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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發深了。西北風“呼——呼——”咆哮,廊下的燈籠、紅綢在風中搖蕩,投下一片綢帶張牙舞爪的光影,凄凄厲厲無一絲喜慶,只有雪似扯絮般簌簌下得正歡。
屋子外這樣寒夜慘淡,屋子里也一片死寂般壓抑。
正院的中堂大廳里,數十燈燭高照,卻驅不散滿室陰霾。
陳氏獨坐主位,雙目緊閉,看似一派沉靜,手上卻不停撥動著一百零八顆金絲楠木佛珠。魏湛、李燕飛、孔欣三人挨次陪坐在右下首一溜紅木雕漆椅上,雖是背對著西次間,孔欣又扭了手腕,夫妻三人還是時不時扭頭去看西次間的動靜。魏成則陪坐在左下首的輪椅上,付氏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額頭上還纏著白色紗布,一臉蒼白,卻和魏成一直緊張盯著西次間大紅繡金卍紋錦簾。
而因著魏康去處理刺客的事了,孔顏自是一個人坐在付氏的下首,和在場所有人一樣等著魏光雄的傷勢情況。
一室沉寂,只有堂外寒風呼嘯。
忽然,雜沓而匆忙的腳步聲從西次間隱隱傳來,眾人紛紛側目過去。
錦簾從里面挑起,一個端著一盆血水的婢女,并一個捧著血布的婢女,低著頭快步而出。她們似已對眾人的目光見怪不怪,看也沒看在座的任何人一眼,就徑直撩簾出了中堂。
眾人意興闌珊的收回目光。
稍時,兩個婢女端著熱水和干凈的紗布重新回到屋子里。
孔顏看著消失在錦簾后的婢女,心不由沉了一沉。
這都是第三次換血水了,看來血還沒有止住。
不過應該沒事吧。前一世這個時候,她人還在涼州城,清楚記得魏光雄一直身體康泰,直至第二年朝廷準允河西廢王賦都還健在。但是……
孔顏捂著手爐低頭沉思。
好像前一世,就在河西王賦被廢的第二年,也就是元德十八年。魏康已經成了河西的節度使。
可元德十六年她離開涼州的時候,魏光雄身體明明極為康泰,聽說還經常下到軍營同士兵一起操練,如此怎會不到兩年間突然病猝。改由魏康繼承節度使之位?
難道……就是因為這一類的刺殺!?
孔顏一驚,猛地抬頭,想到一個可能。
前一世河西王賦被廢是在元德十七年,魏光雄則在元德十八年突然猝逝。
而今生河西王賦被廢是在元德十五年,今天已經是元德十六年了,而且又遇到了刺殺,魏光雄更是身受重傷。那么,會不會是因為河西王賦被廢的時間提前了兩年,所以魏光雄病猝的時間也——
答案呼之欲出,孔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驚愕之下。身體急遽緊繃,腳下一個用力滑了出去,一腳踢上椅子下的腳爐,發出“鐺”地一聲響。
堂中針落可聞,這一聲響清楚落入眾人耳中。
孔顏聞聲回神。見眾人目光詫異的瞥向自己,忙斂了神色強制鎮定下來。
彼時眾人也無心思去注意孔顏,不過是見一向行舉如儀的孔顏,竟然會有失禮的時候才多看了一眼。這見一如平常,料想是時過子時,又折騰了一日,她一孕婦打盹踢響了腳爐。于是不約而同地收回目光,再次沉浸于各自的心緒中。
看著眾人心不在焉的轉開注意,孔顏也兀自思緒了起來。
河西剛經歷了一場戰事,如今時局才穩定下來,若魏光雄一旦有個意外,難保時局不會再有動蕩。吐蕃不會借此又生事端。而且魏成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已廢,魏康和魏湛都有一爭節度使位子的資格。到時內憂外患,他們魏家豈不是腹面受敵?
念頭尚未轉完,孔顏卻是一怔。
她什么時候已把自己當做魏家人了?
怔神間,中堂大紅錦緞門簾忽被掀起。魏康帶著風雪寒霜走了進來。許是在正院人的眼里,魏康素來一個人獨來獨往,不喜有下人跟上去伺候,加之今夜變故委實太大,竟無一個當值的下人上去伺候。
孔顏閉了閉眼睛,將滿腹心緒斂下,隨之把手爐往身旁高幾一放,帶著侍立身后的英子一起迎了上去。
“二爺。”欠身一禮,為魏康解開身上落滿積雪的鶴氅,抖了抖交給英子收到外面的茶房。
一應舉動雖不如在沙州熟練,卻也不見生疏。
孔欣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旋即若有所思的垂下眼。
魏康微不可見的頷首受禮,健步到堂中對陳氏一禮后,直接坐到孔顏剛才的位置,孔顏挨次順后一位坐下。
不等眾人爭先詢問,魏康已沉聲說道:“行刺的有十三人,身亡十一人,還剩兩人被關押水牢,暫未從中得知是何人派來,不過已做了防止自盡的措施,我隨后會再進行拷問。另外余下八十七個儺舞伶人已悉數收押,屆時再做詳細盤查。”
說話當頭,英子用茶盤捧了一盞茶進來,放在孔顏和魏康之間的高幾上。
恰好趕上魏康一語說完,孔顏隨之如同在沙州侍疾一般,親手從茶盤上捧了熱茶遞過去。
魏康揭開茶盞,立時有騰騰熱氣冒出,拂在風雪刮過的面頰上。他用茶蓋拂了拂茶水,低頭輕啜了一口溫熱的茶水,似有一瞬安神地靜了靜,方放下手中茶盞繼續道:“至于和此次安排儺舞的有關人,我已讓人逐一清理收押了。”話頓了頓,“不過小心起見,整個涼州也讓戒嚴,若無其它重要事,還請夫人約束府中下人,這段時間不要隨意出府。”
魏康執法多年,魏成信得過魏康處理此事,聽后正連連點頭,卻聞魏康對陳氏還是那樣客氣疏遠,又一想陳氏讓魏湛送眾官員出府,李燕飛和孔欣則相送眾女眷,心下不由一默,半晌才一嘆道:“二弟,辛苦了。”
魏康頷首示意心領,側首往旁瞥了一眼,見孔顏雖有些倦意,但氣色還尚是可以,便不再言語的靜等西次間消息。
陳氏一向對魏康冷淡,此時當屬魏光雄安危更重,何況主使之人又未查出,她聽過回復便又閉眼撥動佛珠。而魏湛與魏康性格南轅北轍,兄弟二人一貫無所交集,自然也無話可說。
如是,中堂大廳內又恢復了先時的沉寂。
ps:從明日開始就可以恢復正常更新時間了,不會這么晚,這么不定時和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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