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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奕廷就這樣想起了姚七小姐。
他吃了沈家兩個半燒餅,現在沈家將也留下兩個半,不多不少。
剩下的那半個餅帶著牙印還了回來。
不但告訴他,他沒有將沈家當年的情分還回來,還教訓了他小看了沈家。
沈家救了他的命,給他吃了餅,如今他救了姚七小姐,也還給了沈家兩個半餅。
沈家人說他沒有還清這筆債,是因為他只還了沈家本金,沒有給紅利。
人情債也是要紅利的。
既然他當沈家是商賈,沈家就用商賈的法子跟他算人情。
這樣的做法太不符合沈家的家風,沈家做的事他見識太多,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崔奕廷仔細思量,姚七小姐模糊的身影就躍入他腦海。
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就是這樣在李家讓謝御史受挫。
一樣的聰明,一樣輕輕巧巧地就將事情化解,還給人一個難堪。
所以本來一臉怒氣的謝御史在李家看到鏡子后才會哈哈大笑,笑他敗給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子。
崔奕廷微微一笑,揮揮手,“拿下去讓大家分吃了吧!”不要浪費,這可是糧食,爭那點臉面,不及這些糧食。
崔奕廷話音剛落,外院傳來聲音,“二老爺來信了。”
普普通通的信封,上面有崔家的漆封和伯父的私印。
謝嚴紀看了大吃一驚,“那老狐貍不會是警覺了吧?”他怕的就是這個,萬一崔實榮對崔奕廷動之以情,崔奕廷說不定會放他叔父一把,當朝最大的貪官就會成了漏網之魚。
“沒有,”崔奕廷看過信,“只是問我和父親的事,還送了兩張銀票,恐怕我在外不舒坦。”
這時候關心,要么是想插手崔家家事,要么是聽說他和李御史為伍。
謝嚴紀目光閃爍,“那可怎么辦?”
崔奕廷不假思索,“錢照拿,人照查,該怎么辦就怎么辦,謝大人不是想見見泰州府的龍蛇,有了這些錢,我們想見多少就能見多少。”
謝嚴紀正要點頭,就看到陳季然帶著小廝進門。
陳季然見到崔奕廷,急著開口,“表哥,姚家的馬車怎么在外面?”說著看到地上的幾個箱子,箱子里是慢慢的燒餅,“這是做什么?”
姚家的馬車?
姚家的馬車怎么會來?
謝嚴紀也弄不清楚。
先是院子里這幾口箱子,然后是姚家的馬車。
眼看著崔奕廷不說話,陳季然咳嗽一聲,“我去問問看。”
陳季然剛要轉身,就有小廝過來向謝嚴紀稟告,“那位秦伍大夫今天不回揚州了,說是承姚七小姐的情,有事要辦……”
“什么事?”
小廝搖搖頭,“說是要去姚家,姚家馬車已經來接了。”
原來姚家的馬車是來接大夫。
謝嚴紀不禁驚訝,“我求了半個月才請來的大夫,又是雇車又是給診金才帶來泰興,這個姚七小姐怎么簡簡單單就將人留下幫忙?”
承情。
承的是什么情?
謝嚴紀的目光落在崔奕廷身上。
遇到奇怪的事,他都已經習慣地向崔奕廷找答案。
崔奕廷將信裝回信封里,淡淡地道:“讓秦伍這樣的大夫動心的,無非是治好李大太太的醫術。”
崔奕廷說著看向門外。
他記憶里的事仿佛開始有了偏差,如果姚七小姐這樣厲害,之前她怎么沒有留下半點的痕跡,一個小小的池塘,就淹死了這樣的人。
雨時下時停,婉寧回到姚家,落雨已經等在垂花門。
“七小姐,”落雨將婉寧迎進院子,“五小姐在老太太那邊哭了一整天,六太太也氣得不行,您可要小心……怕是老太太會將您叫去問清楚。”
姚婉如還在老太太屋里等著要她一個說法?
婉寧點點頭,吩咐童媽媽,“將妝奩給落雨拿著。”
落雨捧著妝奩一路跟著婉寧,“您說怕五小姐將還回來的首飾再拿走,您走了之后五小姐就沒去繡樓里。”
姚婉如蠢到這個地步真是不易,壽氏一定也被氣壞了,才沒想到這一層,她是高看了她們,才將妝奩拿去了李家。
婉寧帶著落雨和童媽媽去老太太房里。
剛踏進房門,姚婉如就又哭起來,“祖母,祖母,你可要問問婉寧,我怎么也是她姐姐,她怎么能這樣待我。”
壽氏沉著臉坐在一旁。
屋子里的氣氛十分壓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婉寧身上。
看到姚婉寧,姚婉如的眼睛要立起來。
壽氏看著婉如,“好了,好了,別哭了,好好問問你七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要帶你去李家,怎么自己又不聲不響地走了。”
“她就是有意要我在朱太太面前丟人……”婉如眼睛揉的紅腫。
婉寧的臉上沒有半點的懼怕,而是詫異地看著婉如和壽氏,最后將目光落在老太太臉上,“祖母,這是怎么回事啊?”
做了這樣的事,轉臉就裝作什么都不知曉,姚婉如忍不住站起身,“祖母、母親,你們瞧瞧她的樣子……”
真是沉不住氣。
老太太打斷婉如的話,“好了,你鬧什么,聽你七妹妹怎么說,”說著看向婉寧,“七丫頭,五丫頭說要陪你一起去李家,你怎么倒先走了。”
聽得這話,婉寧似是恍然大悟,看向姚婉如,“我想起來了,五姐姐說要陪著我去李家。”
姚婉如攥起帕子,眼淚又要涌出來,祖母問起來,她就不信姚婉寧還能裝傻。
“祖母,母親,她都知道,她就是有意這樣做。”
婉寧不去看哭鬧的婉如,頓了頓接著道:“我是答應了五姐姐,我說只要五姐姐將從我屋里拿走的首飾都還回來,我就帶五姐姐一起去李家。”
清清楚楚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婉寧轉過頭,“五姐姐,是不是這樣?”
姚婉如幾乎僵立在那里。
她只顧得生氣,竟然忘記了婉寧還能反咬一口。
姚婉如嘴唇哆嗦著,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要怎么說?
“五姐姐喜歡添香,還給我的那些首飾還沾著青桂香,”婉寧看向落雨,“拿給祖母看看,我有沒有說謊。”
婉如看著捧著妝奩的落雨,心臟忽然慌跳起來。
落雨將妝奩打開,里面放著姚婉如換來的所有首飾。
淡淡的青桂香很快飄出來。
誰都知道五小姐喜歡添香,七小姐房里就沒有那些東西,整個姚家所有的青桂香都在五小姐那里。
再說這些首飾,大家都見五小姐戴過。
現在這些東西躺在七小姐的妝奩里。
五小姐空張著嘴,啞口無言。
“將心比心,”婉寧一步步向前走,走到老太太跟前,“祖母您說,五姐姐從前都是在我屋里拿東西,現在突然對我好,我……能不能相信,我擅自將五姐姐帶出去,萬一被責罵又該怎么辦?”
“再說,我去治病,五姐姐去做什么啊?”
一張嘴說的頭頭是道,別說婉如就算是她都不知道該怎么應付。
壽氏看向縮在椅子上的婉如,婉如之前哭的梨花帶雨,現在卻臉色煞白地愣在那里,連辯都沒辯一句。
看著不爭氣的婉如,壽氏幾乎氣得跺腳。
沒用的東西。
真是沒用。
今天晚了哈。
總算趕上,明天盡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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