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行啊，你說吧。”
鐘老實趁著機會多瞧了那小娘子一眼，心里贊了聲，暗道難怪能這么好命嫁個秀才公哩，長得漂亮，身板是個好的，說話也大大方方很有禮貌，要是自家婆娘能跟這小娘子似的就好了。
“方才我們去那坡上，瞧見了個漢子，在坡邊樹下搭了個窩棚呢，看著似乎是有些精神不大好，鐘大哥可知道這人么，瞧著很是可憐呢。”
“哦，你說那個疤瘋子啊，那疤瘋子大約就是這幾個月才來的三水鎮，不知道是哪里人氏，臉上血呼啦啦的，很是嚇人，聽說是就突然暈倒在河灘地上，還是去水邊打漁的把他給帶了回來，送到了簡郎中那兒，簡郎中心腸好，把人給救了回來，可惜了，看著年紀也不大呢，就受了那般的傷，破了相，且還變瘋傻了，問他話也不知道答……鎮上的人都叫他疤瘋子……”
“這疤瘋子可憐啊，瘋瘋傻傻的，都不知道有家沒家，也不曉得做工養活自己個，就靠著鎮上那些心善的老人家們給口吃的，有一頓沒一頓的，不過他倒是不去鎮里騷擾人家，就是安安分分地住在窩棚里，有時也去河里摸個魚吃，……唉，這天氣暖和還好，等到下雪了，怕是凍也要把人凍死啦！”
那鐘老實搖著頭，發一聲嘆息。
羅姝娘卻是不由得一怔。
想起方才所見的那道澄明純凈的目光，心頭便生了幾分惻隱之心。
略一思忖，便去自家包袝里取了七八個做好的烤餅出來，并十來個散碎大錢，又取了姬譽一件厚舊衣，把這些東西包成一包，拜托鐘老實去送給那個流浪漢。
鐘老實微有些意外，不過也沒說什么，接了就匆匆跑去，不一會兒就空著手回來道，“娘子倒是好心，這些東西怎么地也能讓他多過幾天活了。”
心里卻是不由得咋舌，這小娘子看著雖好，可惜這性子也太大手大腳了，當著相公的面兒就白送與人這么多東西去，這家里有金山銀山也經不得這般花法呀？
說著話時間過得便快，眼瞧著到了時辰，馬車上的幾位客人都及時地趕了過來了，姬譽也帶著大妮兒走到馬車跟前，小丫頭玩得鼻子尖都冒汗，小臉紅撲撲的好像小蘋果一般。
羅姝娘取了帕子給大妮兒擦汗，隨口把方才給那個盤坐在樹下的人送東西的事給說了，姬譽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姝娘做得很是，咱們出門在外，也只能盡綿薄之力了。”
一眾客人都坐上了馬車，羅姝娘一家三口最先到，因此選擇了最靠里的位置，對面坐著的仍是那趙婆子和張小喜，張小喜跟大妮兒有些熟了，雖然當著趙婆子不敢說話，卻是朝著大妮兒露出友善的笑容。
那趙婆子不愧是做牙婆的，一張嘴能說會道，大約是自覺得跟羅姝娘也算是熟人了，拉著羅姝娘聊起了大天，什么鄉野趣聞，市井八卦，貨品行情等五花八門的都拉出來說了個遍，這一說就是半上午，幸而趙婆子雖然羅嗦，但說的內容還有幾分意思，哪怕是一件小事，在她嘴里也能夸大得跟個話本子似的，所以一車的人都沒有怎么嫌棄，反倒是都自覺不自覺地豎起耳朵來細聽。
有了頭一天路程做鋪墊，這第二天的路好似變得快了些許，十分順利地抵達了田溪縣，中間并沒有什么風波和劫匪路霸之類。
不過，聽那趙婆子說，如今這世道雖然還算太平，但也有不少那偏僻蠻荒的地界里，盜匪橫行，民匪難分，有那不知道的外地人一旦路過就會糟了殃，破財丟物還是小事，悲摧的連命都得搭上哩。
田溪縣處于一大塊地勢平緩的盆地之中，縣城周邊都阡陌縱橫，數里之地密布著小溪池塘和水田，大妮兒稀罕地瞧著風景，伸著小手指，都數不過來了。
難怪要叫田溪縣呢！
車隊駛入了田溪縣城，入城時，一人交納了兩文的入城費。
把趙婆子心疼的不行，戀戀不舍地望著自己交出去的四文錢，直到看著它們落入錢箱，這才回過頭來盯了張小喜一眼。
小丫頭可得給老娘爭氣些才成啊，不然老娘這一趟吃苦受罪搭錢的，可就全賠了……啊，呸呸。
鐘老實在城門口處尋了個平坦地停了下來。
馬車上的眾客人紛紛下車，各尋去處。
姬家三口人這都是頭回來田溪縣，所以下了車也只是打量著周邊環境，還沒走開。
趙婆子趕緊上前道，“大妹子，我那單表哥就住在前頭不遠，是清水巷第四家，你們若是去的話，只須打聽老單就成，我那表哥呀，可是……”
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她親戚如何能力足心眼好，待人熱忱童叟無欺之類的話，趙婆子這才拉著張小喜離開，張小喜還回過頭來，望了眼大妮兒，小手輕輕擺了擺，跟大妮兒告別。
大妮兒也揮著小手跟張小喜道別。
因大妮兒給張小喜吃過糕點和糖的緣故，張小喜也在第二天的時間里表示著自己對這位小妹妹的友善。
比如說在中午歇腳，在趙婆子不注意的時候，抽空摘朵漂亮的小花小果，捕個小蝴蝶什么的給大妮兒，讓大妮兒越發地喜歡這個小姐姐，可惜才相處了兩天就分開了啊。
大妮兒有點小小的低落，拉拉自家爹的手。
“爹，小姐姐是不是要被賣掉啦？”
姬譽摸摸她的頭發，微微猶豫了下這才開口，“嗯，是。”
在本朝，無父無母的孤兒落到了哪個親戚手上，大約不是死，就是被賣掉的吧？
大妮兒的眼睫半垂了下來，頭也低了許多。
姬譽抱起了心情明顯低落的小家伙，卻見大妮兒摟住了姬譽的脖子，小聲地道，“爹不要賣掉大妮兒，等大妮兒長大了，好好孝順爹，給爹端茶倒水，養活爹。”
姬譽先是一愕，莫名的就有些鼻酸，等聽到端茶倒水時，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俊面悄悄飄起紅暈，側眸而瞧，但見羅姝娘那一雙與大妮兒相似的眼眸正張得大大的，也朝著姬譽望過來，若有所待。
“大妮兒放心，爹就是賣了自己的命，也不舍得……賣掉乖妮兒的。”
“爹最好了……”
小女娃得了承諾，轉陰為晴，綻開了甜蜜蜜的笑容，在自家爹臉邊，送上一個大大的香吻。
那邊的羅姝娘也伸臂挽了過來，語帶笑意，“咱們尋住的地方去！”
懷里抱著一個小的，身邊挽著一個大號的，姬譽要好生控制著自己，才能不笑成一朵傻花兒。
ps：小劇場之抗議：
姬老爹：老子要抗議，作者嚴重破壞本人的形象。某月（兩手插兜雙目45度望天）：哪有？姬老爹：神馬叫一朵傻花？某月：看過喜洋洋嗎？姬老爹（暴走）：難道老子像一頭羊？某月：其實。。。是內頭狼啦。。。（拍飛）姬老爹（暴怒）：老，子，會，回，來，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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