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唰……唰……唰”冬日里閑著無事,對有些人來說卻是渾身都不得勁,典型人物就是杜氏,天剛蒙蒙亮,打著呵欠起身,打著哆嗦打開房門,迎面而來的冷氣讓她成功打了個哆嗦。
暗自嘟囔了兩聲后,徑直走到廚房,掀開沉重的木頭鍋蓋,看著里面已經熬得粘稠的粥,隨著勺子的翻動,里面的花生綠豆紅豆紅棗全部露出面來,趕緊往灶里添了把火,這才拿著掃帚開始掃院子。
這在山腳下的壞處就這么一處,這冬天北風那是呼呼的刮,山上亂七八糟啥東西都往院子里刮,后院那酒窖,只要兩天不掃保準就被那層層落葉給埋住,不過,將那些樹葉掃在一塊用火點了,埋上幾個地瓜也算是額外的收貨了。
“大嫂,這么早?”聽的門外有掃地的聲音,梁氏也早早起了。
“是啊,這都快半年沒干活了,我這身上閑的癢癢,再說,家里那幾口人可不好伺候,一會打完拳了是要吃飯的”
說的是現在已經快要成為馮家人的姚老頭。
“嗨,大嫂你莫要不知足,我家還想要供奉這活菩薩,人家倒是不認我家的香火”
要說這活菩薩的由來,還是前些日子大雪剛封山的時候,這姚大夫帶著榭淳去縣里出診得來的。
那日走到半道的時候,突然聽到嗚嗚的哭聲。
榭淳膽子小,當時就怕的走不動道了。
榭淳害怕,不代表這個不懼牛鬼蛇神的姚老頭害怕,拍拍小徒弟的腦袋,當做是安慰,朝著那哭聲來源走去。
“師傅,咱們得快些趕路,人命關天吶”榭淳惦念著來求醫求了好幾次的病人,所以不斷提醒著走心的大夫。
“不怕。這求醫沒個誠心,還讓咱們兩條腿去,我看那家人就沒想著讓那老頭好”
榭淳跺跺腳,這漫天大雪。道都被封了,人家想來也來不了,又不是人家不給他面子。
可師傅卻說,那老小子只是求仙問道太過癡迷,所以吃的丹藥有些多了,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人。
勸說無果后,只能跟在他身后,朝那聲音來源走去。
后來,證明確實不是什么鬼神,而是同村的人。那中年漢子蹲在雪地里哭的跟個迷路的孩子一樣,身邊的板車上,是一個面容枯瘦的老婦。
“你說,那姚大夫是不是真的是活菩薩?”梁氏有些敬畏的看著姚大夫住的方向。
杜氏心里得意,但是面上又不能顯得自己那么得瑟。拍拍身上的灰塵道:“哪里是什么菩薩,不過是順手救了那一個老婦罷了”
是順手,順手把都沒氣的老婆子生生從閻王手里搶回來了,這順手,說出去誰信呢!
根據榭淳當時回憶,那漢子全身都已經被大雪覆蓋滿了,如果不是那亂糟糟的頭發以及蓋住半個臉的胡子。她還以為碰上一只黑熊呢。
據那漢子道,他娘這幾日胃口有些不好,原先以為只是平日吃多了積了食兒,也沒怎么在意,只是讓婆娘好生看護,可是。誰也沒想到,這半夜老娘突然上吐下瀉,又渾身抽搐,漢子這才害怕,匆匆套了件衣裳。又給老娘蓋上被子,去縣里求診。
不過,也活該他倒霉,這好生生的突然下起了漫天大雪,這出村的路都被雪堵住,怎么也出不去。
看著老娘的氣息越來越弱,自己卻什么也干不了,眼睜睜的看著老娘沒了氣。
正在雪地里哭的不能自抑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胡子老頭,只是摸了摸脈,又隨手拿起銀針扎了那么幾下,老娘那眼睛就突然睜了開來!
這都把死人給救回來了,誰還敢說這不是活菩薩?
所以后面的事情也很簡單了,這漢子只差敲鑼打鼓的來給救命恩人叩頭。
所以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了馮家有了個能起死回生的火菩薩。
所以這拜師的人跟洪水似得,絡繹不絕。
自然,這怪老頭是不會收徒弟的,所以,這唯一一個活菩薩的徒弟的娘,自然是底氣十足啊。
暫且不提兩個正說的起勁的妯娌,遠處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杜氏手里拿著掃帚,瞇著眼看著對面,“這么早,還這么冷,誰這么勤快來串門了?”
走進一看,原來是那好些日子不見的何氏。
“妹子,這么早,這是要上山?”梁氏開口詢問。
何氏抬頭,略微抬了抬嘴皮子,又轉身將背著孩子的背簍拿下,猶豫片刻才道:“這幾日天太冷,柴火燒的也快,我趁著雪停了去山里撿點柴火”
妯娌倆互相望了對方一眼,這么冷的天兒……
“孩子昨夜鬧得厲害,現在還睡著,我怕帶著他山上著了涼,想著……”
“噯我省的省的”杜氏急慌慌的附和著。
這當娘的都不容易,眼前這女人就是餓死了,也不會向別人伸手要吃的,但是現在為了孩子,放下自己的尊嚴,也算是難為她了。
“謝謝”何氏嘴唇掀了掀,將兒子小心翼翼遞給杜氏,轉眼間,那背影就成了一個黑點。
“嗨,當女人真難”杜氏看著遠處的婦人背影,暗暗嘆了口氣,先前誤打誤撞救了小家伙一命,這婦人都要將自家的柴房給填滿了,可憐自己在這時候還要上山撿柴火。
帶著孩子回了家,彼時,漣漪榭雅幾個正在小寶的屋子里說笑,打開房門,溢出的是滿滿的溫情與笑聲。
榭雅幫著遠寶穿衣服,看見杜氏手里抱著一個孩子,打趣道:“娘,這就一眨眼的功夫,您就給我們撿來個弟弟?”
杜氏兩眼一瞪,正想發火的時候又被那鬼丫頭提醒著懷里的小娃。
“滾一邊去”杜氏壓低聲音朝榭雅說道。
溫暖的環境讓原先縮成一團的小童舒展了眉眼。
“唉……”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誰能說的準以后的運道呢?
在去年這個時候,他們一家子縮在老房子里,何嘗想過有今天的好日子?
“娘,要是真同情何嬸子,你就給人家些錢吶”
榭雅托腮道。
“你懂啥,給她她能要嗎!”那女人倔的跟頭驢一樣。
“娘,莫不是你舍不得給吧”榭雅狐疑的從上往下打量著自個親娘。
“小兔崽子,看我不教訓你……”杜氏滿臉怒氣,作勢要打她。
整個屋子溫馨一片。
同樣,此刻,華麗堂皇的屋子里,這家的男主人吸吸鼻子,感受著幾日里難得的溫暖。
“夫人,我敢保證,這次送去的信,保證能讓越兒受益,這幾日夜宿書房,為夫出去都快成笑柄了”
可不是嘛,眼上掛著濃濃的黑眼圈,自打那次出去被人無意間問道黑眼圈由來,再往后,他就是連門都不敢出了,實情人知曉是害怕丟人不敢出門,不知情的還以為褚家又在琢磨著什么要緊的酒方子,一時間弄得別的酒坊人心惶惶,深怕被褚家吞并掉。
這些日子吞掉的可不止是一家了。
他嘴中的夫人此刻端坐在凳子上,保養得當的臉蛋被軟蓬蓬狐貍毛簇擁著,越發襯得男人凄苦。
“我竟還不知,你有這等本事”婦人淡淡開口,拿起手里幾個信封,“大冬日的,你要讓我兒子去哪里找花?莫不是我刁難了你,所以你才想著來刁難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寶?”
你兒子金貴命,我就不是了,寒冬臘月讓我睡書房,我不折騰一下那小子,怎能解我心頭之氣。
“夫人莫惱,這俗話說的好,物依稀為貴,現在那嬌花難尋,但是如果能尋來的話,也能讓人家姑娘看到咱們兒子的赤誠之心,這一高興沒準就應下了呢”
“哼哼”婦人從鼻子哼出兩聲。
嗨,有門,男主人急忙倒了杯滾茶,遞給那婦人。
“那你說,這送波斯貓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解釋,“我問過那二柱,他說,那丫頭很喜愛小動物,家里好像有人送過一個哈巴狗,很是得人歡心,所以,咱們只需如法炮制,也送去一個,那姑娘必定歡喜”
“有人?那人是誰,今年多大?是男是女?”婦人抓住話里的重點,挑眉問道。
男人真想輪圓了手掌給自己來個無死角的響亮巴掌。
“那姑娘看不上那小子”語氣明顯有些弱,但是懷著些許僥幸的心理回答。
要知道,人不風流枉少年,當年,他也是有賽潘安之稱,后來結實了婦人后,心心念念只有她一人,當年那豐富的經驗,本以為沒了用武之地,但沒想到卻生出一個二愣子。
只好將當年自己的手段都教給了他,可是,這明顯好用得很的招數,怎么在那女子身前卻不作數?
他這幾日想的都有些謝頂的趨勢。
“好吧”婦人微瞇著眼睛道,“物以稀為貴,現在就是看你對我的心意了,去,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滿屋子飄香的花,不然,書房的大門也是一直為你開著”
與此同時,馮家,燒的熱騰騰的火炕上,一只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圓滾滾的身子,兩只藍的像是琥珀的眼睛的貓兒,直直的抬起頭,沖著完全驚呆了的漣漪,發出了一聲字正腔圓的“喵”
今晚感覺自己萌萌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