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坦然一笑,伸出右手食指點在《本草綱目》上,“如今天下無論疾醫或是匠人等身懷絕技者,無不敝帚自珍,父傳子,師傳徒,膝下無子者寧可技藝失傳也不愿意傳與他人,何其可悲也,本王的興辦醫學就是打破這種桎梏,愿意學醫者皆可習之。”
孫思邈聞言神色微動,“那殿下如何能做到愿學醫者皆可習之。”
“興辦醫學院!”李愔鄭重說道。
“醫學院?”
“沒錯!如同學堂一樣,只是不學四書五經,專學醫理。”
孫思邈輕輕點著頭,沉思了一會兒道:“那殿下之意是讓我來這醫學院傳道授業。”
“正有此意,否則本王也不會出此下策,孫老醫術高明,遠近聞名,有孫老坐鎮醫學院,必能培養出大批真才實學的人。”李愔緩聲說道。
“那我若是不愿意呢?”孫思邈正坐,厲聲道。
李愔輕笑著站了起來,“孫老剛才看的只是一部《本草綱目》而已,為什么不接著往下看去。”
金大謙抱來的書足有十幾本,這《本草綱目》只是其中一本,還有其他醫書,都是近代傳世之作,甚至還有人體的解剖圖,穴位圖,經脈圖等。
孫思邈隨手翻起一本紙張非常華麗的書,這本書正是人體圖,他這一看更是驚的合不攏嘴,他又看了下面幾本,《外科正宗》,《溫熱論》,《瘟疫論》這些都是李愔搜集的,是明朝的傳世之作。
孫思邈越看越驚訝,這時李愔對金大謙使了個眼色,金大謙會意立刻把桌子的書抱了起來,把孫思邈手里的書也奪了過來。
“哎,這……”孫思邈看著被金大謙抱著的書兩眼發直。
李愔道:“孫老,本王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讓孫老來益州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請見諒,但若是孫老執意離開本王也不攔著,待會便讓下人送來百兩黃金當孫老回去的路費,只是這些書,本王就收回去了,孫老懂得敝帚自珍,本王也懂得。”
“殿下,你…”孫思邈神色陰晴不定。
李愔故作悵然,道:“那孫老慢慢細想,本王就不陪了。”,李愔說罷,帶著金大謙離去,走到的時候把守護的侍衛也撤了,擺明了不再攔著孫思邈了。
回王府的路上,金大謙道:“殿下,你廢了這么多周折不就是為了把他留下來嗎?又怎么隨他去留?”
“強留下他又有何用?誅人誅心,心不在我,留人何用?這些書已讓他看了,能不能留下就在于他了,你回府以后取百兩黃金贈予他,他若要走,也不必攔著。”李愔囑咐道。
“是,殿下,老奴明白了!”金大謙說道。
回了王府,金大謙取了黃金給了孫思邈,這時候孫思邈的行裝已經打點好,金大謙也沒說什么,嘆了口氣任孫思邈離開。
得知孫思邈離開益州城后,李愔并沒有多少懊悔之色,孫思邈雖是一代名醫,但他手中有這么多醫學資料未必不能培養出自己的醫學奇才,他可惜的是少了一個現成的名醫而已。
孫思邈這日雖是走了,但同時也有兩個人一道回到了益州城,佟年和蘇沫兒這天一起回來了,這讓李愔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如今他已是蜀王,沒必要再把兩人放在外面。
“見過殿下!”蜀王府佟年和蘇沫兒向李愔行了一禮,都是面帶喜色,頗有種回了家的欣喜。
李愔也很高興,道:“你們回來就好,這益州正值用人之際,你們兩個回來,我就能偷懶了。”
“能為殿下分憂解難本就我等的職責。”蘇沫兒如秋水一樣的眸子望著李愔,輕起朱口。
佟年忙道:“正如蘇沫兒所言。”
兩人回來了,李愔倒是真有許多事情要分配給他們,于是對佟年道:“明日你就去王妃那里,以后商會的事情就由你和她一同管理。”
佟年在長安的時候就知道崔鶯鶯掌管了益州的盛唐商會,因此也沒有感到驚訝,應了聲是。
交代了佟年一些事情,李愔讓他先行離開,李世民回京以后,那些嘗到了甜頭的貴族必會差遣大量的細作涌進蜀地,他不得不防備。
佟年離開以后,李愔在蘇沫兒面前踱著步子來回走,蘇沫兒的目光則是一直看著李愔,想了一會兒,李愔道:“自從把情報的事情交給你,我就很少過問,我也不知道你把情報部門做到了何種程度,現在能否有效地搜集情報,這一年來,你可是消耗了百萬錢,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殿下可是不相信沫兒的能力嗎?”蘇沫兒不急不緩道。
“若是不相信你,我也不會把這個部門交給你,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到了用你的時候,你可不要讓我失望。”李愔盯著蘇沫兒的眼睛說道。
蘇沫兒毫不畏懼地和李愔對視,“殿下是擔心那益州六十里外的小山谷混入細作嗎?”
“你知道桃園?”李愔大驚,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沒想到蘇沫兒遠在千里之外就已經知曉。
“沫兒不僅知道桃園,還知道有奴隸逃跑被發現了,殿下難道不知道這個奴婢逃跑的時候是誰向護院通報的嗎?還有護院為什么不當場射殺,還尾隨到小樹林中?護院又是怎么知道這個奴婢是細作的?”蘇沫兒笑瞇瞇地說。
蘇沫兒一番話讓李愔目瞪口呆,接著怒道:“你既然知道這批奴婢中混有細作,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殿下贖罪,沫兒雖然已經探知了這人是個細作,但是并不知道這奴婢是誰人指使的,本想弄清楚以后再向殿下匯報,沒想到出了這個紕漏。”蘇沫兒垂下頭,面露愧疚之色。
李愔一甩袖子,道:“算了,下不為例,長安那邊有什么事情嗎?”
“這…有一件事沫兒講了殿下可不要生氣。”蘇沫兒皺了皺眉頭道。
“但講無妨!”
“沫兒已經查明,那日潛入益州城殺了高權的人是四皇子李泰指使的,帶頭的人是柴令武,而且李泰還欲借高權殺死殿下,只是后來信使晚到了一步沒有成功。”蘇沫兒小心翼翼地說。
“李泰!”李愔牙齒咬的咯嘣響,沒想到李泰的心如此歹毒,對他竟是毫無一點兄弟情誼。
蘇沫兒繼續說道:“這只是其一,齊王李佑派人潛入長安的作坊偷盜釀酒,造紙,香水和印刷的工藝,暗衛發現以后將此人在城外殺死,這是沫兒剛得到的信息,還未來得及向殿下說。”
又是一個皇兄,李愔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和門閥士族相斗已經足夠疲乏了,沒想到這幾個皇兄也摻了進來。
“我知道了,你現在也應該明白了,益州如今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里的情報系統就交給你了,不能讓任何細作盜走我們的技藝。”
“沫兒明白,還請殿下放心。”
工作的事情談完,李愔道:“不用在拘禮了,你一定想小研了吧,去看看她的吧。”
“嗯。”蘇沫兒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柔聲道:“殿下不如沫兒一起去吧。”
“這……”李愔本欲拒絕,面對蘇沫兒熱切的眼神,轉口道:“好吧。”
兩人出了正殿,剛進北院就聽見佟年的痛呼聲,蘇沫兒驚道:“殿下,這是怎么會兒事?”
李愔道:“還不是因為你,你若是早點把那個奴婢的消息傳來,金大謙和佟年也不用挨這頓板子。”,于是他把原由說給蘇沫兒,
說著,兩人就到了院子中央,佟年正趴在一張矮凳上,一個家丁拿著近兩米長的板子正向佟年的屁股上招呼著,次次到肉。
見李愔過來,那個拿著板子的家丁更加賣力,接下來的幾下是又重又狠,一旁的金大謙暗自慶幸幸虧李愔那時候沒看他打板子。
最后幾下結束,佟年不斷哎呦哎呦的叫著,幾個家丁立刻上前把佟年攙扶起來,蘇沫兒心中愈加愧疚,走上前去向金大謙和佟年都是行了一禮,道:“都是沫兒的錯,若是早些告訴殿下那個奴婢的事情就沒事兒了,現在害得金管家和佟掌柜受罰。”
兩人對視一眼明白過來,金大謙說道:“沫兒不必愧疚,我二人的確也是有錯的。”
“是啊,是啊!”佟年也附和道,他兩人心里跟明鏡一樣,這蘇沫兒和李愔的關系**,說不得哪天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平日里他們對待蘇沫兒也是與他人不同,哪敢怪罪。
蘇沫兒正欲說什么,一個火紅的身影迅速沖了過來撲到蘇沫兒懷里,正是蘇小研。
這半年來蘇小研在蜀王府養尊處優,過的是大戶小姐的生活,可謂是錦衣玉食,平常崔鶯鶯吃什么這丫頭就吃什么,現在是一改剛進府時的瘦弱,可以說是珠圓玉潤,此時再配上精美的服飾和釵飾,真如出水芙蓉一般。
見到妹妹這個樣子,蘇沫兒已經不需要問寒問暖了,妹妹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摟著蘇小研,卻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李愔。
李愔笑道:“進屋去吧,這么多人看著多不好。”
蘇沫兒點了點頭,蘇小研卻是朝李愔吐了吐舌頭,立刻被蘇沫兒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不得對殿下無禮。”
“小孩子頑皮一點很正常,不必責怪她。”李愔走過去摸了摸蘇小研的腦袋說道。
聽了李愔的話,蘇小研一臉得意,一蹦一跳的向自己的房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