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這事能被自己知曉,早晚也會東窗事發。
手撫著額頭,陸思瓊都不知該如何替陸思瑾善后,這種事但凡宣揚出去,可不是丟父親的臉面?
書繪猶豫著開口:“姑娘,要不將這事告訴夫人,讓夫人處理?”
“這也行。”她確實沒這個立場做主。
次日午后,陸思瑾果真備了厚禮去相府賀年。
陸思瓊小寐之后,見外面陽光甚好,便著了素絨繡花薄襖,披上斗篷出了門。
錦華堂的人見她過來,忙不迭進去稟了話,宋媽媽疾步相迎:“二姑娘,您怎的出門來了?這身子還沒大好,有什么事差人回稟聲夫人就是,竟親自前來。”
瞧她這緊張的模樣,陸思瓊笑了道:“不礙事的媽媽,我在屋里都快躺了一個月,今日起榻覺得好多了,便來給母親請個安。”
“快,快請進來。”
宋氏也是著急她身子,上下仔細詢問了番見其果真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半似埋怨了道:“有什么要緊事非自己過來,你讓丫鬟過來傳話我過去不也一樣?”
話落,望向嬌園里隨侍來的侍女們,開口就要發落。
見狀,陸思瓊搶先了道:“母親不必埋怨她們,我是主子,想做什么她們也攔不住。
原也沒什么事,只是終日在屋里顯得無趣,明日就是除夕,府里上下里外熱鬧著,我在院子里有些閑不住。”
“是,明兒除夕。早前你祖母還問我,今年你是在嬌園里用膳,還是與大家一并在正廳用。”
陸思瓊表情微滯,片刻莞爾:“大過年的,一個人在屋里怪冷清的,還是和母親們一起吧。”
宋氏即笑,“我也是這般想的,一家子總要熱熱鬧鬧的才好。原只是擔心你身子,既然好多了,自沒有單用的道理。”
兩人攜手寒暄了幾句后,陸思瓊便沖宋媽媽道:“媽媽,你帶人先下去吧,我有些體己話同母親說。”
宋氏也明白繼女特地過來定不是無緣由的,同望向自己的近侍點了點頭,只等屋內就剩她二人了才問:“瓊姐兒是有什么事嗎?”
陸思瓊便將陸思瑾聯手二嬸母將三叔寄回來的書信與錢財私自截下的事說與了她聽,宋氏神色一點點凝重,顯然亦是大吃一驚。
越聽下去便越覺得憤怒,“這、這定是王氏動的心思!她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二嬸母也真是,都是自家妯娌,何苦要做這齷齪的勾.當!”
手抓著桌子沿邊,極力克制著心頭的惱怒,“簡直是荒唐,這要我如何和侯爺與老夫人開口?
她們做出這等行徑,真是沒把家法放在眼里,回頭你祖母曉得了,怕是了不得。”
三老爺可是侯爺的親兄弟,老夫人常日思念在外幼子,平日對三房就很是照顧疼愛,若被她知道這個事,肯定雷霆震怒。
“女兒覺得茲事體大,所以特地請母親定奪。”
聞言,宋氏心里一方面欣慰眼前人先將事說與了自己聽,另一方面到底也帶了幾分埋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讓自己出面,回頭既得罪了二房又損了侯府顏面,更關鍵的是三房還不定能記得自己的好。
但她畢竟是主母身份,心底再矛盾也不能在子女面前表露出來,是以面上一派深思熟慮,“這事你既同我講了,我一定會給你三嬸母一個交代的。”
“是。”陸思瓊低聲應話。
宋氏端量了她一會,突然說道:“不過,咱們長房與三房是嫡親的血脈,肯定不能鬧出自相爭奪的笑話來。
瑾姐兒雖說不像個樣,但到底是你的姐妹,我們不得不保。”
陸思瓊眉眼一跳,這意思,是要讓二嬸母她一人扛下來了。
只是繼母的考慮,有她的道理,自己并不好說什么。
“您做主便是。”
宋氏見她識大體,也很滿意,話題便算就此揭過去了。
出了院子,陸思瓊步伐一慢,同身邊人道:“書繪,你去找下三姑娘,給二嬸母她們提個醒吧。”
“姑娘?”后者茫然。
陸思瓊卻沒解釋,只抬眸望了望,語氣悠悠:“去吧。”
權當自己還三妹一個人情了,那日懿旨被焚的事累她思過受罰,總是自己虧了她。
書繪很快回來嬌園,回道:“三姑娘讓奴婢代為轉達謝意,這事是她們的錯,只是馬上就是除夕,她說等過了年自會同老夫人和三夫人請罪。”
“嗯。”
陸思瓊閑來無事,翻出了早前的繡花樣子簿,看得入神。
申正的時候,陸思瑾歸來,進府后不回自己院子,反倒匆匆去了靜安堂。
寒日里的夜幕來得格外早,陸思瓊在屋內等了片刻,對外喚了寶笙進來,“你去蘭閣附近轉轉,別驚動人,只找南霜取了信就回來。
這幾日府里事多,讓她不必過來回話了。”
總往這跑,難免讓人發現。
寶笙出門去了許久,直等都過了晚膳時間才回來。
陸思瓊接了信打開,紙上只寥寥數字:奉賓幾日,自當送回。
沒有確信,卻也松了口氣。
秦家沒道理來騙自己,畢竟人已在她們手上,真不送回來自己也沒辦法,現在回復說過幾日再把師姑送回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奉為賓客,也就無性命之憂。
起身走至柜槅旁,將云煙繪云雀的燈罩執起,信紙點燃,瞬間化為灰燼。
她沒特地打聽陸思瑾在相府里的事,可第二日晚間闔府用團圓膳之際,老夫人沒忍住歡喜,還是將好消息告知了大家。
她笑得格外欣喜:“昨兒個我讓四丫頭去相府給秦夫人請安,她帶回來個信,說等過兩日,秦家的人便要登門提親來了。”
說完又看向陸思瓊,笑容愈發得合不容嘴:“今年咱們府里可謂是雙喜臨門,瓊姐兒和瑾姐兒姐妹倆的歸宿都定下了。”
陸思瑾滿臉嬌羞,低聲乖巧的回道:“一切還都虧了祖母與母親替我安排。”
旁人自是恭喜不斷。
四夫人楚氏慣是會說話的,這等場合自是接了話附和婆母:“可不是?咱們府里的姑娘個個被老夫人教養得極好,這京中子弟可不爭相搶著要求娶?
之前二姐兒的定親禮過了,我們就想著秦家那邊何時要有動靜,沒想到轉眼就真的輪到四姐兒了。
瓊姐兒瑾姐兒,這杯酒嬸母可要好好敬敬你們姐妹,都是有福氣的。”
長者敬酒,聞者自不約而同的舉杯站起。
然陸思瓊的杯子剛湊到嘴邊,宋氏就先起身開了口,同楚氏道:“她們倆哪當得弟妹你的酒?瓊姐兒身體不好,這兩日才剛下床,還是別叫她喝了,我與弟妹干一杯如何?”
“大嫂果真還是最疼瓊姐兒的,怕是比疼瑤姐兒還要多。”
楚氏堆著滿臉笑意,話卻意味聲長,口中提的是瑤姐兒,眼睛看的卻是陸思瑾。
宋氏伸手撫了撫身邊親閨女的臉頰,似沒聽懂那層意思,如常道:“四弟妹說笑了,都是我的女兒,一樣的疼。”
“大嫂說的是。”楚氏應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她坐下后,又看向二夫人孫氏,見其一同以往的沉默寡言,語氣調笑了道:“二嫂要抓緊了,三姐兒年紀也不小了呢。”
孫氏心里記掛著東窗事發的那件事,滿心都是忐忑,哪有心思應付人?隨口應了個“嗯”字便不再言語。
她們母女垂著腦袋,可因著往日就沒什么話,眾人也是見怪不怪。
只是,陸思瑜的眼神,到底時不時的看向二堂姐。
散席的時候,陸思瓊身子虛早退,而她也緊隨其后,告聲離開。
陸思瓊留意了她席間眼神,知其是有話同自己說,出了門并未走遠。
果然,沒多會人就追了上來,“二姐。”
陸思瑜伸手攀住她胳膊,低聲問道:“那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陸思瓊沒有細言,語氣淡淡:“做了總是有痕跡的,妹妹現在再追究這些,也無意思了。”
“那事我真不知,還是聽了姐姐丫頭的傳話我去找了母親才曉得。
二姐,你可幫幫我和我娘,四妹現在有秦家傍身更是有恃無恐,祖母是再怎么生氣也不會動她了。”
陸思瑜滿心都是著急,知道這雖本是長房二房的事,但如今怕只有她們要擔責了。
“你讓嬸母自己去找祖母說吧,若是等母親出面,就真的傷了和氣。”
陸思瓊說完,裹了裹身上披風,轉身走遠。
這幾日她可得緊著自己身子,四表姐出嫁的時候,一定要去送她。
團圓膳后,眾人皆陪老夫人回了靜安堂,一家子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直等守了歲才散場。
德安侯讓妻子先回去,自己同母親進了內室,剛坐下就皺眉:“娘,瑾姐兒的事,您怎么事先不和我說一聲,這就定下了?”
“怎么,難道你認為不能定?”
吞噬陸老夫人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聞者很是不悅。
德安侯站起身,來回踱步,心情十分煩躁:“秦相是什么人?咱們府離他們家越遠越好,您居然要結這門親?
那回頭,二府還怎么抹得開干系?娘,您這不是存心搗**嗎?”竟難得的語不擇言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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