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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突然發現，韃子列陣的步軍甲兵出現異動，其后翼的甲兵在重新整隊集結。看到此處，他陡然驚醒，連忙喊傳令軍卒。
“速速傳令陸九，左隊騎兵保護百姓，不得延誤，告訴曾敢，立即暫停行動。”
韃子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李信將所有明朝百姓都救走，既然無力恢復對他們的控制，竟使出了最陰狠毒辣的招數，大肆屠殺掉這些大明百姓。被擄的百姓答數萬之眾，長長的隊伍沿著豬籠河向南北延伸幾乎看不到頭，又豈是曾敢短時間內能夠聯絡完畢的，離得稍遠點的百姓只知道前邊出了亂子，嚇得膽戰心驚。等韃子突然兇神惡煞般的出現，揮刀見人就砍，他們這才驚醒爭相逃命。
但為時已晚，他們又如何能跑得過身經百戰的韃子甲兵。片刻功夫，韃子甲兵便如割韭菜一般砍到了一片大明百姓。李信眾人遠遠的看在眼里但又鞭長莫及，百姓實在太多，陸九的騎兵左隊也只能護得著左近的百姓，再遠就首尾難以相顧。
形勢頓時變得緊張，人們反倒忘了該如何處置那兩個二韃子。不過那倆二韃子可沒忘了自己隨時有可能掉腦袋。
“將軍，前邊沒幾個真韃子，都是俺們這樣的二，二韃子，您老想知道什么，只要小人知道的知無不言。”
其中一個二韃子開始獻媚，亦或是說納投名狀，想讓明軍主將繞了自己總得證明一下，留下他一條命比一個死了的二韃子更有價值。孔有德此時恨不得一人一腳將這兩個蠢貨給踢死，李信的視線已經被韃子吸引了過去，這倆人卻好像生怕李信忘了他們，竟去主動招惹，想死也不用如此猴急。
孔有德更擔心自己，他的身份已經當眾被拆穿，保命成了頭等大事。李信不至于殺他，否則也不會留他到現在，要防備的是左隊的隊官陸九，還有那個叫曾敢的讀書人，尤其是那讀書人，最會蠱惑人心。如果亂民們被鼓動起來，自己恐怕就得兇多吉少了。
孔有德心虛的看向李信，目光掃過他身后，只見兩名軍卒形影不離，其中一人的馬上還墜著個看似沉重的大麻布袋。頓時計上心頭，隨即心中大定，到時候說不得要在那位爺身上大大主意了。
不過那兩個蠢貨如此獻媚，那李信何許人也，如何能輕信？
李信輕描淡寫冷冷一聲，“你們兩人如不被活捉，恐怕也當如他們一般，屠戮我大明百姓吧？”
“這……”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張石頭忍不住罵道：“都他娘的少裝糊涂，你們這些哪一個二韃子手上沒沾著我大明百姓的鮮血？”話到此處，他深吸一口氣，試圖使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想活命嗎？”
李信面無表情的問道。兩個人自是連連稱是，匍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很好，既然想活命，你們就得贖罪。”李信說到此處，抬頭忘了一眼前方韃子的動靜。絕大多數的甲兵都列陣以待，幾支小隊則反復在百姓們中間沖殺，白皚皚的雪地已經被淋的通紅一片，遠遠望去觸目驚心。
“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要據實回答，否則二話沒有，便砍了你們兩個。”
“將軍請問，小的一定句句屬實！”
“這些年來，你們身上背了多少我大明軍民的性命？”
兩個二韃子愣在當場，本以為會問一些關于軍情方面的問題，哪成想問的竟是這個。兩人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如果說手上沒有人命那才是騙鬼呢，弄不好惹怒了明軍主將再被一刀砍了。可若是照實說，這些年，尸山血海里滾過來誰手上沒有個幾十條人命？
李信原本也沒想等他倆回答，又是冷笑道：“姑且算你二人，每人手上有一百條我大明軍民的人命。”
倆人傻眼了，既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就算真有幾十條人命也不夠一百吧，這明軍主將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孔有德也覺得納悶，李信這是要玩什么花樣，此人平素里不茍言笑，也不像是隨便會拿人開涮的人，更何況又是大敵當前，就在胡亂揣測的當口，李信繼續說道：
“只要你二人從對面的韃子甲兵中勸降二百之數，我李信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你們從前的罪孽便一筆勾銷，我還會保你們在我李信的隊伍中加官進爵。如何？”
這一番話將在場諸位聽的都是目瞪口呆，不但孔有德，連張石頭算在內，都覺得李信這個提議不靠譜。
“小人不過是小小的甲兵，他們又如何能聽小人的？”其中一人求饒道。
李信冷笑：“你堂堂一個漢軍旗佐領，說出的話豈會沒有分量？”
“這……你……”
那二韃子結巴了半天一句話也沒嘣出來，李信又是一陣冷笑。
“你是想說，我是如何知道你是漢軍旗佐領的吧？是你的靴子出賣了你，雖然你身穿甲兵軍裝，但靴子卻是只有佐領才可以穿的。”其實，這也多虧了李信曾在清軍大營中住過一段，陸九還親自向他炫耀過漢軍旗佐領的軍裝，其中就包括不同于普通士兵的靴子。說罷，李信有回頭大有深意的看了孔有德一眼，嚇得孔有德脖子一縮。
李信不再理會目瞪口呆，自認大禍臨頭的兩個二韃子，而是命人從附近裝滿貨物的大車上找來幾塊木板，又從百姓中找出幾個木匠，說了一些要求，幾個木匠片刻功夫便做出了幾支奇形怪狀的物什，一端緊窄而另一端呈發散狀逐漸擴大。
這其實是李信仿照喇叭做出的簡易擴音器，幾支簡易擴音喇叭扔在兩個二韃子面前。
“你們兩人一人一支端起來，大的一端沖著戰場，窄的一端對著嘴，我說一句，你們就要喊一句明白嗎？”
李信說的沒錯，那人的確是漢軍旗佐領，一直裝傻充愣希望能蒙混過關，哪曾想竟被明軍主將一眼識破，只好乖乖的舉起地上那剛剛用木板做成的奇形怪狀的物什。
“對面的漢軍旗兄弟們聽好了，孫閣老昨夜火燒高陽城外清軍大營，多爾袞斃命，恭順王孔有德被俘，喊！”
說道最后一個喊字，李信加重了語氣，兩個二韃子不由自主的一哆嗦，跟著復述了一遍。
“沒吃飯么，放開了喊，誰喊的聲音小了，我割了他舌頭。”
李信這番話果真奏效，兩個二韃子破鑼般的嗓音在整個豬籠河谷上空回蕩。李信又將一支擴音喇叭踢到孔有德面前。
“孔兄也配合一下吧！”
孔有德一點廢話都沒有，俯身撿起擴音喇叭，沖李信咧嘴笑道：“李將軍，俺該如何喊？”此時此刻孔有德對李信的稱呼又換做了將軍，如此一番作為絕不是馬賊能夠做到的，他既然打起了大明朝廷的旗幟，想必心志必然不低。
“孔兄多智多謀，還用我李信聒噪嗎？”
孔有德嘿嘿一笑，有樣學樣對著那奇怪的物什放聲喊了起來。
“我是孔有德，我是孔有德！適才馬佐領說的沒錯，多爾袞被燒死在大營里，我孔有德也做了李信將軍的俘虜，明廷大軍已經南下，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投降，另一條是趕緊滾蛋！晚了就是死路一條！”
大雪驟然停下，天邊竟然露出了泛著紅光的太陽。
漢軍旗佐領以上的軍官們，多多少少都識得孔有德，雙方距離不足兩百步，有眼尖的韃子仔細辨認對方那人，依稀有**分便是孔有德。
幾番喊話下來，韃子隊伍里似乎有些小小的騷動，也不知是不是李信的攻心策略起了作用，但那些四處屠戮大明百姓的韃子小分隊已經停止了殺戮，亂哄哄的聚集在一起。
見到如此情形，李信幾乎已經可以確認，對面十有**都是二韃子，所以他們士氣和紀律都沒法和真韃子相比，否則盧象升率領的大明官軍豈不是敗得太冤了！
說多爾袞死于火燒大營之中可能過于駭人聽聞但孔有德身為恭順王竟然被活捉那可是不爭的事實。漢軍旗中認識孔有德的不少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確認，那必然會動搖韃子甲兵的軍心。此時把孔有德拿出來臨陣現身說法的威力不啻于一門紅夷大炮。
孔有德倒是玲瓏剔透，對于自己的被俘絲毫不覺得難為情，放開嗓子又沒完沒了的喊了一通。那倆二韃子面面相覷，接著也爭先恐后的喊了起來，再不用李信督促。
韃子甲兵似乎真的亂了起來，李信命令掌旗軍卒：“火槍右隊前進！”
話音未落，令旗變幻，整個右隊在各哨官的口令下緩緩動了起來，口中“喝喝”喊著號子。這種列隊前進以前在高陽城中的時候沒少練習，但總是走不過百步，三列橫排就會亂的混成一排。
但不管怎樣，火槍右隊突然向前行進又在面韃子軍陣中造成了一定的騷動。
李信默數著步數，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