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意志真的很強,強到甚至會讓人將它與天之大限碑混淆。在異度暗界中看到的那團大火,其實并非天之大限碑,而是圣火意志。不知是巧合還是因為某種暫時還不清楚的規律,圣火意志與天之大限碑相伴而生。
即便有地之大限碑的信息指引,楊綺也是直到在近距離感應到圣火意志之后,才確定它與天之大限碑并非同一個存在。
圣火意志擁有強悍到難以想象的精神場域,這場域是精神干涉世界的產物,其面積之大效果之強,遠遠超過天王級高手的天王異象。
可以說,圣火意志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相傳歷代獲得圣火意志垂青的圣女,都會擁有極高的成就。銀祭祀將圣火意志當做自己所追逐的造化,本質上來說并沒有錯。
但楊綺很清楚,自己找的不是它。
流光溢彩,光怪陸離,這亦真亦幻的深長隧道就像穿越時空的蟲洞一般讓人目眩。一的奇異能量如同震蕩波一般不斷掃過四人,每一波都沖擊在了她們的心靈中。精神的世界中,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都被模糊被扭曲,雖然坐在同一輛車上,四人卻好似被拉入了各自不同的旅程中。
在允諾之地的腹地內,所有四人都經歷了強大的心靈考驗。
一片恍惚中,方慧呆住了。她看到了自己從小到大的一生。看到了自己的壓抑忍耐麻木,看到了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不得不走上這條道路時的所有種種。三妙說過,她所激發出來的黑白色精神異象說明她心靈的晦澀和壓抑。這句話真的一陣見血,直直刺中了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而在圣火意志的沖擊中,她心中每一個深藏的弱點都被翻找出來,急劇放大。
這是一把誅心劍。
但在這誅心劍之下受創最重的并非方慧,而是三妙。
恍惚之中,三妙覺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時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呆呆的看著眼前這香閨。看著捧著古琴抱著卷軸走過身邊并對自己致意的侍女,看著走廊下遠遠對自己微笑的爹和娘。這一切。都是這么的熟悉,這么的栩栩如生。
“不,不可能,我怎么會回到這里”這場景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纖毫畢現。讓她動容。她用力的握住了拳,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陷入到了幻境之中。她甚至知道脫離幻境的辦法,只要她否認這一切就可以掙脫。
“這是假的,我的家已經不存在了我的琴已經被燒毀了我的爹娘已經……”三妙說到這里嘴巴頓了頓,她咬緊牙關,有點說不出來。她的心靈掙扎著,嘴巴反復張開又閉上,當她最終下定決心要喝破這一切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癡語”
這是一個好聽的聲音,溫柔明朗,是那種能夠讓每個女孩子都沉醉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三妙渾身豁然一震。她雙目浮現出無比復雜的光,似畏懼又似期待,似痛恨又似思念。她緩緩轉過了頭,就像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午后一樣。她看到了一個年輕男子,攀著院子外面的一棵樹爬到了她的窗邊,露出一臉笑容對著這邊招手:“癡語。你爹你娘沒看到我吧?”
那笑容當真是明媚又溫柔,能讓所有女孩癡迷。
看到這男子。三妙忍了再忍,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你來了?”
“我來了。”男子向這邊伸出了手,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他明凈的像塊水晶:“跟我走,我帶你飛出這鳥籠”
“鳥籠?”三妙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她想笑她想哭,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只是復雜的看著那個男子,深吸氣又深呼氣,她在猶豫著,就像二十多年前的那天一樣。片刻后,她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緩緩伸出手去,也如二十多年前的那天一樣。
當兩只手碰在一起時,轟隆,她的精神域被引爆了,無窮無盡的回憶忽然自心靈的深處翻涌出來。
美麗的丑陋的甜蜜的劇痛的,最后全部化作瘋狂的與凄涼的。那些她自己都已經刻意忘卻的一幕幕如同潮水一般涌來,瞬間將她淹沒。在短短的片刻之間,她重新經歷了那撕心裂肺的過往。圣火意志擊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線,將那潰爛的傷痕重新翻出來,毫無遮掩的直接展示在她面前。
逆流機車上,三妙緊緊閉著眼睛。忽然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流出了眼角,然后一滴又一滴,三妙的淚水無聲的流淌著。
根據每個人的經歷,每個人看到的經歷的都不一樣。在光怪陸離的精神場域中,楊綺所看到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樣。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經歷,而是別人的。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全是悲歡離合。但這或凄涼或悲壯的故事無法動搖她,她的雙目中有雷霆在生滅,鐵一般的意志撕裂了一切阻路的幻境。
嬌娘伏在后背上,就像那大雪山里的寒夜。迎面而來的所有幻境,都像那夜凜冽的寒風與飄落的雪片。現在真的很像那一次,后有追兵前有天險。但是楊綺一咬牙眼中放出雷光來不論上一次,還是這一次,沒有什么能阻止我救你
千瓣的頂輪放射出灼灼光華,心中的利劍出鞘,斬碎了虛幻與現實的分割線。楊綺的雙眼同時看到了虛與實的兩界,就像魔都時的大木頭一般。地獄逆流爆發出粗獷的咆哮,她再次爆出了地獄逆流的全速。一道灼熱的火線向大地的深處蔓延,地獄逆流一路飛馳。無可阻擋,轉瞬間便穿越了某個分界線。
咯吱,輪胎在地上磨出了尖銳的鳴音。地獄逆流戛然而止。
這一聲摩擦,喚回了三妙與方慧的神智。方慧臉色瞬間變得極其蒼白,滾落下車去干嘔不停,她還未從剛剛的精神打擊中回過神來。但三妙卻只是幽幽的嘆了口氣,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淚珠,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當她睜開眼之后她卻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一掛星河。
準確的說明一下現在的狀況:她依然還處在精神場域造成的幻界中,但這幻界已經不是圣火意志所主導。也沒有無處不在的精神拷問。這幻界遼闊無邊,就像夜色下的大草原。靜謐而深沉。而在三妙眼前,有一掛星河在天上閃爍不休。
這星河是如此浩瀚如此宏偉又是如此瑰麗,大大小小的星辰在閃爍著幻彩的光。星河流轉,星宿挪移。散發出亙古的壯美。不過明明沒有固定的形態,但三妙在看到這掛星河的一瞬間,腦子里便產生了“樹”的概念。
這星河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無聲的訴說,會在第一時間讓你領悟出它的含義。那無可計數的星辰就是繁茂的樹葉,這分明是一株絕世大樹的樹冠。
天之樹之下,楊綺與嬌娘已經先一步走下車去,并肩站著。
“到了。”嬌娘看著那夢幻的天之樹,就像看著命運的終點,圣火意志的考驗早已無法撼動她的心:“好漂亮。”
“是啊。到了。”楊綺摘下墨鏡,也抬起頭看著幻界中的星河,同時也看著現實中的一處石洞。她的雙眼中漾出復雜的情感。輕輕嘆了口氣:“終于找到了,天之大限碑。”
感慨只在一瞬,她瞬間恢復了平時昂揚的斗志,頭也不回的對方慧道:“就如我們約定好的,你去找圣火核心吧,我要的是這個。”
說罷。她不再理會方慧,邁起大步率先向那石窟走去。
嬌娘則立刻舉步跟上。看著楊綺的背影,她袖中的手忽然握緊,嫁衣轉接法已經準備就緒。嬌娘的眼睛微微瞇起,她不敢露出太多的目光,因為這雙會說話的眼睛里充溢了太多太多的情感。
抱歉了,本來應該等你破關之后再傳功給你,但可惜我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她以為她會坦然的面對最終的一切,但事到臨頭卻還是這般不舍。
抱歉了,這增加了你破關的難度,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嬌娘悄無聲息的抬起了手掌,拍了出去。
抱歉了,在送食盒的那一晚我便已經試探過你。你對我不設防,所以這一掌你避不過。
這一掌又輕又柔,就像朋友間普通的拍打。
抱歉了,我騙了你。
我說我會永遠的陪著你,但我只能陪你到這里了。
這一掌,摁向了楊綺的后心。
可就在這時,原本應該毫無所覺的楊綺,卻忽然右手一抬指著斜上方的一個角落處,用夸張的語調大叫一聲:“看,飛碟”
嬌娘一凜,反射般的戒備起來,拍出的那一掌便緩了一瞬。這一瞬之間,嬌娘心頭轉過萬千念頭。她先是啼笑皆非,因為她已經想明白那分明是楊綺的又一次犯傻又一次捉弄,自己竟然還上當了但緊接著她又是一愣,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問題此時此刻,楊綺為何要犯這種傻?
難道……
念頭尚未轉完,只聽一聲“主上”,柔媚的嗓音傳入耳中是三妙,三妙在全力催動音功這一嗓子傳入了嬌娘的耳中,長期耗費大量心力的嬌娘竟然有些恍惚,手上一緩再緩。
同樣在這一瞬間,楊綺的左臂卻幻影般一彈,五指一張便抓向了嬌娘的手腕。筋肉根根蹦跳,龍象巨力全力爆發,這一抓穿云裂石速度絕倫
方慧看這一抓,覺得很眼熟,寒毛都倒立起來了。
啪穩準狠,抓住了
嬌娘心中大驚,尚未來得及變招,就見楊綺已經轉回身來,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壞壞的笑:“小嬌娘,抱歉了,我得坑你一把。”
“你”一句話尚未說完,無可抵御的大力便順著胳膊傳了過來。
就像過去無數次的打鬧一樣,一旦被楊綺近身抓住,什么蓋世高人也不管用。
就像過去無數次的打鬧一樣,一聲驚叫一陣天旋地轉,便失去了對四肢的控制。當嬌娘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楊綺抓著手腕抵著雙腿,面對面壓制在了地上。白金色和烏黑色的長發披散在兩人四周,根根交纏。
面對這突變,方慧一下子驚了個呆。她實在不明白這三人為何忽然內訌了,連忙閃到一邊。
嬌娘呆了呆,然后咬緊牙關凝聚內力還待掙扎,楊綺卻咬牙切齒的決絕道:“你除非立刻用內力震死我,否則我絕不會放開你”
嬌娘心思電轉,已經想通了前因后果。她看向三妙,咬牙切齒的叫道:“是你告訴她的?你怎么可以騙我”
三妙舉起手來,一臉無辜:“主上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雖然的確去告密了,但主子其實早就知道了。若說騙你,她才是騙你最狠的那個,有沒有我都一樣。”
嬌娘立刻看向了楊綺,又是氣又是急,忍不住大叫:“你你這是賴皮”
“我就是賴皮了我賴皮你能怎么樣吧過去現在未來,我就吃定你了再說可是你先賴皮的,你既然都對我賴皮了,我還對你客氣什么”楊綺忽然激動起來,長期壓抑的情緒爆發了,她第一次對著嬌娘大叫大嚷:“你的小腦瓜里想著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告訴你沒門沒戲不準只要我還活著,那就不可能”
嬌娘抬頭看著楊綺近在咫尺的雙眼,霸道的無法反抗,倔強的沒法說服,在那最深處還藏著一絲哀慟。這哀慟讓她的心忽然一抽,她忽然無法抵御這樣的目光。
她歪過頭,閃過這注視,輕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別傻了……”
“我才不傻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清楚,是你不懂才對三妙對我說了,什么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什么添一把火照一條路誰規定的天無二日?憑什么要你來添一把火?”楊綺憤怒的一把抓起了嬌娘的衣領,咬著牙紅著臉大吼大叫:“我告訴你,這都是狗屁這都是狗屎我們的路,我們一起走;我們的火,我們一起燒;我們的夢,我們一起追你想先歇著?想都別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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