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隨著程德全的命令,安徽巡撫衙門的電報立即發完各縣,待下面五十六個縣州的地方官接到省府電報又是一通忙亂,好在縣政府對基層掌握基本到村,這些命令在當日便快馬加鞭的傳達了下去,只是要等下面各鄉鎮的消息回報,那最快也得明天晚上。☆→,
而與此同時,太原毒氣廠內的六六六和ddp、發動機廠的發動機、配件,以及其他相關物資被緊急調運南下,列車將經過正太路、津浦路于次日下午到達浦口,然后再由飛機將這些物資運往各地——除了值勤的中隊,空軍大部分飛機都將在浦口和南京降落。這里交通便利,更有汽油存儲倉庫,將是這次滅蝗作戰的大本營。
當日的中午,命令到達鄧子龍號作戰官譚根中校手里時,他吃驚下又忽然暢快的大笑——他此時可不在航母上,而是在滬上龍華機場。本以為半個多月無事可干的他卻不想有這么一個奇特的任務。他大笑后便緊急召集全體飛行員。一個半小時后,猶感飛機滅蝗是大材小用的飛行員們全部駕機起飛,編隊前往南京。
整個東南數省都被滅蝗一事忙碌之時,總理府卻是一片清凈,府外的大門已經關上了,而府內除了還是忙碌的各個辦公室工作人員,偌大的銀安殿里就只有楊銳和雷奧兩人。
“我想明天晚上就離開。”雷奧進來后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楊銳此時也把手上的一切事情都停下,好好陪他聊一聊。
“就你一個人離開嗎?”楊銳問道。
“不,好幾個人。對了。還有麗貝卡,她也想去。我們將先到美國紐約。再從紐約轉到丹麥或者瑞士,最終到達德國……”雷奧道。他似乎不想多提離別的事情。一會就改口道:“楊,那對此你有什么忠告?”
“忠告?”楊銳長嘆口氣,道:“最好的忠告就是不要去。”他這話一說,雷奧神情滿是失望,但楊銳話語未落,轉而再道:“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場戰爭的長期性和殘酷性。如果今年海戰中艦隊對決德國沒有勝利,或者根本就沒有對決,那么戰爭的最好結果只能是和談:德國退回原來的地方,大家都不賠償損失。戰爭就這么的過去。但是,德皇是不可能批準這樣的命令的,戰爭一旦開始,那只能獲得完全勝利,因為失敗的后果任何人都無法承擔。我想你能做到的,最多就是讓德國能要一個好一些的和談條件。”
楊銳悲觀的看法沒有影響雷奧分毫,他刀刻的臉色不見一絲牽動,等楊銳說完,他問道。“就只要這些嗎?”
“哎……”楊銳輕嘆,他不知道是該為友情還是為國家對雷奧進行忠告,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猶豫了好一會他才道:“我給你三個忠告吧。第一。戰爭是長期性的,而德國的糧食不能自給,還有其他很多物資也不能自給。所以戰爭的勝利在于是否能對物資合理的調配和生產。特別是糧食,德國要馬上將一切土地都利用起來。然后對每一個人的口糧進行配給。”
“就像我們去年準備做的那樣?”雷奧聽到第一個忠告,難得笑了起來。但是很難看,這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這涉及到了整個國家。
“是的。考慮到德國的糧食自給率,我想整個管制計劃怕要非常嚴厲,而且要盡量公平,不然那些餓著肚子的民眾終究有一天會鬧事。”楊銳點頭道。
“好的。那還有呢?”雷奧再問。
“第二,不要太懼怕俄國,我想這一條不要我說吧。”楊銳笑道。“并且防守比進攻更有殺傷效率,尤其是在機關槍和火炮數量的增加下。”
“這一點我明白。”雷奧再次笑道,俄國陸軍的情況、當下戰爭模式下的進攻防守效率的問題,總參謀部很早就研究透了,這也是復興軍對日戰爭中少有進攻的原因。
“是的,你早就知道了。”楊銳搖著頭道,“那就換一條吧,第二,注意控制輿論,讓民眾真正的參與到戰爭中來。德國之所以開戰是因為俄國開始動員,不搶先打垮法國,那么就會陷入兩線作戰的困境。要讓每一個德國人都相信,德國是在抵抗侵略,是在為整個民族的生存作戰,而不是在爭奪世界霸權,為皇帝一人作戰。雷奧,這一點非常重要。”
“我明白,但和第一條一樣,這不是我能控制的。”雷奧也是搖頭,回去只是一腔熱情,但回去之后結果會如何,他真的無法得知。
“所以我最大的忠告就是不要回去。”楊銳道。
“這不可能,你接著說第三條吧。”臉色再一次的固執起來,雷奧說道。
“注意坦克!”楊銳說道,他擔心雷奧不知道坦克是什么,只好再道:“也就是戰車,那些履帶拖拉機。塹壕戰是防守方占有絕對優勢,但是一旦進攻方使用戰車,那么防線將會災難性的崩潰。我們在德國的觀戰參謀雖然提供給了總參部一套防戰車戰術,但我想除非有人想起,不然毫無作用。”
“那為什么德國不能搶先使用戰車突擊塹壕?”雷奧問道,他對此很是不解。
“因為防守方占有優勢,而且戰線在法國的領土上,你完全可以讓士兵在塹壕里等著法國人過來送死。使用戰車是會有一定優勢,但是結果將造成敵人更大的反撲。要知道,在德國的貿易封鎖下,美國將最終會站在協約國這一邊。”楊銳道。“使用一種戰術首先要考慮的不是效果,而是敵人的反撲程度。不然,開始獲得的戰果最終會在敵人的反撲中徹底失去。德國現在是以一國之力在抵抗全世界,所以我一直強調艦隊決戰的重要性,但是沒人聽……”
楊銳說完雷奧則是一陣沉默。以為他在寄希望于坦克。楊銳不得不帶著私心道:“以復興軍使用戰車的經驗,那東西跑五十公里會壞掉一半。一百公里最多只剩下一成,如果敵人用平射炮。那么結果將是災難性的,戰車只能在關鍵戰役中使用,敵人毫無防備下會被打蒙,但要用于整個戰爭,并期望靠他贏得戰爭,那是不可能的。歐洲的戰爭是總體戰,比拼的是工業規模、各自所能調用的物資,戰爭越原始,對德國越有利……”
“不。戰車的作用我看了報告,它確實是只能在戰役中使用。我考慮的是潛艇。”雷奧道:“如果施行無限制潛艇戰,就像我們對日本計劃的那樣,那么英國有沒有可能退出戰爭?”
“這和艦隊決戰一樣,德皇不愿意。”楊銳道。“他心里一直希望能和英國結盟,所以就處處避免傷害到海對岸的那幫親戚,要實施無限制潛艇戰,那要德皇同意。”
“是的。我明白。”提到德皇雷奧就是一陣不痛快。他不由走到辦公室另一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痛飲。“楊,如果我殺了德皇會怎樣?這其實一直是我想做的。”
“這對戰爭毫無幫助,民眾會把你撕碎,然后很有可能德國會更快輸掉這場戰爭。”楊銳吃了一驚。但一會恢復了鎮定。
“是啊。”一杯酒猛然灌下去,雷奧的臉迅速漲紅,面色更加猙獰。“真遺憾德國沒有你這樣的領袖。”
“德國就是中國的將來。在我死后,她很有可能會面臨比德國嚴重的多的國際局勢。”楊銳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火辣辣的喝了下去。“知道嗎,撒克遜人控制著整個世界。任何敢挑戰的國家,都會被他們調集全世界的資源打壓下去。德國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這就是你中止對日作戰計劃,寬容日本的原因?”雷奧道。
“是的。日本人要的是市場,那給英國就不如給日本;他還要土地,那就把俄國遠東的土地分一些給他,這樣的捆綁將使他變成我們的盟友而不是敵人。”楊銳道。“有日本的中國相當于德國和法國結盟,這是中國最大的戰略利益。”
“沒有可能背叛?”雷奧道。“日本現在還是英國的盟友。”
“當然會有可能背叛,關鍵就看他能不能擔負起背叛的成本,這種成本不光是經濟上的,還有軍事上的。朝鮮離日本比英國或美國離日本近多了。”楊銳搞不明白話題為何轉移到了日本身上,于是道:“你回去德國之后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雷奧道。他說罷卻看著楊銳道:“楊,我的兄弟,你能告訴我嗎,什么情況下,中國會真正站在德國一邊?”
料想到了雷奧一定會問這個問題,楊銳把杯中的酒一仰而盡,坦然道:“當德國取得海戰的決定性勝利,中國就站在德國一邊,這是唯一的條件。當然,這個時候即使中國不和德國站在一起,德國也會獲勝。”
“可這不可能。”雷奧知道楊銳的態度,也很清楚這個人的本性。作為朋友他是友好豁達的,但作為合伙人他總是精明詭異的。
“有可能。”楊銳道。“現在東亞艦隊的襲擊艦在四處阻截英國商船,英國海軍將會調集艦艇前往圍剿,而他新造的那些戰列艦還沒有下水,這個時候的兩國海軍的實力對比最為接近。德國的戰艦比英國優秀,官兵同樣如此,還有炮術、炮彈,防損,這些都能彌補自己數量的不足。雷奧,知道嗎?艦隊建立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毀滅他國艦隊,或者被他人艦隊所毀滅,再沒有第二種選擇。看看清王朝的北洋艦隊吧,它不是在海上被日本人擊沉的,而是在軍港內被他們俘獲,帝國海軍不如不決戰,那么結果就會和北洋艦隊一樣。”
“就像你說的那樣,德皇是不會同意的。”雷奧苦笑道。戰爭中皇帝不能刺殺,又不得不聽從于他的命令,讓人無從著手。
“可以架空他。”楊銳說道。“通過不斷的勝利獲得威望,然后被任命為總參謀長。或者類似的職位,那么權利將從皇帝手里轉移到你的手上。到那個時候。給予協約國致命打擊后,德國將有可能體面的退出戰爭。但是做出這個絕定的人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終于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東西,雷奧興奮的舉杯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干杯!”
楊銳是在大醉下中被架上馬車、送往天津大沽口外的鄧子龍號的,隨同他的除了總理府的相關人員,還有以照顧他為名登船的程莐。還有,為了表示對滬上展覽會的重視,朱寬肅也將親自乘前往滬上參加博覽會開幕,這就使得整個艦隊的規格極高,路上碰見的商船都鳴笛致敬。
不過此時的鄧子龍號不再是一艘航母。為了掩人耳目,整個航母都精巧的改裝了:飛機全部清空。機庫成了皇帝輝煌的行宮,飛行甲板則變為高爾夫球場,精心培育的草皮鋪在上面,更還有鋼鐵搭建用來乘涼的葡萄架,官兵們也都換上了禁衛軍的衣服,而船名,則改為神武。
但是這些東西楊銳登艦的時候都沒有看到,他是在后半夜被口渴驚醒的,見到房間里的擺設和家中不一樣。他拍著依舊發疼的腦袋問道:“這是在海上?”
“嗯。在海上。”程莐心疼的看著他。她本想埋怨,卻知道這是為德國人踐行,于是不好說什么。
“什么時候到滬上?”楊銳問道。他有些記不清日程安排了。
“十三的早上,也就是明天早上。還有三十個小時。”程莐道。
聽聞還有三十個小時,楊銳道,“坐船真是慢啊。”
“比飛艇是慢多了。”女人不由想到上次朝鮮的事情。依偎在他肩頭。“晚上的時候,岷王來看過你了。他好像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什么事情。”楊銳終于想起了一些滬上日程安排。這一次博覽會開幕的安排是以岷王為主,他為副。在紫禁城接近外國使節的禮儀朱寬肅懂。但博覽會開幕該怎么做他就沒底了,特別是這一次據說日本的皇太子也來,加上朝鮮的高宗、泰國國王的王弟,這東亞君王都聚齊了。
楊銳這句說完后就沒有再開口,他在想日本皇太子裕仁以及隨他而來的明治元老井上馨,前者是中國后世的仇人,而后者則是日本財閥勢力的總代表。情感和利益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相矛盾的,怎么見這兩個人,該談些什么,這都是要好好謀劃的。
以目前的情況看,中日之間也就是兩個合伙的生意,一是在北面合伙撈俄國一把,二是在南面合伙撈英法一把。北面是動刀動槍的,而南面則是正正經經的航運生意——明年年底,中國的商船噸位就將超過日本成為東亞商船大國。船雖多,但各處的碼頭還是日本人熟悉,加上他是英國的盟友,所以如果他能相幫那將航運大發財將事半功倍。
楊銳就是帶著對這兩個合伙生意的想法在次日一早抵達滬上的,吳淞口炮臺的禮炮聲中,鄧子龍這艘皇家游艇在引水員的帶領下緩緩駛入黃浦江,兩側的商船齊齊鳴笛讓道,而租界各處教堂寺廟的鐘聲在航母接近碼頭時全部鳴響。只是因為塊頭太大,皇家游艇不得不停靠在吳淞口,而此時碼頭上人頭攢動,人滿為患,若不是當地駐軍也出動維持次序,怕許多人要被推到黃埔江里去。
早早就乘坐小艇登艦的市長費毓桂迎著楊銳詢問的目光,滿頭是汗,他解釋道:“先生,這人真不是我找來的,我也不知道會有這么多人來啊。”
“不是最好。”楊銳看著開始發胖的費毓桂說道:“歷來皇帝出行都是要派兵彈壓的,現在岸上不要說幾萬,就是十幾、幾十萬人都有,這么多人一旦發生踩踏,那輿論可要說這是政府草菅人命所致,還是換小船從江上直接到高昌廟吧。”
博覽會就在高昌廟西側的黃浦江畔,神武元年法租界本想擴大,但沒有得逞,這一片地方剛好作了博覽會的會址。
費毓桂聽聞楊銳打算臨時改變岷王的行程,不由苦笑道:“先生,可是岸上不說有當地商紳名流。還有各國領事,就這樣不去了。那可……”
“你多預備兩條船,把那些領事和頭面人物裝上一起隨行不好了嗎。”楊銳道。”博覽會是喜事,真要是喜事變喪事,這個責任誰來擔?”
楊銳如此說,費毓桂想想也是,當下點頭要去操辦的時候,楊銳再道:“那些記者也隨行,不然報紙又要說崇洋媚外了。就說沿江直上是為了讓兩岸的百姓都可瞻仰圣顏……”楊銳說著說著忽然感覺一陣煩雜,不耐煩道:“這事情你去找王小霖吧,他處理起來有經驗。”
楊銳這一席話交代完。費毓桂就安排去了,三個小時后,吳淞口調來數艘游艇,不過朱寬肅乘坐的是兩千噸的飛鴻號巡洋艦,這船可直接行到高昌廟;而在這之前,聽聞廣播上說岷王殿下將沿江而上,以便撫慰兩岸百姓后,聚集在吳淞口烏云一般的人群終于散去。因為沿江西上的時間在定在下午三點,這些人走的倒不是很急。終究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楊銳一直站在航母艦橋上看向岸上潮水般褪去的百姓,他不煩這些人,反而有些高興。這些人不管事看熱鬧也好,隨大流也好。總是愛國忠君的,有他們在,這個國家將會很穩定。
楊銳的欣慰卻是某些人的失望。上午八點半左右。聽聞廣播上播報岷王將沿江北上,撫慰民眾的消息。躲在人圈里的汪精衛和朱執信等數人全是呆了,他們好不容易擠到了一個靠路邊的位置。身上也夾上了手槍、手榴彈,以準備在車隊路過時進行暗殺,好以身許國,不想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逐漸散去的人群,汪精衛心頭恨極,舉目四望卻見朱執信等人也隨人流褪去,他只得暗罵一聲,也跟著人群退了。待回到租界,晚間他特意找到朱執信道:“怎么辦?這狗皇帝居然臨時變了行程,他現在進了那什么博覽會官,我們一點機會也沒了。”
“沒機會就沒機會。”朱執信倒對刺殺皇帝沒有什么興趣,他攥緊拳頭道:“可不要忘記了,我們這一次的目標是楊竟成,只有殺了他,這個國家才能真正的實現民主自由!”
“一個傀儡皇帝都這么難殺,何況是楊竟成。”汪精衛說話大聲,很是悲憤。對日取得戰爭勝利后,革命黨聲勢越加萎靡,許多意志不堅定的同志**,而去南洋美洲募捐,不但收不到錢,還會被華僑指責謾罵。面對此種境況,他本想以死喚醒麻木的民眾和無望的同志,卻不想連機會都沒有!
“忠山先生說過,革命不是一天成功的。即便遭受那么多的挫折,先生對革命成功還是充滿希望、信心百倍,兆銘兄又何必急于一時?”朱執信勸道。
“可楊竟成真的會去同濟大學堂?”汪精衛明白還有一個計劃,但對那不是太抱希望。
“當年冒著被滿清抓捕的風險,楊竟成在大學堂的開幕典禮上進行講演,可見他對這個學堂之重視。現在他獨斷朝綱,為何不能再去大學堂看一看呢?”朱執信道。在晦明學社的幫助下,有數名同志已常常混跡于同濟大學堂內,武器之類也事先在校園各處藏好,一旦楊竟成前往大學堂,那這些人將即可動手,如此出其不意,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也只能期盼楊竟成去大學堂了。”死志甚堅的汪精衛點頭道,說罷他就起身戴上了禮帽,出門去了。
日子已經是十三,月亮越來越圓,晚飯后喬裝打扮一番想帶著女人去租界逛一逛的楊銳被葉云彪給攔了回來。他的理由是租界龍蛇混雜,街道也狹小,晚上更是黑暗不明,實在是太過危險,真要去滬上租界,應該明天白天前往。
別人攔也就算了,葉云彪當初可是在租界吃過苦頭的,在他苦勸下,楊銳只得帶著程莐在博覽會園區逛了幾圈。博覽會雖大,場館也很是現代,夜間燈光通亮,玻璃幕墻內的展臺異常漂亮,怎奈楊銳后世參加的展覽會太多,那些東西也一點也看不起勁,只得轉了一圈就回去歇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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