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正文
一覺醒來,郭紹現周圍一片亮堂,不知時辰幾何。軍中早操很早,顯然已經過了時辰,連鼓號聲都沒把他驚醒,竟睡到了現在。
他急忙坐了起來,轉頭看時,旁邊還躺著周憲。她也被郭紹弄醒了,一臉慵懶和倦意看著他,片刻后又意識到什么,面上一片羞意。
“我得立刻去見將士。”郭紹一拍額頭道,“這是在軍營里,我真誤事,竟然睡到現在。”
他急忙起床穿衣,一陣忙亂后總算鎮定下來,轉身對周憲好言道:“你別胡思亂想,好生呆著,我有辦法處置諸事。現在我得先去中軍大帳,先走了。”
“等等。”周憲輕喚一聲,“你過來一下。”
她遂從枕頭邊摸到一塊絲帕,轉頭看旁邊的鐵盅里放著一盞冷掉的茶水,便拿絲帕在水里輕輕一蘸,待郭紹走到面前,她坐起來,一臉嬌羞將郭紹脖子上的一個胭脂唇印擦掉。郭紹看到那絲帕上擦下的紅色痕跡,心中一片綺麗。
“那我先走了。”郭紹再度說話時,口氣更加溫和。
他還未洗漱,剛出帳篷,便見一個文官背著手在外面踱步,他正抬頭看天上飄著的小雪。布袍上也沾上了點點雪花。
“王使君。”郭紹喚了一聲,微微詫異道,“我聽說你今天來,卻不料王使君這么早。”
王樸轉過身來,從容地向郭紹作揖。于是在雪地上,一老一壯二人有模有樣地相互作拜。王樸這才干脆地說道:“老夫天沒亮就動身了,故到得早。有點情況……”他頓了頓,“咱們找個地方說。”
“去中軍大帳。”郭紹道,和王樸并肩而行,一面又問道,“王使君等多久了?”
王樸道:“剛到一會兒。”
二人走進空蕩蕩的中軍大帳,王樸坐下來才道:“皖口來報,湖口朱令赟大軍已經出動,正進逼皖口。”
郭紹聽到這里,原本比較放松的心情立刻收緊,立刻從桌案上拿起直尺,隨手在旁邊木板上的圖紙上丈量,“朱令赟前期畏縮不前,拖延按兵不動。現在江州(九江)被我軍圍攻,后路堪危的境況下,怎么突然動作靈活起來?”
王樸道:“據皖口探報,大概是江寧府光政院輔政陳喬趕到了南都(南昌),見到了重病的李璟,得到了節制南都等地兵馬的兵權。”
“陳喬……”郭紹轉身道,“咱們到里面說。盧成勇,去叫李將軍、史將軍、左先生。”
“喏。”門口的盧成勇抱拳應答。
因為郭紹的一些人物、地形、部署的直觀描繪圖紙放在大帳后面的“屋子”里,所以議事反而到了這里。不多時,李處耘等人也6續進來了,王樸又把軍情和他們再次說了一遍。
“皖口的水師戰船不堪戰,兵馬也較弱,如果南唐國湖口大軍主力出動,皖口難以阻擊;再沿江往東,池州還有我軍水師一部,同樣薄弱只能起到預警作用。南唐軍順江而下,如果度稍快,會威脅我軍在采石的水師和渡口。”郭紹簡單地敘述道。
湖口、皖口、池州水寨、采石都是長江沿岸的地名,依次從西向東。
李處耘也說道:“南唐國在京口(鎮江)的水師也十分強大,如果部署得當,抓住湖口水軍東下的戰機;我部采石水師會面臨被前后夾擊,以寡敵眾的局面。南唐**務一向注重水師,戰力并不會比大周軍水師弱……又或是,咱們原定近期動京口水戰時,不能決戰決;讓湖口敵軍突破了西面水面防線,出現在我軍腹背。咱們也會面臨腹背受敵的窘境。”
郭紹在圖上估算了一下各段的路程,在板凳前面來回踱了兩步,“陳喬……沒想到緊要關頭來這么一出。”
李處耘回頭看帳外,“這陣子天氣寒冷,天上還下雪,按理并不適合出兵。”
“好在大江(長江)不會封凍。”郭紹沉吟道。
周軍中樞原定的作戰計劃,是伙同在瓜州渡附近的漕渠上的韓通部水師,兩面夾擊京口敵軍。戰役目的是消滅東線南唐軍的水面力量,徹底控制長江下游。這是場硬仗,因為韓通部被堵在漕渠里,入不了江;前期郭紹通過各種佯攻、恐嚇,放了煙_霧彈,讓南唐國誤以為都城近期就要被威脅,準備了一番就等恰當天氣和戰機動戰役了……
湖口軍順江而下,為戰役增加了變數;因為周軍的重兵放在東面,李處耘部水師的實力也有限,韓通從東京調來的水軍過不來。如此一來,京口水戰,有腹背受敵的隱患。
王樸開口道:“陳喬是個文官,對軍務不熟,手下不可能有武將追隨。老夫認為他就算是賢臣,也難以靠自己部署好此戰。他能見到重病中的李璟,也是靠以前的關系。”
郭紹道:“王使君所言極是,剛才我也這么想。陳喬畢竟是個文官,從來沒有帶兵的經驗,不能第一次面對這么大的戰線就能游刃有余罷?”
王樸道:“朱令赟也是有資歷的大將,本來也是鎮南節度使,按南唐國的狀況,恐怕難以輕易奪了他的兵權。所以老夫大膽猜測,陳喬只是督促和施壓,此戰怎么打還是朱令赟說了算。”
郭紹轉過身,又瞧了一番貼在木板上的人名。說道:“陳喬離開了江寧城,那么南唐國東面部署劉澄的兵權應該就更加穩固了;敢攻訐劉澄的,恐怕還只有陳喬。劉澄此人是個草包,留在京口對我軍有利。”
他的目光從史彥等人身上掃過,他們都不表態,史彥對水戰興趣不大,李處耘等著郭紹的態度。
郭紹與王樸面面相覷,王樸正色微微點頭:“老夫和郭將軍的想法應該一致,照舊動京口水戰,不過現在要快。”
“先傳令皖口,在江邊多虛張聲勢,恐嚇南唐軍。盡力托住敵軍!”郭紹立刻說道,“給池州的羅彥環帶信,也要想辦法阻擊拖延,能多頂一天是一天,為京口水戰贏得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