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看著他們兩人欣喜的樣子,楊銳心里卻是沉重了,要是沒有小銀鳳這擋子事情還好,憑借自己的之前的威望和戰時的表現,任何人有意見都可以壓下去,可是有這么一檔子事情,那他無比耀眼的形象里就有了一絲黑暗,這絲黑暗是這么的令人討厭卻又無可奈何,雖然陳廣壽最后的話能讓大家明白,是他做主把小銀鳳放進來的,但是萬方有罪,罪在朕躬啊。當然自己也可以把黑鍋一扔,全面扣在陳廣壽頭上,自己借此洗白,可……
自己還是不成熟啊!楊銳離開政治部之后想著政委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得到了這么個結論。或者,對于外部的敵人、甚至對于軍隊里的士兵他要狠的時候可以狠,但是對于這般學生,他卻無法狠起來,可是歷來成大事者,他的戰場都是兩個,一個是在內部的,一個是在外部。最難處理的對內的斗爭,太過軟弱那你就無法勝利。這就是政治,你可以犯罪,但是不能犯錯!……
就這樣的胡思亂想的,楊銳沉沉的睡了過去,睡夢里,小銀鳳有不知道怎么跑了進來,兩人正歡好的時候,徐烈祖忽然拿著槍把小銀鳳打死了,他正要質問徐烈祖為什么要開槍的時候,徐烈祖身后眾多學生都憑空冒了出來,他們的后面還有無數臉色慘白的士兵,開始大家還只是在問他為什么他們會死,而后來不知道怎么的,他們一改昔日對他的尊崇摸樣,全部都在指責他、唾罵他。他正想的辯解的時候,徐烈祖手上的槍對著他就“叭”“叭”兩槍,“啊!”的一聲,楊銳從迷夢里驚醒了。
“先生……先生……”楊銳啊的時候。外面守著的陳廣壽忽然闖了進來,自從楊銳恍惚后,他就一直睡在楊銳的屋外。
“我…沒事,沒事。”看著陳廣壽一臉的緊張,楊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哎……我夢見烈祖了。”
“先生……”陳廣壽見楊銳一臉憔悴,心里說不出的痛心,他感覺烈祖的事情似乎成了先生心里永遠的傷口。
“給我拿根煙吧,”楊銳道,“你也別蹲著。坐下吧,一起抽一根。”
“嗯。”陳廣壽答應著,從身上掏出一包香煙,給楊銳點上,然后給自己點上。火柴摩擦時的,耀眼的光茫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
真是想和陳廣壽說說心里話。但是呢。楊銳什么都說不出來,他現在所想的、所擔憂的只能自己一個人獨自保留,就是連一個夢都不能說出去。真是無奈的!陳廣壽見楊銳不說話,也沒有說什么,兩個大男人只是在深夜面對面的抽煙,這也算是比較怪異的事情了。一根煙抽完再來一根。然后楊銳就讓陳廣壽回去睡覺了,之后他就一直躺在床上想問題,然后在天亮的時候沉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政委們還是俺計劃分配到了連隊。他們按照步驟開始和士兵一個個談話,按照復興軍的編制,一個連有兩百二十人,其中三個戰斗排一個后勤排,另外還有通訊、偵察、火力、衛生、炊事五個班,這兩百多人一個個的談過來,還是要花不少時間的,所以楊銳并不著急怎么對于軍官們進行整頓,他還有最少兩月的時間去想怎么整肅軍官。
不過楊銳認為自己還有時間的時候,雷奧便找來了,軍人性格的他沒有問候楊銳之前怎么了,而是一見面就問道:“你派的政委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楊銳有點短路了,他是后世來的,怎么去解釋政委的作用呢。“他們……軍官是使用工具,政委是呵護工具,讓軍官更好的使用。”找不到更好的解釋,楊銳只能打比方。
“可是士兵不是工具,如果這些人不做政委,做軍官的話,那么我們可以有更多的軍隊。”雷奧無法理解楊銳的解釋,想得很單純。
“不。不。軍隊沒有控制就會瓦解。”楊銳連忙說道,“他們…他們其實就是神父。”
“神父?”
“是的。神父,他們和士兵談話可以更了解士兵的心理,對一些士兵的思想會有很大的幫助。這樣士兵們在打仗的時候將會更勇敢。”楊銳實在是找不到什么詞語,忽然想到俄軍里面的那些隨軍教士,所以把政委比作神父。
“哦。我明白了。”雷奧似乎有些理解了,不過他想轉身離去的時候,楊銳又把他喊住了。“雷奧,以后,神父的權利在平時可能會比軍官的作用要大。”
“什么?”雷奧第一次聽到如此荒謬的問題,神父只是幫助士兵們祈禱的,可現在按照楊銳的說法卻神父變成了上一級軍官。“楊,你還沒有好過來嘛?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楊銳被他說的哈哈大笑,不過邊笑他還是邊說道:“你…真是…太幽默了…”
可是雷奧卻不知道只是那里說錯了,楊銳知道很難跟他三言兩語把話說的很清楚,于是忍住笑道:“在中國,只要自己手里有軍隊,那么軍官就會去想著怎么用這支軍隊為自己謀利,他們不會效忠誰,或者說很難效忠誰。現在我們革命,皇帝一倒下,那么各地有野心的人都會出現,在沒有皇帝的中國,他們都會通過自己手里的軍隊為讓自己成為一個國王。這是中國的傳統,穩定幾百年,然后混亂一陣,那些有野心的人互相廝殺,直到有一個勝利者出現。我說的你明白嗎?”楊銳怕他不了解,所以說了一些又停下來問他。
“我明白!但是這些軍官都是我們自己培養出來的,他們都很尊重你,如果你這樣做的話,就等于在說你未必信任他們,這對于你們之間的關系并不利。”雷奧雖然聽懂,但是他還是不贊同楊銳的思維。
“是啊。我也是在想這一點。忽然告訴軍官們他們的權利不是完整的,而是要受到制約的,對于大家的信任還是會有所損害的。只是。軍隊和黨派不是靠著信任組織起來的,這應該是靠制度。比如德國皇帝信任你,但是你的作戰計劃是有參謀部制定的,你的物質是又后勤配給你的,這些其實都是在防止你帶兵造反。”
神父權利大于軍官初聽起起來很荒謬,但是把問題往大處說就不是這樣了,中國宋朝的時候就對軍隊做了分權,樞密使、轉運使就是參謀部和后勤部,至于后世為了更保險加了總政。如此三管齊下,誰反的了。
楊銳說的很有道理。但是雷奧還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楊,怎么我感覺你越來越像一個官僚?難道真的人都會改變嗎?”
雷奧這話說的很沉重,楊銳之前也把政委、軍隊整風這件事想的很清楚。現在的復興軍是靠在他和學生的師生情誼才擰在一起的。可是不說其他,軍校生。一期二期他帶過。三期四期也在之前談心教育過,但是五期之后就沒有過多的接觸了。只是憑借師生情誼不能團結多少人,當人數到一定的數量,那么整個組織就會分裂化。這就好像一個個體戶,手下有幾十人、幾百人的時候,你一出現大家都叫大哥。每天工廠走一圈,基本都不會有什么紕漏。但是,人數上了幾千人,那就不是你憑借哥們義氣能管的了。按照組織行為學的概念。管理幅度是有限的,一旦超越那就會失控。現在的復興軍已經到了個體為公司的時候了,改的時候雖然會損傷原來那些人的積極性,但是務必要改,不改無法穩定無法發展;同時滬上復興會已有三千多人,也是到了要改的時候了。
“雷奧,靠人和人之間的信任是沒有辦法支撐一支軍隊一個國家的,我現在要把整個組織都改變一下,要把因為私人關系而維變成靠制度維系。這是我們強大的必有之路,沒有這樣的轉變,那么以后一定會發生很多意外。”面對雷奧的問題,楊銳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也許吧。”雷奧回答的很無所謂,他現在有點失落了。“我覺得人生里最寶貴不是能有多么大的成就,而是在于你有多少的朋友。而現在,我感覺你好像開始轉變為一個我所不認識的人了。你這樣做會讓所有人互相提防,大家就像盯賊一樣的互相看著,這并不好。真的,這并不好。按照這樣,你終有一天為了你的目的而失去你的朋友。”
作為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雷奧的價值觀讓楊銳很是無語,他記得似乎原來愛國學社的吳稚暉去到英國之后也變成了一個無政府主義者,政治是骯臟的,但不是你不去碰政治政治就會來碰你的,都已經上船了,還假裝在陸地上,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雷奧,我會考慮你所說的意見的。政委現在只是和士兵做一個彼此的了解,現在我不會馬上宣布之前我跟你說的決定,我會和在滬上的那些商量這件事情。”楊銳打算先退讓一步,自己也在思考一下,實在不行再以滬上的名義把政委這一條推下去。從現在起到辛亥還有六年,假設提前起事也還有四五年,這四五年絕不能出任何問題。不把部隊控制的嚴嚴的,一旦出問題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楊銳電報發給王小徐的時候,他正在租界華人醫院的實驗室外面,等著藤野醫生的檢查結果——趕時間的情況下,東京分部不知道哪里找了一個醫生,王小徐本來擔心來人不行,但是看他在實驗室擺弄東西倒還是很專業的。
“先生,蔚丹的妹妹到了。”俞子夷輕輕的在王小徐耳邊說道。
“到了嗎?哦。都安排妥當了吧?”王小徐從焦急中回國神來。去請鄒容的家人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其父正是因為他思想叛逆所以出錢讓他離開巴縣,其兄因為他太激進而被取消了秀才資格,駐重慶的復興會員去他家請人被擋了出來,前年鄒容在滬上出事的時候,其父就已經生怕株連惴惴不安,現在聽說還要和洋人打官司,那更是害怕。去請的人好說歹說都是沒用,待出了院子倒是被鄒容的二妹叫住了。然后,沒有請到父親的人請來了妹妹。
“是的。安排好了。先生你什么去見她?”俞子夷道。
“就現在吧,等在這也沒死。”王小徐道。
在龍門客棧里,王小徐見到了卞小吾和楊滄白——在卞小吾的撮合下,重慶的公強會也于前年并入了復興會,而楊滄白則是公強會的組織人。王小徐和他們見禮之后便道:“怎么樣了,你們,哎,……”
王小徐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也知道請人困難。但是誰料到父親沒有找到,找來了妹妹,幸好之前請的律師說只要直系親屬便可,他這才放下心來。
“先生,是我出的主意。要怪就怪我吧。”卞小吾說道,他收到電報就去了鄒容家。第一次去了還好。不過沒說多久就被請出來了,之后再去都不讓進門,不得已才拉了鄒容的妹妹出來。
“哎,人都已經來,我們還是說說事情怎么安排吧。這個二妹同意出面嗎?”王小徐問道。
“愿意,不愿意就不出來了。”卞小吾道。“我和庶堪上船之前就問過她了,她要是不敢也會把她帶過來。”
“先生,鄒蘭膽子不小,不過她說想只見見蔚丹的遺體。”旁邊楊滄白道。
“不行。蔚丹死不瞑目。在牢里面還生過病,實在是……”王小徐聽說要見遺體,馬上就搖頭,大但一會有感覺這樣不妥,畢竟是親人,不見遺體總是不好的,又道:“哎,一會我來安排吧。現在她人還好吧?”
“還好,現在蔡夫人正在和她說話,就是坐船累了點,其他都還好。”卞小吾道。他們兩個男人有些事情實在是不方便的,現在蔡元培夫人黃中玉被俞子夷請來了,對鄒蘭的照顧才細致起來。
“她現在這樣跑出來,家里那邊有沒有給交代?”王小徐又問道,他實在是擔心鄒容他家那邊又出什么事情。
“蔚丹的大哥蘊丹知道這件事,他沒有反對也沒用贊同。他說鄒蘭和鄒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走了也更好。”卞小吾說道,語氣很是無奈。革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有太多的人為了生計只是對滿清畏畏縮縮。鄒容之父是一介商人,商人則更是在意利害得失。自前年他加入復興會,回重慶辦報以來,其所鼓吹的革命也只有年輕的書生和熱血的學生響應,其他的不管是士紳、還是百姓都不明白這幫娃子為什么要這樣的鬧騰。
“哎。好吧。我先進去看看。”王小徐能體諒他的無奈,這其實也是他的感知,復興會三千多會員,大部分是中國教育會發展而來的,基本都是書生和學生,至于會黨分子,在楊銳的督促下一直考察的很嚴格。
王小徐敲門進入了里間,黃中玉正在和一個年輕的姑娘說話,那姑娘十七八歲,臉甚白,眉目間有些鄒容的模樣,王小徐一見不知道怎么就感覺是鄒容在自己眼見,心里面一酸。她們見王小徐進來便都站了起來,王小徐知道那個姑娘就是鄒蘭,沒有說話便深施了一禮,然后道:“鄒姑娘,蔚丹是為國而死的,我……我們沒有保護好他。”
和楊銳相處的久了,王小徐的北方話鄒蘭還是能聽得懂的,他看了王小徐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旁邊的黃中玉,說道:“我要見我哥,請先生……”
鄒蘭一口重慶話,王小徐聽的不是太明白,和她聊了一會的黃中玉說道,“先生,他說他要去見見蔚丹,不然放心不下。”
“好。也是應該去見見的。”王小徐說道。鄒容的遺體被全面的整理的過,雖然有解剖,但是也都縫合,穿上衣服也見不什么,只是他在牢里面很不習慣,餓的是瘦骨嶙峋的,見者無不落淚。他之希望這個姑娘不會被嚇壞。
王小徐離開華人醫院的時候,黃浦路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總領事小田切萬壽之助正在和助手說話。
“閣下,現在清國人已經準備起訴巡捕房了,因為租界的醫生都不愿意介入這件事情,他們就從日本請了醫生,現在正在對鄒容的遺體進行化驗,如果一旦發現是毒害的,那么事情就會變得舉國轟動。”
“那個鄒容是不是是以前在同文書院讀書的留學生?”小田切萬壽之助問道。
“是的。他原來考取了官費生,但是清國四川總督知道他思想向來反叛,所以便取消了他的名額。之后他自費來到東京就在同文書院補習日語,書院中的老師們對他的幫助很大。”說道這,助手看了領事先生一眼,又說道:“前年的時候,出書的經費也是書院的人提供的,本來沒有預想他會鬧出那么大的聲勢,但是他已經成為推動清國革命的一個重要因素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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