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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經這種事情，似乎是女孩子間隨口就能提及的私密話題。不過對于舒嬈來講，要毫無心理障礙地談論這個還得有一段時間。
每隔二十八天，伴隨著乳房的飽漲感和小腹的陣陣疼痛，子宮內膜脫落，與被遺棄的卵子一起排出體外。仿佛詛咒一般的流血狀態要持續五個日夜，這段時間里不能劇烈運動，不能吃冷食。厚而不透氣的衛生巾緊貼下體，粘糊糊地讓你終日坐立難安。每當上洗手間的時候，瞥見那刺眼的一沓血跡，你會由衷地產生一種雙腿無力的感覺。女人是這般地脆弱。月經帶給變身后的舒嬈最直觀的感受，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上官惠蕓每月都會關心她的經期情況。到目前為止舒嬈已經來過五次例假，每次都規律無比，簡直像用尺子在月歷上量出來的一樣。惠蕓說這是個好兆頭，經期規律說明身體狀況良好，雖然舒嬈本人并不這么想。
月事來潮，說明她并不只是外在發生了改變，就連身體內部，也都已經改造得與尋常女性無異。這意味著她會懷孕，會生子，會不由自主地對愛撫的動作產生反應，甚至有可能體驗到女性的性高潮。這種種事情簡直就像噩夢一樣。
舒嬈經常會因為夢見自己被侵犯而在半夜驚醒，那種惡心、恐懼、無處申訴的感覺讓她抱著雙肩縮在床角，久久無法重新入睡。
可到第二天一早，她很快就會強迫自己暫時忘卻此事，努力不讓安妮看出異樣。然后到夜里再次被驚醒。日夜如此惡性循環。舒嬈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對男性的厭惡如此強烈，是不是也有這一層原因在里頭。
所以說謝幼瓊提起這個話題，實在是破壞氣氛。像安妮就從來都不會主動提及此事。
當然，這也與個人角度有關。畢竟謝幼瓊可不知道舒嬈的真實身份。
“所以小嬈有興趣嗎？要不我們來試試看這是不是真的？話說你什么時候來月經？”
“我……我也不是很記得了。”舒嬈有些支吾。
“月經不調？”
“嗯，算是吧……說起來，在男孩子面前談論這個不是很好吧？”她看了謝幼風一眼。
這小孩此時正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豎著耳朵偷聽兩人說話。那賊頭賊腦的樣兒，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沒在動什么好心思。
謝幼瓊拿起筷子在他頭上“啪”地敲了一下，氣定神閑地說：“小破孩子，女人之間說話你偷聽什么勁兒呢？去去去，滾一邊去。”
“嘁，誰愛聽你們兩個老女人在那發春了？不就是大姨媽嗎？”謝幼風故作嫌棄。
“哎呦，懂得還挺多。誰教你的？”謝幼瓊一手托著腮，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舒嬈知道，她這表情絕對是臨近發飆的表現。
“我可是生物科代表呢，你當我白學的？”謝幼風昂起頭，“我還知道你大姨媽什么時候來呢——每月四到九號，間隔三十天，對不對……哎喲，你干嘛打人！”
“打的就是你！”謝幼瓊一邊啪啪地敲著他的腦袋，一邊咬牙說道，“小小年紀不務正經，整天偷看女人洗澡私藏女人內褲，現在居然連這種事情都上了心了。我跟小嬈說這個你不避開就算了，居然還敢插話！等回頭告訴媽媽，看她怎么收拾你。”
竹筷子在他頭上甩得啪啪響，舒嬈很擔心這樣下去會不會把謝幼風給敲出病來。
當謝幼瓊的弟弟，也實在太辛苦了。
借著謝幼風當擋箭牌，舒嬈好歹躲過了謝幼瓊的發問。接下來收拾碗筷謝幼風打碎了一根湯匙，又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于是直到舒嬈洗完澡，謝幼瓊都沒有抓到機會繼續向她重提“月經同步的討論”。
入夜時分，舒嬈房間的門鎖發出微不可察的輕聲脆響，緊接著悄然無聲地開了一條縫隙。
謝幼瓊從門后冒出頭來，長發輕泄，神色詭異，看著相當磣人。
夜色溫柔，小小的房間里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月華透過紗窗灑在床上，照亮方寸空間。舒嬈身披白色睡裙躺在白底碎花的床褥上，周身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之中隱隱發亮，遠遠看去就好像圣潔的奇物一般。
“哼，三番四次跟我打馬虎眼，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了？”
既然言語無法套出信息，那么謝幼瓊就選擇親自動手，摸一摸看這究竟真是龍泉青瓷，還是街邊攤十塊一尊的柴窖次品。
房門又被推開了一點，接著一頓，似乎是撞上了什么東西。
謝幼瓊腦袋一縮退回房門后頭，過了一會兒不見舒嬈有醒過來的跡象，才重又慢慢冒出頭來查看。
“怎么搞的，睡覺居然還在房門后頭頂著張椅子？有必要警惕心這么強嗎？”她在心里暗罵。
“好在姐我有練過，你難不住我。”
謝幼瓊像只蛻皮的蛇一樣，將身子扭來扭去，從那不足兩巴掌寬的門縫里慢慢地鉆了進來。這一幕配合上熟睡在床的舒嬈以及靜謐的夜色，竟然詭異到了極點。
虧得胸部平坦，她既沒碰倒門后那張扶手椅子，也沒發出太大的聲響，就這么成功地溜進了房間。
一身淘寶熱賣款的淺粉色睡衣傍身，長發半遮一張漂亮的臉蛋，加上那神乎其神的專業性動作，要是舒嬈這會兒醒著，絕對能夠從這一幕汲取靈感，寫出一部民國時期女地下黨蓄意接近中統高官獲取重要情報的諜戰大作來。
當然，最終結局自然得是相愛相殺，女特工愛上年輕高干歡喜收場。
舒嬈雙眼緊閉沉浸在夢鄉里，并未察覺有人靠近。謝幼瓊就這么明目張膽地走到她床邊，慢慢地俯下身子正對著她，兩人之間相距甚近，鼻息相聞。
距離如此之近，謝幼瓊得以第一次目睹舒嬈恬靜的睡容。
不得不說，這女孩長得實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超乎了人類的想象。謝幼瓊覺得自己像是在面對一幅油畫或者一個3D打印的模特，總之不像是面對著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即使同為女人，俯身看著舒嬈這熟睡無察予取予求的模樣，謝幼瓊也不禁有點怦然心動。
“真是美得讓人不敢相信啊……如果化妝技術有這么神的話，也實在太逆天了。韓國那幫整容的還怎么混飯吃？”
謝幼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想要掐一掐舒嬈的臉蛋，看看那挺翹的鼻梁底下是不是墊著硅膠。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面部皮膚太敏感，偶然有一只螞蟻爬過都會把人弄醒，她可不希望舒嬈被驚醒過來。
那么，哪里好呢？什么部位才是最直觀的，能夠一下子達到判斷性別的目的呢？
謝幼瓊的目光上下梭巡，最終落在了舒嬈的胸前。
舒嬈穿的是無翻領的后拉式睡裙，那寬綽的領子無遮無擋。她側身睡著，領口斜斜敞開，圓潤的胸部頂得胸襟高高聳起，空隙大得足以伸進一只緊握的拳頭。只可惜被陰影覆蓋，謝幼瓊沒法看清里頭關鍵部位的情形。
不過就算能夠看見，她也還是不放心的。畢竟以現在的技術，隆個胸又有何難？不戳戳看，誰知道你挺著的是絕世胸器還是一壘硅膠？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伸出手來，五指微張慢慢地探向舒嬈胸前。
就在指尖將要觸及的時候，舒嬈忽然輕嘆了一口氣，接著翻了個身，讓這碌山之爪落了空。
謝幼瓊驚出一身冷汗，差點就以為舒嬈醒過來了。她慌忙在床腳蹲下，候著舒嬈呼吸恢復均勻才慢慢站起身來。
既然來了那就不能白來，謝幼瓊咬咬牙，轉到床對面，準備繼續嘗試。
這回舒嬈終于睡得安穩了，謝幼瓊的手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實處。
清醒著的謝幼瓊，以及正在裝睡的舒嬈，兩個女孩同時感到心房一顫，頸后起了細小的疙瘩。
曾經有雜志做過這么一個專題，嘗試統計女性在獨處閨房時都有何種表現。在分析數據之后，他們找到了其中的共同點。
調查表明，絕大部分女性在家中時，是不穿胸罩的。
舒嬈顯然也是如此。
當指尖透過薄薄的一層面料，感受到那渾圓柔軟的半球時，謝幼瓊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果然是女孩子么……”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
真真切切的觸感明白無誤地告訴她，這個突然找上門來的女孩，確實是個“女孩”無疑。
“也是啊，長得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女扮男裝呢……我也真是腦洞大開。”她自嘲。
而且，這性征還如此明顯，簡直跟個地標建筑似的……
謝幼瓊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手感，又低頭看了自家那胸前干癟的飛機場一眼，頓時覺得內心有點受傷。
唉，算了，睡覺去吧。
靜謐的深夜，鎖扣再度發出一聲脆響，而后房門無聲地合上。
謝幼瓊離去后。
舒嬈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雙手緊緊抓著領子，盯著房門看了好久。
她背向窗戶坐著，月光正好在她臉龐打下陰影，讓人看不清她臉上是何表情。
舒嬈就這么以雕塑般的姿態一言不發地坐了好一會兒，仿佛正在夢游。
又過了一會兒，大概已經想通了什么，她緩緩地躺回了床上，雙手放在胸前筆直地躺著。之后好像忽然想起似的，猛地扯過被褥蓋在了身上。
翌日凌晨，舒嬈揉著眼睛打著呵欠上了餐桌，有點心虛的謝幼瓊端給她一盤烤腸，隨口問了一句：“怎么了，昨晚沒睡好？”
“嗯，夢見了不好的事。”舒嬈迷迷糊糊地嘟囔著。
“哦，夢見什么了？”
舒嬈閉上眼睛“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具體的細節沒印象了，就記得胸口有點悶，挺難受的。”
謝幼瓊眼角余光掃了她那傲然挺立的雙峰一眼，嘴角無聲抽搐。
“誒，幼瓊你有做過類似的夢嗎？”舒嬈盯著她。
“沒有。”謝幼瓊很干脆地回答。
我沒有你那么大的胸，怎么可能會有“胸悶”的體驗——這是她的心底話。
“真的沒有？”
“嗯，沒有。好了這事不要再提了，咱們吃早餐吧。”
謝幼瓊說著推給她一杯橙汁，阻止她繼續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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