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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語有道,皇帝愛長子,百姓寵幺兒。陳氏乃一方貴婦之首,自不可與庶人同一而論,但古今婦人多偏疼幼子,且婦人常有以貌取人及喜聽甜言之習,三個兒子唯有幼子魏湛樣樣俱全,是以闔府上下見陳氏多有偏疼三房,并不多以為異,哪知陳氏心頭一把尺,自有長短衡量。
此時,陳氏就心下一番長短計較后,道:“你起來吧。”待人起來后卻是沉聲問道:“我且問你,二郎傷勢真好得大全了?”
孔顏在中堂侍立了整整大半個時辰,又一連十日卷縮在顛簸的馬車上,現在一站不說腿上有些支吾不住,主要是這還沒開爐的屋子里委實過冷,她一動不動的站著自是凍得腳趾冰冷,好不容易等到大房過了敘舊,眼看只要代了二房請過安后,陳氏十有*會立即打發了她,果不然一襲請安話后就聽陳氏讓她起來,可這又一問是緣何?
想到陳氏平日對她一貫的漠視不予理會,孔顏這時不由狐疑了一下,方是回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二爺雖只養了兩月余,但也好個七八分的樣子。”
馬嬤嬤是陳氏指去沙州的管事,雖這兩月多在大房照料,但對于魏康的傷勢卻是每隔一日必會來請問一番,非她可以隱瞞,而且也無必要隱瞞。
孔顏如此以為,陳氏卻面色一沉道:“這是傷勢未愈又上戰場!”
撒然生怒,語中帶氣,中堂氣氛隨之一沉。
——這儼然是母親擔憂兒子的傷勢,遷怒兒媳。
李燕飛閑閑而視的目光驟然一變,卻不及眼底涌出一抹被欺瞞的恨怒,她已咬唇忍下,兀自低頭撫上三個多月大的肚子。
坐在一旁的孔欣,未察覺李燕飛的異樣,她只是緊張地盯著孔欣。目光復雜,似痛快又似憂擾,一如閨中之時。
雖全副心神應對陳氏,孔顏也能感到眾人的目光。心下忍不住腹誹,原以為將門人家心寬,現在看來只要是高門大戶,無論是何處都少不得七竅玲瓏心之人。
不過遷怒埋怨是一回事,此刻卻得先應付了陳氏才是緊要,不然她實在有些站不住了。
于是眾人只見孔顏方是起身,便又跪了下去叩首道:“母親息怒,二爺此次出征是帶了張大夫的,想來父親也是見二爺傷勢恢復的不差,又有張大夫隨行。因此才任二爺為領兵的主帥。而且父親戎馬半生,知人善任,想必也是見二爺即使傷勢未痊愈也能勝任主帥一職,且不會讓傷勢加重。所以,還請母親放心。二爺一定會平安歸來。”
語聲一貫的慢條斯理,含著一絲擔憂,又似故作鎮定的從容,全然是以慰婆母之心,卻隱含數重意思。
魏光雄身為封疆大吏,又是知天命之年,半生經過無數戰役。且知人善任,必是知道魏康有將帥之才,才會任魏康為出征主帥。
而身為父親,又虎毒不食子,自是計量過魏康的安危。
魏康則身為人子,上承父命。身為軍人,聽從調遣,是為忠孝兩不失。
一番對陳氏的寬慰之言下來,卻是對魏康的維護與信任。
孔顏說完,依舊叩首不起。等待陳氏息怒,仰或回應。
陳氏似早料到孔顏會如此說一般,她臉上怒氣稍褪,然后閉上眼睛,仿佛接受了魏康負傷再上戰場的事實,她有幾分頹然道:“起來吧,這就是將門之子的命。”
這話一出,孔顏尚不及應聲而起,眾人已是紛紛相勸,畢竟眼下最痛應不過陳氏,三個兒子,兩個一廢一傷。
魏成也不禁感慨道:“母親,都是兒子們讓您累心了!”
聽到魏成說話,陳氏似想起什么一般,猛然睜眼,目光灼灼地盯著孔顏道:“和你同去的柳姨娘已有二個月身子了,你可也有消息了!?”
一語既出,四下一寂。
大周沿襲古制,上至大官顯爵,下至百姓家業,皆“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為明文法令。
然,尚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乎將門魏家?
其繼承之人,若無法上戰場,何以號令三軍,承襲節度使之位?
如今大房已半廢,不計孫輩,已無嫡長。
而二房、三房則皆為嫡貴,其中李燕飛雖已孕有嫡脈,卻非魏光雄位下正統子孫,若孔顏成功有孕,豈不是魏府名正言順的貴子貴孫?乃至是名正實歸的“嫡長孫”!?
一霎間,眾人各自不約想到,看向孔顏的目光一變再變。
即使在茅坪庵山上呆了一十二年,可孔顏到底是世勛貴府家的小姐,從四面八方有主有仆十幾束灼熱看來的目光,她如何不知眾人在想什么,不覺想起上月生辰時魏成對二房是否有嫡子的一派磊落作風,心下莫名不耐煩深宅后院這些應對起來,隱隱的倒有幾分懷念茅坪庵山上的直言直語。只是現在終究是重回到了后宅之中,她也只得忍耐一二,遂面上神色一毫不變,從容應道:“兒媳不孝,至今未有喜訊傳出。”
聽到意料中的回答,陳氏目光遽然一凜,迫向孔顏道:“看來是真的了,你一直在服蕪子湯!”
話音甫落,全場齊齊倒抽了一口氣。
付氏驚愕道:“弟妹,你怎么……”一語未完,來不及理會臉上淚痕,連忙焦急催促道:“快好生給母親解釋了。”
孔顏未及理會,她已下意識地看向孔欣,卻見孔欣一臉不可思議的愕然,看來不是孔欣,且道出此事對孔欣也無益處。
可若不是孔欣,又會是誰?
孔顏心下疑念一閃,人卻重新在蒲團跪下道:“母親恕罪,媳婦因幼時身子不好,因此曾請了太醫號過脈,道兒媳十八歲以后有孕為宜。”說著話一停,既然夫妻一體,她都如此維護魏康,少不得她也當受魏康庇護一二才是。這便臉不紅心不跳的鎮定道:“兒媳原想先回稟了母親,可二爺說也就一年的事,給母親說了會讓您擔心,于是一直未對母親稟明。”
其實。蕪子湯一事,她本就從未想過隱瞞。
當初和蔣墨之定于十八歲成親,便是出于蕪子湯的考量。
而二月出嫁時,她原以為魏家知道她因生母早逝,父親為此憐惜她,不愿讓她過早承受婦人生育之苦。卻沒想到進了魏家才發現,陳氏乃至魏康都對此一無所知,而她于婚后再道出此事,未免有隱瞞之嫌,畢竟她和孔欣嫁進魏家都有幾分隱晦。再加上她當時生了旁的心思,一來二去就徹底隱瞞下來了。
只是沒想到今日會被陳氏當眾揭穿。
孔顏心下一默,暗道了一聲:“馮嬤嬤,這次可不能怪她了”,便不等眾人反應。已接著道:“二爺憐惜媳婦,可媳婦不能就此不為二爺想,媳婦早已打算納房貴妾,為二爺延續子嗣。”
甫說到此,滿堂皆驚。
孔欣今年才十五,到底年紀尚小,更是低呼出聲。“大姐,你怎么——”一語未了,忽然發現失態,連忙住口,悄然瞟向眾人,卻見眾人都在為孔顏的話吃驚。不由松了口氣,爾后隨眾難以置信的看向孔顏。
似乎不知自己引起的震驚,孔顏語不停歇的繼續道:“只是一直被諸事所擾,如今總算得了空閑,媳婦一定會盡快為二爺找一房貴妾。等二爺凱旋歸來,即可納進門。”
若先前直言納妾,還可能是脫身之詞,此時連納妾之時已坦言而出,無論為魏康納妾之心真假,孔顏隱瞞蕪子湯一事已無可追究,反而落下一個賢德大度之名。
一時間,闔府女眷看向孔顏的目光不禁略帶深意——不知孔顏是騎虎難下不得已而言之,還是孔氏女真的如此賢良?
然,無論真相如何,眼下情況確實再無更好的解決之法。
比起一眾女眷的滿腹心思,魏成卻是感念魏康的挺身相救,聽孔顏如此說來,不由出聲相幫道:“二弟妹如此賢德,不愧為名門之后,二弟大福。”
聽著魏成對孔顏的贊譽,付氏臉色僵了僵,卻是如常以夫為天的附和道:“母親,二弟妹卻是堪為婦人賢良之表率。”
李燕飛心下一哂,對孔顏的大度不以為意,心里卻是為之一松,口中也不禁多了一分贊譽道:“是呀,二嫂果真不愧為名滿天下的孔家女兒。”話一頓,扭頭看向坐在下首的孔欣,臉上笑得越發真誠道:“欣妹妹,向來聽聞你們姐妹情深,你可有個好姐姐呢!”
孔欣不妨李燕飛拿著孔家女賢德之名發難,她勉強笑道:“二嫂的賢德之名,在京中都是數一數二,雖為姐妹,可妹妹卻是遠遠不比上的。”說到后來,已是擲地有聲。
李燕飛看著孔欣臉上的勉強,抿嘴一笑,撫著肚子望向堂中,等待陳氏的定論。
滿堂眾人皆清楚看見孔顏的賢良大度,她又還有何好定論?
陳氏抬了一抬眼,淡淡掃過眾人,對孔顏道:“難得你有心,起來吧。”語罷,見孔顏依舊一臉端莊的起身,不禁想到她已備好的人選,心口一滯,便是閉眼打發道:“好了,一路舟車勞頓,就散了吧!晚上老爺和三郎回來后,再一起過來用飯吧!”
如是,孔顏終于可以歇了一口氣,回到闊別兩月之久的二房院子。
ps:昨天那張寫怪味了,人物急躁了,昨晚糾結了一晚上,今天一直再想辦法圓回去,腦子糊了,也不曉得怎么樣。現在只能說,這種鬧劇馬上沒了,就有一個非常大的進展出現,當然這次納妾是不成功的。最后十分謝謝盛世如蓮的打賞,還有謝謝錯位丑石頭和囧萌奇奇的粉紅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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