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的是一個嚴肅的男人,身穿華飾皮衣,頭上套著一頂皮帽,遮住了頭發和側臉,只露出幾絲略卷的棕發。此人有著彎劍一般的雙眉和烏黑的瞳孔,飽滿的臉頰長滿了淡淡的絡腮胡,于下巴處蓄了一撮小胡子,即使是在示意席格他們讓路的時候,臉上也沒有絲毫的表情。
席格立即拉著三個孩子退到一邊,游說官繼續前進抵達了廣場中央,迅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抽出馬刀猛地扎進了廣場上的花崗巖地磚縫隙中,干咳了幾聲示意周圍的人群肅靜。”“
“正如前日所通告的,明天一早,暗黑騎士團連同兩支強力的叛軍隊伍就將攻到城下,但你們不必擔心什么,只需安心呆在家中,格羅尼亞的城墻為城市提供了最完善的防護,也無需擔憂身在城外的親人眷屬,他們都將在今晚的最后一支巡邏隊的護送下安全抵達城市,直到格羅尼亞的戰爭過去。”
他簡單的將國王的意向通知給了市民們,也沒有人對此抱有任何疑問,他們認為格羅尼亞城的銅墻鐵壁定能阻擋敵軍,可游說官并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俯身將馬刀拔起,舉在頭前。
“盡管我并不想說這些,城市的外墻是由巖石組成,但敵人同樣具備了破壞力驚人的攻城兵器,一旦城墻被攻破,你們所依賴的保護就將全部消失。卡拉迪亞的古話說得好,三倍兵力方可破城。但此話在格羅尼亞并不適用,一旦城墻遭到攻擊,憑現有的人手調度起來都很困難。”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么?”
“不要賣關子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一些不知所云的市民激動地反問游說官,他也只是笑笑,將刀一揮:“很簡單,我問你們,在場的公民之中可有曾在正規軍中服役的退伍士兵?請舉起你們的手。”
那一刻,許多市民自覺的舉起了手臂,這些人除了少數退伍的老兵以外。大多數都是從三年前的卡拉迪亞救援戰中全身而退的海軍戰士,經過了三年的和平,他們也隱約感覺到自己的使命被喚醒。經游說官一提問,他們立即站了出來。
“很好,格羅尼亞再一次需要你們了,你們中的大部分都見識過德魯亞人的戰力。以及他們的作風。但那并不會影響我們的精神,格羅尼亞人必將誓死奮戰,有意者請在最后的時間里前往海軍駐地報道,重拾你們過去的榮譽,保護你們的家園。”
眼前的慶典突然就變成了募兵現場,席格有些難以相信,當游說官領著百名自愿返回部隊的士兵離開后,席格也告別了孩子們。廣場再次熱鬧了起來,人潮轉眼間就將他們的身影吞沒了。
好不容易擠過了一條街。席格認定自己追趕的方向并沒有錯,便加把勁繼續向外移動,終于在步行街碼頭追上了游說官,對方很好奇他為何一路追趕,便示意士兵們先登上一條大型運輸船,自己留在碼頭與席格交談。
“是你啊,紅頭發的小弟,我知道你是我們的外援自由之翼的人,一路追來有什么事嗎?”
“游說官先生,你為這場保衛家園的戰爭招募士兵并沒有錯,可他們都是前一次戰爭的幸存者,你不該讓他們放棄來之不易的安逸生活,難道城墻的防衛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空洞嗎。”
“其實,我并不是什么游說官,和安道爾王的宮廷更沒有什么關系,今晚可是讓我這個詩人過足了癮啊!”
對方透露自己并不是王宮的人,而是冒充游說官替某人募集人手,席格心里的疑問又加重了,對方也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么,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別擔心,這是亞特羅斯將軍的主意,我也沒有什么歹心。軍事上的東西我并不知情,但亞特羅斯擔心城墻會被攻破,才會想出這個辦法,為保護城墻募集更多的人手。”
“既然如此,我也不該多問。可我還不知道你什么人物呢,居然能讓亞特羅斯親自委托,更不要說是冒充安道爾王的游說官這種事了。”
他笑了笑,牽著自己的坐騎上了船,回頭說道:“我在格羅尼亞生活了數年,只是一個不愿眼睜睜看著家園淪陷的詩人罷了,有緣的話,戰場上再見吧。”
身后的步行街突然升起了幾道火光,在五十幾米的半空中爆炸,濺射出一陣陣五彩斑斕的煙花,這不僅僅是市民們對格羅尼亞軍隊的肯定,水城上空的火光也將這種Zìxìn向城外正在進軍的侵略者們傳遞了出去。
一段時間后,席格回到了中央島的騎士團駐地,他穿上了一套輕便的內襯鏈甲,系好了護腿板和前臂甲,重新在外披上了帶有黑印的長衣,提著刀趕往城墻同伙伴們會合。
“基于古代矮人城市外墻搭建的巖石屏障,高78.74英尺,最上部厚17.1英尺,筑于本紀元751年皇家建筑師.亞提曼爵士對于格羅尼亞外墻的研究記錄。”
第二天黎明,天空仍是陰沉沉的,大霧彌漫的運河之上,最后一艘外出擔任疏散任務的海軍戰艦歸來了,從高聳的南部城墻頂端遠遠望去,濃霧的深處逐漸顯出了大量帆船的影子,同時兩岸馬蹄聲大作,伴隨著震天的戰鼓聲逐漸逼近了格羅尼亞。
巖石筑起的城墻在質量上毫無Wèntí,為了方便登上高墻,Rénmen在城墻邊搭起了多處金屬高臺,類似海軍船塢的建筑結構,各個平臺間以鋼鐵階梯連接,為士兵登城守備提供了多條路線,而上方的五百名守軍也早已整齊列隊,每十名全副武裝的海軍士兵為一組。再由兩名騎士率領將高墻的各處要點都看守的嚴嚴實實。隧道旁的幾架起重機不斷從城下的水域打撈起古建筑的殘垣,為高墻各處平臺的投石器提供了充足的石塊。傍著西南城墻搭建的一處鋼鐵高臺處,奉命守備南城的尤里烏斯設立了指揮所。此地視野極佳,即使在大霧之中,也可將來自西面的動靜一覽無余。
地平線的盡頭,有無數的村莊正燃燒著,入侵者的陣勢在守軍的視野中已經十分明顯,指揮官下令封鎖海軍避風港水門及城墻各處可供出入的通道,同時派出傳令調集居民區所有的志愿兵趕來城墻增援。他將南門主港口凈空作為運輸船中介點,隧道頂部的平臺當做臨時軍械庫,來自守軍駐地的士兵在登上城墻時即可挑選合適的武器。方便以最快的速度融入防線。
到了清晨,城內的霧氣漸漸散去,我們在夜間完成了守備工事的作業后便返回了居民區的臨時住處武裝自己,再次接到通知之后。一行人準時在居民區碼頭碰面。為了應付這場戰事,席格早就換上了與騎士們相同的鏈甲裝束,黑紋長衣的下擺仍隨風飄動著,肖伊也在戰斗夾克上增加了硬皮革的護肩和護胸,而那巴爾將他的老式鑲皮甲拿去裁縫鋪加工了一番,不忘在底下穿了一件輕便的鎖子背心,只有波爾查身上的鎖片甲在此次旅途中一直未曾脫下,今日也只是用砂紙稍稍刮去了些鐵銹。就再次穿著它出陣。
不久后,接應的船只到來。一行人除了執意獨自行動的席格以外,都在肖伊的帶領下乘船前往南門,沿途除了同行的城市守衛巡邏艇,我們并沒有遇上多少民船,昨天還是人來人往的主河道,到了戰時就只剩下了少數志愿為正規軍提供幫助的公民仍撐著船在各條水道中忙碌。
“喂,團長,亞特羅斯那家伙怎么把瑟沃勒的人調到北城去了?我們找他來就是為了合兵作戰啊,結果老朋友丟了不說,還和一大堆完全不熟悉的城管分到一組了。”
“我有什么辦法啊!調兵遣將的事歸亞特羅斯說了算,而且席格也不肯同行。倒是你不停地敲那只手套,到底要干嘛……很煩哎。”
亞特羅斯將自由之翼和城市守衛編成了一組執行最基本的防衛任務,此舉令那巴爾有些不爽,于是不停地用手中的飛斧敲著左腕的鋼手鎧,如同在向附近幾艘巡邏艇上的城市衛兵宣泄似的。逐漸,波爾查也受不了了,出手搶下了他的短斧甩到了一旁。
“怎么著,蠢馬賊。我只是看那些衛兵不爽,你有什么意見?”(注:前作中蒼鷹號被強制要求繳過泊船費)
“你這家伙就打住吧,看這高墻,投石臺和火器的射程覆蓋了城外環形水域幾乎所有的區域,敵人做好充分準備前不可能進入守軍的射程主動找死。雖然他們包圍了城市,可在這座難以逾越的高墻后,我們撐得定然比他們久,所以你啊,別再抱怨什么了,團結一致才最重要。”
“就是,茶哥說的真棒!”
肖伊迎合著拍了拍手掌,又微笑著朝那巴爾做了個鬼臉,在她的仲裁下,那巴爾也不再抱怨了,只是示意船夫劃得快些,隊友們也都各自接下來的戰斗做準備,不經意間,我突然想到了肖伊曾經提過的絕密計劃。
“團長,上次你已經為這種情況準備了計策,是什么?”
她蠻不在乎的撓著頭發,將圍巾系在了領上,說:“是個秘密啦。還需要友軍掩護,但我和亞特羅斯商量過,他并不打算在戰前就派騎士出城突襲,更何況現在我們被圍得水泄不通,要將大量騎士連同軍馬載到城外的岸上幾乎不可能辦到。”
聽到這個答復,我不免有些失望,但她仍微笑著安慰我說:“別嘆氣啊,我會帶著大家一起打垮德魯亞人的,就這么約定好了”
她對戰爭的態度,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應有的那樣,但一同出生入死經過無數死亡考驗聚集到她麾下的勇士們無一質疑她的領導能力,也對她不世出的計劃充滿信心,在過去曾作為蒼鷹號船員與她共同航行的我,也逐漸體會到這一點,便不再追問了。
增援于十分鐘后抵達皇家港時,我們才發現同行的八艘巡邏艇上總共只有不到一百名衛兵,都是受到保護家園的使命召集而來的臨時戰力,比起城墻上的海軍精銳,他們參差不齊的裝備明顯要粗糙許多,不僅有帶大錘戰戟一類的重武器的,也有配備精度較低的劣質燧發手槍的,但相較統一穿著輕刀革甲的海軍,這些身穿格羅尼亞紋章甲的重裝守衛有著更強的戰斗能力也說不定。
登岸后,肖伊將身上多余的匕首分發給兩位隊友,突然又想起了些什么,在背包里摸索了一番,翻出一把生銹的小刀交到了我手中。
“在這最后的時間里,讓我們用手中的匕首來定約。無論在城墻外邊有什么樣的敵人在等著我們,一定不能放棄,等戰爭結束了,我希望你們能親手將信物還給我。”
當那巴爾收起匕首一笑帶過的時候,波爾查望著高處的城墻,再次擦拭了銹跡斑斑的鎖片甲,抽出長刀和馬刀逐一揮舞了一番,看上去對守城戰并沒有多少把握,但還是收下了匕首掛在了腰帶上,朝她豎起拇指致謝。
“謝啦,會搞定的。如果我們足夠幸運,等撐過這場戰爭,再一起到酒館喝個痛快。”
“真是搞不懂你在擔心什么,戰略什么的,老子懶得去費腦子,既然指揮官讓我們去保護城墻,那就這么著吧……雷米爾,我們先走一步。”
波爾查憂心忡忡的表現令那巴爾感到不快,我應了一聲,跟他先走開了,其實我明白那巴爾心中的顧慮,經歷過多次痛失摯友的慘禍,他同樣也不希望我們中的任何一人在戰爭中喪命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