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人物:(艾雷恩)、(么么茶)、(默克)、(賽德維)、(茱莉亞)、(克雷斯)、(羅曼)。
第042章:(忍與殘忍)
“要么忍,要么殘忍,”賽維德赤聲反駁他說的話,提出異議。“如果是你,你會做出哪個選擇?”
這句話艾雷恩不敢茍同,他尖銳的指出:“為殘忍辯解是受了殘忍的驅使。”隨即,他語氣堅定的回答對方的問題。“我既不會選擇忍,更不會選擇殘忍。”
“既然你沒有在忍與殘忍之間做出選擇,”賽維德的口氣生硬,言辭也變得激烈。“那就請你告訴我,更好的選擇!”
在忍與殘忍之間,艾雷恩曾經體會過。忍讓無異是對自己的殘忍,而所有的殘忍卻又都是由膽怯而產生的。也因為如此,他人生就有了不同的選擇,而這個選擇,造就了他現在的道路和性格。
“被傷害就要變成一個殘忍的人,然后殘忍的殺害那些無辜的,只是聽命行事的人嗎?你以為這樣會讓自己變得舒服嗎?”艾雷恩告訴對方答案。“不會的!這樣你不是一樣可恨了嗎?”
賽維德強壓住自己憤怒的情緒,不置可否地再問:“對于那些想要傷害你的人,你能夠輕易的放過他們嗎?”
艾雷恩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一個人受了傷害不要緊,要緊的是這個人怎么樣去面對這些曾經傷害自己的人,希望你能明白。”對方的話,讓他想起了他的繼母。
他的繼母為了讓他的父親厭惡他,用惡毒的手段讓他親手毒死了他的狗,然后又在他父親的面前詆毀污蔑他。當時的他,的確沒有選擇屈辱的忍受,也沒有選擇殘忍的報復,而是選擇了離開。
繼母當時并沒有殘忍到想要置他于死地。艾雷恩很清楚這一點。繼母只不過是貪婪的想要奪走屬于他的繼承權,然后讓他年幼的弟弟——她親生的兒子——在將來的某一天繼承父親的領地和爵位。
“我會選擇殺死那些曾經傷害我的人。”賽維德的聲音并沒有任何動搖。或許是當土匪的時間太長了,讓她已經習慣了殺戮。而習慣是人的第二本性,就這一點而言,習慣既非殘忍也不迷人。
“我不能阻止你的選擇,但我只想勸告你,”艾雷恩的語調中帶著失望。“不要讓仇恨蒙蔽你的雙眼,更不要仇恨的種子在你的心中發芽。”
么么茶一旁的默克卻露出了一副沉重的表情。自己選擇加入他們,成為一名傭兵,不就是為了殺掉那些作惡多端的土匪嗎?為了心中的仇恨嗎?
“你根本就沒有體會過這種痛苦,才會說出這些虛偽的,冠冕堂皇的言詞。”賽維德突然怒氣爆發的吼著,平時的冷漠語調蕩然無存。“在忍與殘忍之間根本就沒有第三種選擇。”
殘忍與仇恨有如無邊的黑暗,它會吞噬一個個曾經鮮活的生命。而新仇舊恨的累加只會一次次撕裂剛剛平復的傷口。艾雷恩深知。以暴制暴,只會積累更多仇恨,甚至會失去更多的親人。
遵照維吉亞國王貴族爵位的繼承法,以及卡拉迪亞大陸流傳上千年的傳統,艾雷恩作為他父親的長子,他原本可以成為一名受人尊重的騎士,一名身份高貴的領主。
不久的將來,他將繼承父親所擁有的財產、城堡和封地,以及那些效忠他的士兵,為他服務的仆人。善良公正的他將會得到領民們的敬畏和愛戴,而勇敢忠誠的他甚至能夠得到國王器重和信任。
但他放棄了這一切。他不能肯定父親會把爵位和領地傳給自己,世俗的律法并不能真正的約束貴族的意愿。他更不能保證繼母不會因此而對自己狠下殺手,畢竟貪婪的欲/望能夠讓人變的殘忍。
在忍與殘忍之間,艾雷恩選擇了離開。他放棄了父親的爵位和城堡,離開了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小鎮,他甚至抹去了自己的姓氏,徹底斷絕了與父親的關系。他不想讓事情變成像他預想的那樣。
“仇恨、報復,然后更深的仇恨、更血腥的報復。一切仿佛陷入了死循環的僵局。”艾雷恩語調中意外的摻入了強硬的成分。他的騎士精神讓他始終保持著一顆憐憫和寬容的心。
“那些罪惡多端的人即使你寬恕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感激你,”默克只是聳了聳肩膀,作出了旁觀者一般的反駁。“相反他們會繼續行兇作惡,傷害更多無辜的人!”
“伙計們,這些大道理你們可以留到以后在爭論嗎?”么么茶則不著痕跡的緩和著氣氛。“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要不然團長他們該等急了!”
賽維德并沒有再繼續反駁對方的話,而是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后,開口說道:“看你們的裝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是傭兵吧?”
“你猜到沒錯,我們的確是傭兵。”艾雷恩不明白對方問他這話有何用意?同時他又在心里默念著:我是一名傭兵,我叫艾雷恩,沒有姓氏,我是東方來的客人。
么么茶心想:伙計,這還用猜嗎?我們的言行舉止早就出賣了我們的職業。他有時候真的懷疑艾雷恩的腦袋是不是木頭做的。
再得到對方的答復后,賽維德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想要雇傭你們。”
“雇傭我們?”么么茶一臉疑惑的望著對方,這與她之前既強硬又冷漠的態度截然相反。
“是的,”賽維德回答道。“我想雇傭你們暫時保護我們的安全,同時雇傭你們替我殺死我的仇人,”接著她刻意強調道。“當然,我會付給你們一筆豐厚的傭金。”
偷馬賊望著周圍的尸體,不禁在心里胡亂猜測道:這個女人該不是會想讓我們替她去對付剛才那個紈绔子弟吧?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凱斯托伯爵不僅是他們的雇主,更是他們不能輕易得罪的人。在羅多克公國境內,凱斯托伯爵的地位僅此于葛瑞福斯國王。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處于維魯加總督的管轄范圍內。
么么茶急忙朝著身旁的艾雷恩使眼色,并用手拽他的衣角,生怕他答應下來。第納爾是重要,但性命更重要。這是么么茶一貫堅持的原則,同時也是傭兵們的生存之道。
艾雷恩瞪了么么茶一眼,并甩開了對方的手。“我們可以接受你的雇傭,保護你們的安全,”隨后他又補充道。“但你的仇人,并不是我們的仇人。抱歉,這個任務我們不能接受。”
賽維德聞言,感到有些意外,她帶著輕淺的笑意問:“傭兵難道不是為了金子而活的嗎?只要雇主出得起價錢,你們就會接受任何雇主的任務。”
“我們是戰爭機器,我們為戰而生,為戰而死,我們是雇傭兵。”艾雷恩一字一句地回答。“但那些人總是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找到我們,可即使是再多的金子,有些任務傭兵是不會接受的。”
“你別把你們說的像騎士一樣品德高尚,樂于助人,”賽維德毫不客氣的指出。“你們只不過是一群為了生存而殺戮的傭兵!”
“沒錯,我們是為了生存而殺戮的傭兵,”艾雷恩重復道。“但我們也是勇敢的傭兵,我們更是自由的傭兵,我們有資格選擇雇主,也有權利拒絕任何我們不想接受的任務。”
傭兵是矛盾的集合體,傭兵是亂世的推助者,被世人所唾棄。死亡是傭兵的歸宿,死神是傭兵的朋友,戰火紛飛的戰場是傭兵的家,傭兵用鮮血與生命為他們的職業增添光彩。
“我毫不懷疑你們的勇敢,也不否認你們剛才的確救了我們,”賽維德有些不耐煩地搖頭接口。“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拒絕我的理由!”
“傭兵必須面對死亡,而且是面對更大的死亡。”么么茶接下對方的話茬。“但我們卻不會愚蠢到為了第納爾,去接受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而白白付出生命的任務。”
“我的仇人只不過是一群土匪罷了,”賽維德下了評論。“如果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話,那么我想你們也保護不了我們的安全。”
“土匪?”么么茶簡直錯愕到無以復加。“我們還以為你的仇人是剛才那個貴族子弟,”他連忙解釋道。“要知道凱斯托伯爵是我們的雇主,剛才我們就已經為了救你們,開罪了他的兒子。”
賽維德興趣索然地問道:“傭兵界不是有句格言: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但要看在什么情況下,”么么茶油嘴滑舌的回應道。“如果讓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去得罪凱斯托伯爵,恐怕即使你給我們再多的金子,我們也無法帶著這些金子離開這片土地。”
“那這個任務你們能夠接受嗎?”茱莉亞在一旁有些期盼的問道。
么么茶轉身回答道:“當然,我們正好要去附近的村落剿滅一群土匪,”他轉而望向長得不像女人的女人問道。“說不定就是你說的那群土匪,話說,你打算給我們多少第納爾作為傭金?”
“金子我已經給了你。”賽維德語氣平淡的回答對方。
么么茶帶著慣常的微笑說:“這位女士,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笨蛋,你還沒聽明白嗎?”艾雷恩拍了拍么么茶鼓起的口袋。“她指的是你口袋里的那些錢袋。”
么么茶一聽,連忙搖頭。“噢!不!不!”他振振有詞的說。“女士,這些都是我們的戰利品,并不屬于你。”
“這些戰利品原本不都是屬于我的嗎?只不過是被你偷走了。”
么么茶不理會對方話里的嘲諷之意,并給了對方一個適度的笑容:“我只不過是從那些尸體身上拿,怎么能說是偷呢?”
“可這些士兵都是賽維德用箭射殺的,”茱莉亞聲稱。“難道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應該屬于她嗎?”
“女士,對于傭兵而言,戰利品在誰的手中,就屬于誰。”么么茶義正言辭的說道。“如果你沒有金子來支付我們傭金的話,抱歉,我們不做無償的買賣,更不會接受虧本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