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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丘吉爾《第一次世界大戰回憶錄》里被其稱之為‘很不體面’的二十一條,是在巴黎被德國占領后第七十個小時后,由已返回歐洲并與法國政府一同撤往波爾多的楊度提交給了英法美意四國代表。,并不危及自身利益的意大利、喪家之犬的法國對此當然毫無異議,甚至,法國總理克里孟梭對這些要求還非常贊同,認為作為協約國的主力,是應當給中國人一個平等的待遇,特別在華僑問題上,不應該歧視。
從巴黎一直撤到一百公里外奧爾良,驚魂未定的諸人正召開聯席會議想著如果遏制住德軍的攻勢,可這個這個時候中日卻很不禮貌的提出這樣的要求,英國人和美國人當即變得不滿。厚著臉皮的楊度對國內這般趁火打劫毫不羞愧,反而認為國內這一次考慮簡直是周到極了,這些要求雖然戰后也可以提,但戰后提就不如現在提,而中國的要求根本不算過分。除去英法殖民地的某些礦山、英法比三國掌握著的京漢、正太、津浦、滬寧、滬杭、浙贛、粵漢等鐵路及其路權,新增的也僅僅是關于華僑平等的條款而已;俄國遠東及中亞、波斯北部的權益之前就確認過,歸在里面只是為湊數——為何要湊成二十一條,楊度根本不知。
“先生們,這是……”英國戰時內閣成員兼特斯馬茨將軍本想發飆,但已深入了解過戰局的他還是很老道的忍住了自己要吐出的惡劣詞語,只有語氣異常嚴肅,“……。這真是太不體面了。我一直認為,我們應該是親密無間的盟友。”
英國人說著客氣話。目光掃過法國人和意大利人,最終落在了威爾遜總統特使豪森上校臉上。豪森上校對此早就非常憤怒了。他沒有英國人的顧慮,是以毫不遮攔氣憤憤的道:“先生們,這根本就是敲砸!這種不道德的行為應該受到所有文明國家的抵制!”
“不!不!先生們,這僅僅是合理的、非常公平的要求。”楊度收到北京發來的訓令后,就知道會面對一場以寡敵眾的辯論,所以一切都有準備。“中日兩國既然是各國親密無間的盟友,那他們就應該享有相應的、平等的權地位。至于贖回各國在中國境內投資的鐵路和路權,這僅僅是公平的商業交易,這并不是原價贖回。而是在確保原投資人收益的情況下高價贖回,這真是再公平不過了。
現在各國的紙幣發行量越來越大,訂購我國產品也越來越多,你們又不肯開放黃金兌換,誰能保證這些紙幣不會變成盧布,大量大量的貶值?現在既然各國已經大量出售在美利堅合眾國的債券和資產,那為何中國的資產就不能出售,而且是高價出售?
華僑問題是我國政府最最關心的問題,復興會有十五分之一的選票來自華僑以及和華僑有關系的家通;并且。在第二批前來歐洲參戰的軍隊中,最少有十萬人來自于華僑。他們是主動報名參戰的,其目的就是想通過自己的血和汗換一個平等于文明世界的地位,請問。他們要求在各國殖民地獲得一個不受歧視待遇,這種要求有什么錯?
先生們,這個世界需要一些新的力量來遏制越來越猖獗的邪惡勢力。中日兩國愿意在維護世界和平這份神圣事業上奉獻自己的力量,但奉獻的前提便是這兩國的人民在世界各地應不被歧視、能得到平等待遇。因為你不可能讓一個奴隸或者二等人像騎士那般光榮的戰斗。
相對于我們正義的要求,南洋各地針對華人的人頭稅。美利堅合眾國針對華人移民以及對在美華人的歧視才是最不文明且缺乏道德的行為,我國政府已經多次向各國鄭重提出了這個問題,但每一次都不了了之,特別是五年前發生在荷屬殖民地以及七年前發生在墨西哥的排華事件,因為各種干預,到現在都未能有一個公正的解決。
還有前往美利堅的留學生……,上校先生,我想請問,既然貴國希望通過資助我國留學生來營建中美兩國的長久友誼,那為何在到達貴國海關后還要將他們囚困于木屋之中?請問這到底是讓他們喜愛貴國還是要讓他們仇恨貴國?”
楊度毫不停歇的發言像一挺上足了子彈的馬克沁機槍‘砰砰砰砰……’把一切都橫掃了一遍,當他最后集中火力對付美國人時,豪森上校竟然無言以對。那些拿著駐華使館頒發入美簽證的中國留學生的遭遇實在是太不人道了,大前年有一名留學生居然拘留的木屋中生病死亡,這件事情當即掀起了軒然大波,若不是兩國政府一再克制,說不定抵制美貨運動將再一次出現。
把美國人掃倒之后,楊度再對準英國人,“將軍閣下,我相信貴國政府是文明且對華友善的,我們政府既然已經頂住巨大的壓力,特別是軍中親德勢力的壓力——知道我國總理大人為何任命林文潛中將、而不是雷以鎮或者齊清源中將為遠征軍司令嗎?就是因為林文潛中將對德國的好感遠沒有另外兩個將軍強烈。
這僅僅是將領的任命,現在我國政府提供了各國百分之九十五的炸藥原料,和日本一起提供了占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遠洋貨物運輸,另外按照增兵計劃,我國最終將派出占協約國兵力三分之一的遠征軍。這些付出對于協約各國獲取最終勝利是至關重要的,我們并不要求額外的收益,我們要的僅僅是一個平等的待遇,那怕僅僅是人身上的平等。
如果如果這些都不能得到滿足的話,那么國內的民眾將會對戰爭失去信心,新招募華僑軍隊將會混亂,商船隊里的廣東和福建船員將會因為同宗同族的華僑遭受不公平待遇而頻頻怠工甚至是罷工。這些不光對我國政府帶來損失、對整個戰爭都將帶來可怕的災難……”
楊度不提商船隊罷工還好,他這邊一提。法國總理克里孟梭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只老虎揮舞著雙臂。吼叫道:“不!不!不!我們的民用物資全靠商船隊運輸,現在巴黎丟了,軍事物資也要依靠商船隊運輸,失去商船隊就意味著失去一切,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他吼叫完又看向法國總統普恩加萊,大聲道:“我想法國能夠完全同意這些微不足道的要求,甚至,我們明天就可以向安南總督發送訓令,要求安南馬上取消針對華人的歧視和不平等的人頭稅制度。”
法國人如此表態。英國人聳了聳肩膀,極力保持著體面,他道:“英國殖民地也可以答應類似的要求,只要各自治領不反對。但是我想提醒閣下的是,荷蘭并不是協約國成員,”
“這并不是問題,”楊度道:“如果荷蘭人不接受各國公平的建議,那我國將會與其進行友好的、不受外界干涉的單獨談判,相信他最終會回到文明的立場上來。”
楊度話語里著重‘不受外界干涉’這個詞。通事在翻譯的時候也單獨將這句話獨自列出,以強調這種特別的含義。法國人和英國人都不置可否,唯有此時緩過神來的美國人說道:“我還有另外一件事件要提醒閣下的是,現在俄國臨時政府正在和叛亂者作戰。協約各國承認俄屬遠東地區和草原總督區屬于貴國的聲明一旦發布就會被他們反對。這種聲明還會損害臨時政府作戰的積極性,他們很有可能會放棄對彼得堡的進攻,轉而和叛亂者一起對付貴國。”
“那我們可以簽訂密約。條約的生效日期定在戰爭結束之后。”楊度針鋒相對的應道,
“可我國總統威爾遜先生不希望和任何國家簽訂密約。在他看來這是不道德的。”豪森上校抱歉的笑道,“同時。美國是民主政府,任何國家政策的調整都需經國會同意,而國會同意的前提則需經各州州議會同意。即使總統先生現在就同意改變針對在美華人的種種限制,那也需要非常長的時間才能達到貴國的要求,所以,在俄屬遠東和草原總督區以及涉及華人的政策上,我國政府無法做出什么承諾。”
“如果僅僅是因為不便簽訂密約,那我國政府可以和俄臨時政府簽訂相關條約,美國政府當時及時承認這些條約即可;而改善在美華人的各種限制,考慮到貴國的國情,我們可以先確定這個方向,而后再從各種細節上跟進。方向和意愿是至關重要的,即便威爾遜先生只是發表一份有針對性的將話,在我國看來也是極為有益的。”楊度道。
“說到這里,我不得不再次提醒閣下,華僑當中廣東人和福建人占多數,十三年前的抵制美貨運動就是福建人領導的。我國政府雖然完全反對這種不合規矩的抵制行為,但正如貴國是民主政府一樣,我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民主政府,人民、足夠多的人民將完全左右政府的決策。如果這一次華僑們發起的不是抵制美貨運動,而是拒運美貨運動,那結果真的難以預料。”
就目前世界局勢而言,大西洋航線只能依靠高速郵輪維系的情況下,失去中日商船隊,美國貨物和軍隊將無法按計劃抵達歐洲,這是非常致命性的!威爾遜參與歐戰的真正的意圖是借此機會讓世界按照他設定的藍圖運轉,雖然戰后在英法強烈的抵制下,他什么也沒有得到。可現在,在不清楚參戰徒勞無益的情況下,如果美**隊被阻于大洋彼岸,是中**隊幫助著協約國獲得勝利,那美國在戰后會議上將徹底失去話語權,這是威爾遜最為擔心的,這也是狡猾的英國人所推行的另一種均勢外交。
‘拒運’二字深深的刺激了豪森上校,飽受德國潛艇肆虐的美國商船隊的規模不到四百萬噸,同時混亂的管理和短期內無法建立集裝箱運輸體系,使得商船隊運輸效率極為低下。沒有中日的商船,要想將一百萬軍隊運送至歐洲大陸是極為困難的。深深的吸了口氣,豪森上校極力平靜道:“閣下。我想我會馬上把與美國相關的條款發回華府,總統先生和國會將對此做出最后的決斷。”
聽著他說完這句話。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英國特使斯馬茨將軍說道:“先生們,我想最重要的是如何扼住住德國的攻勢。現在。有足夠的跡象表明,德國人下一步是想把英國遠征軍趕下大海,如果他們真的達成這個目的,那結果將是致命的。”
斯馬茨是先去過英國遠征軍諸地,而后飛抵奧爾良開會的,隨他前來的還有英國遠征軍參謀長羅伯特上將。見特使給自己撐開了場面,羅伯特上將立即接口道:“根據大量的空中偵察,德軍皇太子集團軍群正在集結隊伍,準備從佩爾桑以東迂回至遠征軍側翼展開進攻……”
羅伯特上將說到進攻的時候。不得不瞪了坐在克里孟梭身側的法國總司令貝當一眼,恨恨的道:“他們繳獲的雷諾坦克運至了前線,我們的士兵對此非常的恐慌,認為法國已經徹底被擊敗了。先生們,遠征軍現在只有五十六個不滿員的師,五十萬四千人步兵要防守一百一十英里防線,這是非常危險的。我們迫切希望法軍和中**隊立即發動進攻,以牽制德軍的進攻。”
德軍包圍巴黎后還余勇可嘉的往南突進,已成驚弓之鳥的法軍只要聽到坦克發動機的聲音就會放棄陣地落荒而逃。這使得德軍毫不費勁就占領了巴黎南面六十公里的埃唐普,十多萬法軍在包圍中投降,要不是三十萬美軍頂了上來,軍隊很有可能會徹底奔潰。
聽聞英國人要求法軍發動進攻以牽制德軍。參謀長福煦坦然道:“爵士,我非常明白英國遠征軍現在的處境和他們的重要性,但法軍此時無力發動任何有效的進攻。他們還處于之前的混亂中,沒有一個星期到十天的整頓。我無法有效的指揮他們。”
“那我們希望能有六個師的美軍抽調至西線。”羅伯特上將也明白法軍當下的混亂,轉而開口要求兵力增援。而且要的是美軍部隊。以美軍兩萬八千人一個師的編制,六個師就是十七萬人。
“這不可能。”福煦再次拒絕,“正是美**隊制止法軍的混亂,并穩住了防線。在法軍沒有徹底整頓好之前,他們不能離開。”
法國人不想放入,羅伯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楊度和緊急趕來的遠征軍參謀長周思緒,他看周思緒周思緒則看楊度,見楊度輕輕點頭,周思緒才說道:“我想與其將復興軍抽調至數百公里外的西線,那就不如在東線發起一場牽制性的進攻,這樣或許能打亂德軍的進攻節奏……”
巴黎被占領后法軍一片混亂,士氣也跌至最低;而英軍因為被孤立,這五十多萬人真有被德軍趕下大海的危險;至于美國人,雖然他們很想像西部牛仔那樣威風一把,可大部分部隊缺少訓練不說,即便進攻了也缺少足夠的重炮和戰車——德國使用戰車獲得如此輝煌勝利后,各軍一改之前對裝甲部隊的輕視,開始大規模裝備戰車,只是,美國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東西應該怎么造,之前訂購的法國雷諾戰車又被德國人繳獲了,因此他們只能幫法軍守塹壕。
如今唯有打贏了巴勒迪克戰役的復興軍有能力組織起像樣的進攻,所以周思緒一說進攻,與會的各國代表眼前都是一亮,最為緊迫的英國人搶先說道:“這一次將進攻哪里?這幾天就能發動攻勢嗎?”
站起身走到墻邊的地圖前,周思緒拿去講解用的木桿,指著一個地方道:“我們將進攻這里。”
“凡爾登!”在坐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包括之前和周思緒交流過的法國總參謀長福煦。
“是的,先生們。”雖然所有人都動容,可周思緒卻毫無喜意,因為遠征軍參謀部認為最能牽制德軍進攻的是占領梅茲。“確切的說,我們將占領圣米耶勒,而后順著馬斯河河谷往北,進攻四十公里外的凡爾登。和德國使用裝甲戰車一樣,我軍也將使用大規模使用裝甲戰車,相信這一次進攻定會出乎所有德國人預料。
凡爾登是法國東北部非常關鍵的要塞。占領這里不但能割裂了德軍東西防線,還威脅到梅茲到色當、泰昂維到阿爾隆這兩條重要鐵路。使對德國至關重要的鐵礦和煤礦處于我軍的炮口下……”
中國人說的這么好,可卻未說具體的進攻時間。羅伯特上將很不禮貌的打斷道:“周將軍,請問你們進攻何時發起?”
“就在這兩天。”周思緒說道,“除了集結部隊外,另外一個影響進攻時間的就是東部的天氣。哪一天雨停,我們就哪一日進攻……”
召開了四個多小時的協約國聯席會議終于散會了,各位代表一出會場,等候多時的記者們理立即沖了過來,不過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沖向法國總理克里孟梭,想知道這只老虎對當下的局勢有什么樂觀的看法。唯有十幾名中日記者圍上了楊度和周思緒,嘰嘰喳喳的提著問題。
楊度不管軍事上事情,他只在想怎么把那二十一條落到實處。他這邊沉默,周思緒則按照會議上商定的策略信心十足的回答著日本國民新聞記者的問題“……,復興軍馬上就會發起一次對于德軍來說極為致命的進攻來遏制其攻勢,和巴勒迪克戰役不同,這一次復興軍所有力量都將動員起來,攻勢將持續到德國無法抵御不得不從巴黎防線調兵為止……”
其實英法中意,只要有獨立防線的任何一方都會放出要馬上全力進攻的信息。以激勵協約國士氣,但周思緒這樣的表態在日本記者聽來卻以為復興軍要以一己之力挽回聯軍的頹勢,他不敢相信的道:“閣下,難道說黃種人要挽救這場可能已注定要失敗的戰爭嗎?”
日本人如此不識相。周思緒看著他不由笑起,他道,“這有什么不可能的!請你轉告那些仍舊懷疑我們的人。東亞的復興誰也不可阻擋,如果吃驚。習慣就好!”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剛才腦子懵了日本人立馬鞠躬道歉。而這時中華時報的記者趕忙問道:“周將軍,俄國退出戰爭后,德奧兩軍的眾多兵力都調往西歐戰場。上一次巴勒迪克戰役后,復興軍損失近十萬人,請問此時復興軍還能發動大規模進攻嗎?”
“隨著傷兵的康復,以及國內新運抵的部隊,我軍的實力不但不比之前弱,反而要比之前強上不少。現在德軍進攻的重點是巴黎,其生力軍也大多集結于此,可以說,德軍東側的防御是極為薄弱的,一旦我軍發動進攻,猝不及防的德軍將遭受慘重損失。
德軍大戰已四年,物資、人力、士氣都到了無法支撐的程度,這一次雖然僥幸豪賭占領了巴黎,奈何巴黎并無德軍戰俘營,更無糧倉,有的只是法軍從容撤退前破壞的工廠和武器,另外還有幾百萬瓶威士忌烈酒,也許現在德軍士兵正在大規模酗酒吧。”周思緒笑著道。“這些對德軍戰略力量的提升毫無幫助,不但無所幫助,反而將是一種致命的削弱,我之前不敢斷言,但現在基本能夠斷定,德軍投降之日可以倒計時了。”
丟到巴黎之后,整個世界都認為同盟國即將贏得這場戰爭,不想周思緒卻反說德軍投降之日可以倒計時了。他是復興軍的總參謀長,這么說記者們更加急不可耐,不想身邊楊度卻將他給拉走了,坐上汽車之后楊度問道,“你說我們要馬上進攻,那德國人不就有了防備嗎?”
“來不及了。”周思緒笑著道。
“怎么來不及了?”楊度追問。
周思緒再笑,“大兵團作戰,布置已定的情況下,是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更改布置的,這就像人可以立即止步,可火車停車卻要沖出去幾百米不止。德國人要是事先沒有布置,那此時再布置已經來不及了;他如果布置了,那大家就真刀真槍干一場,看看是我們的鋼硬還是德國人的鋼硬,狹路相逢硬者勝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