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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麗莎呆呆地站在已經成為門口的門廊處,然后猛地用手捂住了嘴
面前的黑色焦痕中一團黑暗漸漸融化開來,弗朗西斯低著頭,小跑到自己母親身前,扔掉手中的長劍,單膝跪地。
“媽媽,我回來了。你的魔法……好像又有長進。”
卡麗莎猛地把兒子拽了起來,抱在懷里放聲痛哭。也許這一年中十五歲的弗朗西斯變化很大,但他無論如何都是已經在經受歷練中的孩子,也是作為父母的卡麗莎的溫廷頓侯爵最重要的牽掛。
溫廷頓侯爵拍著弗朗西斯的肩膀,嘴里只是喃喃地說著“回來就好……”
不遠處隨著這一幕而發出了一聲莫名的喀嚓聲,血紅色瞬間涌上血月至尊黃晶色的眸子。
黑暗元素凝聚而成的光球在洛維安身邊轟然爆炸,將周圍已經空曠的灰黃色土地掀起了巨大的塵浪。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無形間刺破了他的皮膚,幾縷紫色的鮮血從他的手心流了出來。
雪沫慢悠悠地走到洛維安身邊,看到了父親這個模樣,驚呆地站住了。
洛維安將自己的全部精神力凝聚投向到現在,才將那股自以為已經適應的仇恨的忽然涌出生生壓了回去。
極高溫度的火焰○↗長○↗風○↗文○↗學,ww+w.cf☆wx.ne☆t已經無形,在洛維安身邊扭曲成一圈怪異的流動空氣,他的身體在這一圈火焰中變得迷離,在卡麗莎侯爵夫人摟住他兒子的那一剎那,一股莫名的極致悲哀伴隨著蟄伏許久仇恨的釋放頓時吞噬了洛維安的所有。
“啊!!!”
一聲厲嘯爆發了。他頓時將自己所有的怨氣和陳舊的憤怒希冀通過這一聲怒吼而釋放出去。但這樣的想法只能夠安慰自己,因為自己從這個世界醒來之后。在自己真正的結束之前,仇恨都已經與他靈魂融為一體。無法拋棄。
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最喜歡的妹妹戴米安,又通過弗朗西斯和他父母感情釋放的那一瞬間的折射,將他們的身影再次從五百年前狠狠地烙在了他的視網膜上。
巨大的聲浪釋放出了他全部的黑暗精氣,翻滾的黑云沖上天際,然后被巨大的音波所震散。他上面的天空呈現出了一個完整的黑色圓圈。
空氣和暗紅色的視野再度變得清明,洛維安緩緩站起身,看著身邊用一個法陣擋住自己音波的雪沫和身后驚駭的弗朗西斯一家,還有正在保護他們的銀槲之劍騎士。每個人都望向他。
“弗朗西斯。我能帶幾個你的騎士嗎?把溫廷頓家族搬走的話還要把他們的財產取回來吧?……嗯,不用那么多,二十個人夠了雪沫你不要去,你有興趣就把你下面的那個法陣刻下來。”說完,洛維安一躍躍上馬背,始終背對著溫廷頓家族祖宅的方向。
(天鵝皇歷300年,沒有黑色之翼的埃德爾斯坦)
此時的萊班礦山不屬于尚未出現的黑色之翼,這僅僅是一座只有兩個礦井體系的小礦山,它的主要作用是給在齒輪城下工作的矮人工匠提供煤炭。
萊班礦山并不是一座宏偉的高山。黑色肥沃的土壤覆蓋在這座平淡無奇的小山包上,淺綠色的灌木覆蓋了一切稍微平坦的山麓,點綴在黑色之上的蓊郁綠色使這周圍的一片世界充滿了欣欣向榮的生氣。
這是一個秋冬交際的時節,簌簌的寒風順著山谷間一條狹長的走廊。在山脈之間層層的灌木之中劃出一道道尖利的風聲。
山脈留下的陰影中沒有多少植被,光禿禿的黑色土壤混合著帶著鋒利棱角的石子無序地灑在巨大的石塊上,穿過山谷的狂風在厲嘯聲中卷走大片的土層。復而再度將散碎的土屑帶給這片因為風而變得荒蕪的空間。
紛亂變型中的云翳鋪攤在奧爾卡的腳下,她雙手抓著身旁的石壁。怔怔地盯著似乎柔軟的云海下的世界。
一個人。
曾經光潔鋒利的黑銀色軍官制服已經因為歲月的流逝變得破舊,鑲嵌著翼魔族族徽的硬檐帽也在夜以繼日的狂風吹拂中失去了屬于軍團長的靈魂。皸裂的雙手抓著斷裂的手杖。除了被風吹起的幾縷水銀色的發絲之外,她就如同一具從未擁有過生命的古舊蠟像,在永恒的狂風中逐漸風蝕,最終融化進這片渺茫無垠的云海中。
眼中只有不斷變幻的云海,耳中只有永恒尖銳的風聲,忽如其來的話語,就如同極度黑暗中的一道一閃而逝的燭光。
“你好!”
悠悠的回聲震蕩在兩片山谷之間,奧爾卡也許會像自己之前所做過的一切一模一樣,機械地躍起身,抽出手杖,將讓自己失去一切的人族撕碎,然后機械地坐回到懸崖上,等待著永恒的結束來臨。
她抬起了手杖,但是只有這一次她才發現,金紅相間的手杖已經破碎了,在她手中只留下半截朽木一般的東西。
奧爾卡站起身,狂風毫不猶豫地吹拂起她破碎的軍官制服,曾經緊繃冷厲的翼魔至尊竟然有了和她氣質截然相反的飄逸淡漠。
呈現在她深紫色眸子中央的是一個人族,他看上去并不比已經固化年齡的自己大,穿著一身很不合身的登山者的緊身裝,最外面還裹著一層型號比他大上很多的白色褂子。過了幾秒種,年輕的人族才費力的抬起頭,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人類少年,亞麻色的亂發隨著狂風更加凌亂,但是他眼中的神采卻比她紫色雙眸明亮得多。
“你是誰?”奧爾卡清楚地記得這是她五百年間說的第六句話。
年輕的人族少年一愣,奧爾卡想起來她用的是魔族語。
“我叫格里梅爾.克萊德曼,”少年頂著狂風艱難地用不甚熟練的魔族語說道。
一句熟悉的魔族語。讓奧爾卡已如死水一般的心在五百年中第一次蕩漾起了波瀾。
藍紫色的光一閃,奧爾卡出現在了距這個叫格里梅爾的少年面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你為什么會說我們的語言?”
五顆晶核在墮落的五百年中紛紛沉寂。此刻的奧爾卡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力量的翼魔族少女,但是曾經身為魔族最高位者的威勢仍舊給了格里梅爾極大的壓力。他甚至后退都做不到。只是一下子跌做在地上。
五枚暗色的瞳孔緩緩旋轉中,格里梅爾知道只要自己說錯一個字,他就會明白為什么長輩們提醒他絕對不要來到這個地方的原因了。
“我,我……我自學來的……”格里梅爾坐在地上慌張地向后退了退,“長輩們說,這里有一個魔族,幾百年來一直都坐在這里,殺死每一個穿過這片山谷的挑戰者”
“挑戰者?他們去挑戰誰?”奧爾卡機械地問道。
“……哦,哦當然是萊班山……”
“可憐的人類。以為自己登上山頂就征服了一座高山……”奧爾卡轉過身,許久未動過的關節似乎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奇怪的人類,你可以活著回去。”
但是奧爾卡感覺到他身后的那個人類并沒有帶著如獲新生般的喜悅逃出山谷,而艱難地站了起來。
“你還想要什么,難道生命,不算是足夠珍貴的禮物么?”
“不……”格里梅爾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他用魔族語繼續說道,“我……我想請你離開這里我希望能夠聯合你的力量!”
“哈哈”奧爾卡冷笑著轉過身。一個閃身,破碎手杖鋒利的斷面就頂在了格里梅爾的脖子上,冰涼的觸感和更加冰冷的紫瞳帶來了壓頂一般的死亡恐懼,在極度的恐懼中。格里梅爾甚至連思維都開始滯澀。
“拿出你的理由。”
“我能讓讓你的孿生伙伴……回來!”
鋒利的斷面猛然一動,格里梅爾的脖子猛地迸出一道鮮血,但離他的動脈還有著一絲距離。
在格里梅爾駭然的注視下。滾動的灰色魔紋漸漸在她的眉心和面頰處浮現,從清純精致的面孔忽然變得刺目猙獰。格里梅爾已經完全忘記了脖頸上的疼痛。此刻在他腦中,只剩下一切關于魔族殘忍的傳說。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告訴奧爾卡。”
“翼魔族的歷史并沒有被人類抹去,你的故事……并不是沒人知道……”格里梅爾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盡管恐懼依舊讓他接近瘋狂。
奧爾卡微微低下了頭,輕輕咬著自己極淡的嘴唇,手杖緩緩放下。“你的理由呢?”
格里梅爾踉踉蹌蹌地后退了半步,幾句讓他自豪后半生的話忽然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魔法和武技,那些都是自然的力量,而自然的力量,是創世者給我們的,所以我們的力量無法超過自然的限制,所以我們無法逆反天命,無法逃離命運,但是”
在奧爾卡茫然的注視下,格里梅爾忽然爆發出一陣讓她都感到驚異的自信來。
“科學!!科學是來自于我們智慧的力量,這種力量只屬于我們!我們可以依靠科學的力量,超越那些限制我們命運的神靈,將一切不可能變為可能!”
“逆反天命,是嗎?……”
“是的!”
“哥哥……”奧爾卡聲音輕的沒有人聽見,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指上的尊嚴法戒,那里仍有一枚若隱若現的光點,那是她堅持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但是她已經沒有了改變世界的力量。
科學……這個詞對奧爾卡還有些陌生,過去的記憶中,無論哪一個智慧種族,都在對來自生命力量的魔法武技方面精益求精,這些依靠于純外界力量的科學,大多都被正統所輕視,受到這些影響的奧爾卡自然也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
但是在現在,個人力量已經完全泯滅的灰暗時間中,一聲對科學的熱情呼喚。仿佛就是無盡命運洪流中一顆來自于大陸的浮木。在那引領自己的陌生大陸燈塔閃光中,她似乎依稀看見了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
繼續無意義的等待。還是走出等待嘗試努力。五百年間,奧爾卡第一次將這樣的選擇放在了自己面前。而她驚訝地發現,本以為困難的抉擇她并不難做出判斷。
“奧爾卡可以相信你嗎?”
格里梅爾露出了非常驚訝且欣喜的笑容。
;(天鵝皇歷301年,沒有黑色之翼的埃德爾斯坦)
奧爾卡穿著一身防塵的寬松工作裝,但是彌漫的煤灰仍舊弄臟了她精致的小臉。格里梅爾幾次抹掉手中那個奇怪裝置顯示屏上的煤灰,上面一圈復雜的數字令奧爾卡有些眩暈,但事到如今,在聽不懂格里梅爾的解釋的情況下,她也只能夠選擇信任這個對科學抱著狂熱憧憬的人族少年。
礦道之中陰暗的燈光中,格里梅爾拿著一個紅色記號筆。在一張黑乎乎的紙上來回標著記號,又用探針在這條被廢棄的礦洞中指指點點。奧爾卡疑惑地望著那張標滿了紅色標記的普通紙,完全沒有看出來魔法陣的特征。
幾個小時過去了,格里梅爾忽然一聲驚呼,用手中的熒光粉在一塊不起眼的墻壁上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十字符號。奧爾卡一驚,拖著兩把鐵鍬跳了過去。
“怎么了?”
格里梅爾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將沾滿了煤灰的尊嚴法戒還給奧爾卡,“根據我以水平面做得空間坐標系,加上十四次圓面函數推斷。我可以保證,奧爾卡,我們從這里出發,向下沿三十五度向下挖。就能夠找到你的孿生哥哥了!”
奧爾卡盯著那一片標記出的墻壁,握住了一柄鐵鏟,“有多深呢?”
格里梅爾的信心立刻蔫了。他遲疑了一會兒,似乎是想怎么說才能不去傷害她。“大概,一百五十米吧……”
“就是這樣嗎?”
“……嗯。我們進這里已經違法了算了,我出去請人幫忙!”
“孤兒院難道會借給你錢嗎?”
“就算是一千五百米,也是有限的,不是么?”奧爾卡淡淡地說道,舉起了手中的鐵鍬,狠狠地向堅硬的礦石砍去。一簇火星閃爍,幾塊堅硬的石塊掉了下來,一縷難以引人注目的灰紅色鮮血從奧爾卡的手指處滴落。但奧爾卡恍然未覺,機械一般地繼續舉起鐵鍬,沿著那個角度,以等待永恒的決心,迸出了第二簇火星。
三個小時后。
格里梅爾全身脫力,將最后一小堆碎石鏟進了另一段廢棄的礦道,但堅硬的花崗巖讓奧爾卡的進度只有短短的不到半米。震碎的煤礦殘渣成為了他們主要清理的東西,如果任憑碎煤渣掉落的話,用不了半個小時就會將他們埋住。
“奧爾卡小姐!”格里梅爾讓自己艱難地站起來,“你該休息了,再這樣下去的話你會受傷的!”
“我是魔族。”奧爾卡只是這么回答,機械地用鏟子繼續敲擊著頑固的山巖,已經完全失去自己過去力量的奧爾卡唯一的優勢也只剩下從山巖中找到脆弱點,讓自己的效率盡可能地提高一丁點。但是在這樣重體力工作下,被定格在未成年身體的奧爾卡仍舊無法承受,唯一讓她繼續支撐下去的,只剩下從未淡化的對哥哥的思念。
“停下來!”格里梅爾踉踉蹌蹌地挪了過去,拽住了她的鐵鍬。令格里梅爾駭然的是,奧爾卡幾乎已經沒有了力量,但是仍舊能夠敲下巖石。不過,在讓自己平衡得以支撐的受力點失去之后,奧爾卡如同斷了電的機器一般癱倒下去,格里梅爾托住了陷入昏迷狀態的奧爾卡,震驚地感受著她單薄瘦弱的軀體。
奧爾卡就在這里住了下來,每天只和格里梅爾說幾句話,除此之外就是吃格里梅爾帶來的食物,偶爾在休息中錘煉回憶自己曾經的力量。其他的十八個小時,都在機械平板地重復著挖掘的動作,剩下的六個小時由格里梅爾接班。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巖層也一厘米一厘米的朝著斯烏剝落開去。
三千六百二十一個小時后。
格里梅爾和奧爾卡貓著腰站在已經推進了七十多米的礦洞中,幾盞手搖電燈照亮了這片狹窄壓抑的空間。
奧爾卡又握住的鐵鍬。
“暫停一下吧。”格里梅爾原本矮小瘦弱的身體在這段時間中也變得結實了許多,至少在純力量方面,他不比已經恢復了第一晶核的奧爾卡差上太多。
“你不問還有多長時間嗎?”格里梅爾看著又開始盤坐下修煉力量的奧爾卡,苦笑道。
奧爾卡沒有睜開眼睛,“那只會讓奧爾卡分心。”
“好吧……再挖這么長時間,我們就到了。”
“哦。”
格里梅爾把弄著一塊帶著遠古植物紋路的煤塊,有點漫不經心地說道:“真不敢想象……你這位軍團長竟然……你好年輕。”
“永遠年輕不是什么好事情。”奧爾卡沒有語氣地回答。
格里梅爾點點頭,“我會越來越老,最后有一天也會死去。你就不一樣了。”
奧爾卡沒有回答。
“我不希望能夠用這個方式和你在一起。”格里梅爾的聲音越來越小。
奧爾卡仍舊沒有回答,落滿繭子的雙手默然抓緊了膝蓋。
“我……我是我是魔族,翼魔……”
“‘翼魔雙子,命運相依,生死不離’,是吧……”格里梅爾用已經嫻熟的魔族語說道,嘆了口氣。
“格里梅爾”奧爾卡微微睜開了眼睛,明黃色的狹小空間中出現了一絲紫色。
格里梅爾忽然伸出手,放在了奧爾卡緊攥著衣服冰涼的手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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