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和程咬金離開不久,尉池恭從太極殿中走出,烈陽當空照下,帶著一絲熾熱,而尉池恭此時的心中卻如深冬的寒夜一樣冰冷,李世民沒有嚴厲地斥責他,而是和善的問了他對大漢開國重臣韓信的看法。
尉池恭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又豈是蠢笨之人,李世民是在警告他不要居功自高,否則下場將無異于當年的韓信。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尉池恭忽然想起了和自己齊名的秦叔寶,這時,他才明白,為什么皇上登基以后他立刻抱病不朝,原來他早就看透了皇上對這些領兵大將心存忌憚,也明白了為什么李靖打敗突厥,搬兵還朝后反而被皇上斥責了一番,他這都是在提醒這些老臣,這個天下是他李世民的。
“國公大人,你這是怎么了?”出了承天門,國公府隨從立刻迎上來,尉池恭蒼白如紙的臉色,讓他一陣心驚。
尉池恭艱難地爬上馬,道:“回國公府,從今天開始就說我病了,閉門謝客!”
“老爺,你這是!”這個老隨從跟了尉池恭也有些年份了,不禁問道。
望了望深邃的宮門,尉池恭苦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皇上對我已經很仁慈了,我尉池恭真是愚蠢啊,還把他當是秦王呢!”……
尉遲寶林被下了獄,尉池恭和李世民一席長談后辭去官職,抱病在家閉門謝客的事情很快在朝中傳開了,消息之所以傳的這么快,全都是因為李愔的盛唐商報,當天李愔照舊把報紙拿來給李世民審核的時候,李世民就讓李愔把尉遲寶林挾持公主的信息在報紙上公布出來,而尉池恭辭去官職以后,他又讓李愔把這條也加了上去,警告朝臣的意味明顯。
翼國公府,一個鬢染白霜的中年人正站在堂前拿著短小的樹枝逗著籠子中的鸚鵡,這時管家走了過來,把一份盛唐商報遞給了他。
“哎,尉池恭這個老家伙,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啊!”看了遍報紙,秦叔寶嘆了口氣,又問道:“懷玉現在怎么樣了?”
“老爺,大公子在梁王府上做了護院們的教頭,據說梁王待他如同手足!”管家回道。
“這孩子脾氣和我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受不了半點委屈,也好,與其待在這里做個富貴公子,還不如去跟著梁王磨練磨練!”
“老爺說的是!”
尉遲寶林如今是一臭到底了,程懷亮勇護公主的行為讓李世民好感大增,軍中大將少了尉池恭,程咬金這個開國老臣的地位就凸現出來了,幾天的平靜過后,李世民下令將清河公主賜婚程懷亮,而程咬金也被賜封盧國公,地位聲望一時無二。
程府,如今的盧國公府,程懷亮正躺在床上,這時,程咬金陪著李愔一道走了進來。
“懷亮,看誰來了!”,李世民正式賜婚后,程咬金上朝都是面露紅光,他出身布衣百姓,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算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極的了,可是唯有一條始終是他心中之痛,房玄齡,杜如晦,李靖這些文臣大將莫不是出自官宦之家,唯獨他程咬金三代赤農和士族門閥不搭界,這在重視出身的朝堂上是非常讓人瞧不起,所以他才上下鉆營試圖用聯姻的法子成為這士族一員,而如今他終于得償所愿。
“六殿下!”見李愔進來,程懷亮撐起身子準備下床行禮。
李愔趕緊加快走了幾步,扶住程懷亮讓他躺下,玩笑道:“我們現在都快成親家了,不需要這么多禮儀。”
程懷亮聽了,傻笑起來:“殿下始終是殿下,程懷亮不能忘了禮儀!”
“得了吧你,我只是順道來看看你傷勢,沒想到那個尉遲寶林這么狠毒,竟然縱容仆人用弓箭傷人,這倒是我疏忽了一點。”李愔道。
程咬金道:“殿下不必愧疚,他就是再受兩箭也值得。”
“是啊,殿下,能得到清河公主青睞,懷亮就是為公主死了也愿意!”程懷亮說道。
“你這話還是跟清河說吧!”李愔站起來道:“我還得進宮,就不久留了!”
“出了什么事情嗎?”程懷亮看到李愔神色有些委頓,問道。
李愔道:“兕子那日受了驚嚇,燒了幾日才好,這終究是我的過錯,我這是進宮看看她!”
“殿下,懷亮真是讓你為難了!”程懷亮聽后眼圈泛紅,有些哽咽道。
李愔笑道:“我不單單是為你,也是為了清河!”說罷,李愔走了出去。
朱雀大街,李愔一人一馬向太極宮而去,說起來,兕子受驚嚇這件事讓他非常愧疚,如果剛來唐朝的時候他還抱著利用這些人的心理,通過這件事,他漸漸明白,自己越來越重視這些家人和朋友,而這個計劃的誕生他為自己的因素也很少,是清河的眼淚打動了他,讓他絞進了這個漩渦,但是他并不后悔,理智告訴他,想要保護這些家人就必須擁有讓人畏懼的力量,他不去爭,但他會給自己打造一個讓任何人都會忌憚的勢力,這樣,自己才能進可取天子之位,退可不王而王。
正想著,太極宮的承天門近了,李愔從紅孩兒身上取下一個木盒子,進了太極宮。
趙開通報以后,李愔進了延喜殿,兕子正和李治在長孫皇后的身邊追逐打鬧,見李愔進來俱都笑著跑了過來,“六哥!”
李愔笑著一手拉著一個,到了長孫皇后面前道:“兒臣參見母后!”
“平身吧,愔兒,你不必為那件事太過內疚,那只是個意外而已!”兕子生病這幾日,李愔每天都來探望,長孫皇后因此勸解道。
“那終究是兒臣的過失!”李愔明白若不是涉及到兕子和李治,李世民和長孫皇后也不會如此震怒,太子李承乾也被長孫皇后訓斥了一頓,說他身為太子連知人善用的基本能力都沒有。
說罷,李愔拿出了那個二十公分長的木盒,道:“兕子,稚奴看六哥帶了什么?”
兕子大病初愈,臉色還有點泛白,她一把抱住木盒,掀開蓋子,只見里面放著許多用紙包著的圓柱型東西,一絲絲奶香正從里面揮發出來。
“六哥,這是什么!”兕子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好奇。
李愔道:“是一種比糖葫蘆還好吃的東西哦!”,長孫皇后笑道:“你又搞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從盒子里拿出一個,李愔撥開上面一層紙,道:“這個叫大白兔奶糖,來,兕子張嘴!”
“好甜啊!”兕子依言把糖含在嘴里,濃郁的甜味入口,她開心地叫道。
李治看著兕子,口水都快流了出來,急道:“六哥,我也要!”
李愔給他也撥了一個,站起來,將木盒交給了長孫皇后:“母后,你也嘗嘗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長孫皇后瞪了李愔一眼,上回的糖葫蘆成了宮中又一道零食,讓**嬪妃和公主皇子贊不絕口,不知道這個又是什么。
哪個女人不愛紅妝零食,長孫皇后雖然這樣說,但還是捏了一個放在嘴里,“味道真是不錯!”嚼了幾口,長孫皇后贊道。
而兕子和李治吃完了一個又鬧著要吃,李愔道:“這個糖雖然好吃,但是小孩子不能一次吃太多,對牙齒可不好!”
聽了李愔的話,兕子和李治立刻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李愔不再逗他們,道:“但一回兒吃個幾塊還是不妨事的!”
“六哥真壞!”兕子撅著嘴生氣道,她這個可愛的樣子讓李愔和長孫皇后都笑了起來。
又陪著兩個小家伙玩了一會兒,李愔辭了長孫皇后,去了紫云閣。
“六哥,懷亮的傷怎么樣了?”李愔一進門,清河就問道,以前這個時候她是和其他公主一起嬉戲游玩,現在倒是每天都老實呆在紫云閣,李愔一來,他就問程懷亮的傷勢。
楊妃正坐在屋里看書,李愔道:“母妃,你瞧瞧,這明年才過門呢,現在就像是個小媳婦了!”
“六哥!”清河很不滿李愔打小報告的行為,嗔怪道。
楊妃橫了他一眼,“一來就惹你妹妹,你這個哥哥是怎么當的!”
李愔訕笑道:“那點皮肉傷對程懷亮算的了什么,他現在都快能下路了,估計養個個把月就沒事了!”
清河放寬了心,想著什么,臉色忽的紅了,一副小女兒的樣子。
“你又去延喜殿了?”楊妃放下書忽然道,“這件事兒的確是讓這兩個孩子受苦了,只是如果沒有他們,皇上也不會發這么大的火,愔兒,朝堂的之間的爭斗就是如此殘酷,至親骨肉有時候都是棋子,所以,我才常勸你三哥,不要盯著那皇位,只是你三個的性格和皇上太像了,他雖然口中應承,心里卻不是這樣想的啊!”
李愔皺著眉,道:“可是三哥和我說過,我們有著前隋的血脈,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
“所以,他才不甘心!”楊妃神情忽然有些哀傷,“愔兒,母妃已經認命了,此生所愿唯有你和恪兒要好好的,這次計謀雖是完善,但免不了受人猜疑,皇上和皇后不說,那是這件事正順應了皇上的心意,他們想默認這個事實,這次若不是為了你妹妹,我是絕不會答應這個計策的,以后你還是專心忙你的商會吧,不要再卷進這朝堂斗爭了!”
李愔猶豫了一會兒道:“是,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