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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禾垂輕嘆,那眉心川字愈加明顯,看得暗香心疼不已,對我連連嬌嗔。
白顏不依,便出言相抵。兩女不分高下,便遠遠跑去比武。我與千禾也不阻攔,反正想來也不會出甚大事,還不如凝神細想,默查那太康與顓頊邪影全無之事。
在我看來,天下廝殺,乃是神靈確立之定數;生靈涂炭,亦為善惡輪之規則。生生死死,無可抗拒。我只需冷眼旁觀即可,遠無改變之力。
但以掌有天下的帝王之身,卻不見本人邪影,其間隱秘,必與天下動蕩有關!我雖脫人間,但人心仁性,自得那夜素文師太教誨,便時時放在心上,不敢或忘。
只需弄清太康、顓頊邪影之謎,眼下血流成河的天下紛爭,也許就能迎刃而解。無數生靈,便可從此獲得生機即便命中注定何時該死,我也已為這冷酷世間,種下一顆慈悲善心!
月華漸冷,夜風輕撫,泉流淙淙,枝影婆娑。
我與魔千禾默然對坐,任那美酒映月,任那佳肴冷清,除了遠處傳來暗香與白顏的呼和吟唱之聲,整個世界,一片沉寂。
良久,千禾才長長低嘆一聲,捏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我在沉思中霍然一驚,重又到這月夜青山、松林泉邊,再一細細想,總覺來時茫茫,去向渺渺,那邪影無蹤之秘,竟比這無痕清風,更為無跡可尋!
飲盡杯中酒,卻無添酒人。我與千禾訝然而對,笑意突顯。
“白顏吟唱之際,身邊若無護衛,便是羸弱之極。”我提壺添酒。千禾朗聲大笑,靜夜中遠遠傳出,引來山中音陣陣。
千禾連綿不絕的笑聲中,暗香與白顏攜手低語同行,御風踏月而至。黃衣黑紗,映著天際冷月,充滿了我的世界。
“果然不愧是云麓仙居最出色的傳人!”暗香在千禾身邊款款落座,笑吟吟的道,卻再無相約比斗時的那絲冷冽。“白顏好厲害!”
黃衣素手,輕扶我肩,白顏糯糯笑道:
“暗香才厲害呢!我的火系法術吟唱時間最長,若真是與暗香對上,哪里還有機會唱完?”
兩女相互夸耀,再無絲毫敵對之色,反倒有如親生姊妹一般。
我與千禾聳肩攤手。
女子的世界,我們都不懂。
“火系法術?”千禾突然笑了起來:
“夢白你也兼具云麓仙居與太虛觀雙重道法,何不略略施展,將這冷菜重新熱?”
白顏與我重大荒軍已是破曉時分,秋寒與輕水、解解等人居然也未入睡,顯然還在等我兩人歸。
我心頭一熱,拱手笑道:
“三位有心,夢白汗顏。來日必有所報!”
秋寒微微點頭,算作禮。輕水含笑起身,虛引入座。唯獨解解冷哼一聲,也不看我一眼,徑直轉臉朝白顏笑道:
“師妹連夜奔波,想來定然疲憊,不如早早休憩可好?”
白顏稍稍禮,卻只淡淡一笑,便偎我身邊坐下:
“大伙兒在聊什么,居然現在尚未休息?”
解解揉揉鼻子,悶聲座,逮住輕水便開始拼酒。秋寒卻淡淡笑道:
“陛下有旨,諸位將盡數隨在我天機營中,共抗那幽都賊子。倒是夢白兄”
我含笑以對,顯然已知大荒軍中安排。
“那賊子專挑我軍大將下手,無可抵御,人心惶惶,唯夢白兄方可制之。陛下特命秋寒轉告,請夢白兄坐鎮中軍,相伴御前。不知”
連邪影都沒有,難道還怕死?我對太康所命倒無所謂,但隱隱中卻似乎抓到了一點什么。
邪影!
難道這大荒皇帝,竟也不知自己邪影失蹤之事?方才心中恐懼,害怕暗香襲擊?
另,這暗香縱橫大荒軍營,殺機所至,無人可擋,為何僅對將領下手,卻將敵方領袖輕輕放過?
這本就不合常理!
難道也與邪影失蹤有關?
我低眉沉思,腦中靈光閃過,似有一盞小燈,曾被無意點亮。但再想細細尋覓,卻又茫茫然無所可得。
正思忖間,營門外一聲大喝,陡然響起!
“陛下有旨!請夢白先生至中軍!”
太康帳外,甲士林立,披堅執銳,鋒芒盡顯,一望便是秋寒麾下之天機營。
我攜白顏,輕袍緩帶,昂然而入。
中軍帳內,燭火通明。太康負手而立,正自對著壁上地圖愣,身邊冷冷清清,卻無昨日所見之熙攘護衛。
“陛下心憂戰事,當真一國明君!”我扶白顏坐下,卻與太康并肩而立。“夙夜難眠,陛下心中之憂,可是與這戰事相關?”
太康緩緩轉身,目注于我,頜下青須無風自動,沉吟良久,方才嘆道:
“先生非是常人。這戰事百年以來,皆是如此。未到兩國血流殆盡之日,談何收兵軍之時?寡人倦了,甚厭之!”
我笑而不答。
創世神設下的人間浩劫,生靈之亂,又豈是小小凡人所能力敵?
太康深深看我一眼。燭光再是明亮,也掩不去他面上濃濃倦意。
“先生可知人心?”
我淡淡一笑,轉身踱步道:
“陛下若問人心所思,夢白當可復人心思定、永無戰亂;陛下若問人心善惡,夢白只可說‘善即惡,惡便善’;陛下若問人心為何,夢白才疏學淺,只知秉性而行,兼顧天下道義!”
太康又問:“先生可知此戰為何?”
我轉頭笑答:
“明為利益之爭,實則莫名其妙!”
太康無言垂,良久才道:
“先生風姿,自不以眾生為念。然我大荒軍民,百年來歿于戰事者,不知凡幾!寡人實則”
我笑吟吟看著太康,看著這失卻邪影的大荒皇帝,宛如看著一只孤單飄零的可憐蟲。
太康定定看我,面上神色轉變,勝過那飄搖燭火。
“寡人寡人有病,先生救命!”
太康突然撲至身前,頹然伏地,驚惶低泣,哪一點像那萬軍之中慷慨喊殺的決絕帝王!
“陛下可是時常精神恍惚、不能自已?過后卻跌足痛悔、不復當初?”
太康猛然抬頭,眼中熱淚瑩然。
“恍惚之際,盡是軍國之事!清醒之時,只能夜不能寐!想我無數大荒男兒,卻因我之病,輾轉萬里,卻歿于他鄉,寡人恨不能以身代之!然,目下與幽都已結百年深怨,縱以血洗地,亦不可免。大荒日夜侵潤血海,盡是寡人痼疾所至!”
“先生神人,若能治我頑疾,便是救下這無數大荒及幽都軍民!善莫大焉,先生三思!”
人之生死,與我何干?
輕輕拉起白顏,擁住她溫軟嬌軀,我再不看這匍匐腳下、痛哭流涕的大荒帝王,淡然轉身,揚長而去。卻只在出帳時,頭淡淡笑道:
“陛下若真想自救,造福大荒之民。今夜子時,靈山峰頭,夢白焚香以候!”
“你確定這太康果無邪影?”
靈山不遠,距戰場不過十余里,荒草叢生,松柏滿布,奇石林立。千禾抱胸倚于石上,目光散漫,眼珠亂轉。
我笑而不言,便已是最肯定的應答。
“照此說來”千禾豎起一根手指,儼然街邊神棍:
“除了你我,這世間便只有大荒帝太康與幽都王顓頊失了邪影?”
我無語,只低頭把玩白顏柔荑,不理這廝的自言自語。白顏低低吟唱,為這午后峰頂引來陣陣清風。
“我來尋你,便是要太康與顓頊直面相商,停了這無休戰事,將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盡數還與天下百姓。”
我低低對千禾說道,卻沒來由的深深看了白顏一眼,心頭突的一顫,竟覺天地皆陰、山傾海枯!
千禾似有所感,卻也不及細想,低聲道:
“殺人與救人,只在轉念之間。就如我家暗香,”這家伙緊了緊放在暗香腰間的手,突然朗聲大笑:
“殺就殺了,救便救了。成,即天下萬民之幸;敗,便是你我殘喘之命何須懼之!”
“顓頊若敢不從,擄來便是!”
月夜靈山,子時將至。太康帝如約而來,秋寒率天機營圍困山腰,輕水、解解護著白顏,凝神戒備,只待廝殺。
子時剛到,殘月銀鉤畔,千禾攜暗香翩然出現,于烈烈風中,倏忽而至。
落地之后,才見一人自千禾身后走出,冠冕龍袍,面黑如墨,鋼髯鐵須,步履鏗鏘,正是那幽都大王顓頊!
顓頊尚未開口,便聽山間傳來一陣躁動,秋寒來報,卻是幽都護衛到來。太康允之,隨后三人登頂,卻正是當日所見之火火、赤鬼及紫瞳。
“大荒好氣魄!”
顓頊昂立場中,目注太康,哂然輕笑,不屑之色溢于言表。“竟買通我**師魔千禾,將寡人強擄至此!莫非寡人便會怕了爾等?須知我百萬大軍”
果然沒有邪影!我淡然一笑,緩步上前,稍稍施禮:
“陛下一國之君,氣度果然非凡!世外閑人夢白在此有禮。”
顓頊斜眼看我,冷冷笑道:
“寡人知你便是那夢白,以文弱之資,卻逞強兩國陣前。難道也想來亂我軍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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