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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你打聽他們家做什么？”春心奇怪的問。
蒙動張了下嘴，卻沒說出話來，而是左右顧視了一番，哪怕明知店內除了他們二人外再無他人，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里還有旁人么？”
這么小心？妹的，現在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一個比一個神秘啊。春心挑了挑眉，點頭道：“有啊，我是人你也是人。”
“我沒工夫陪你胡鬧！”蒙動瞪了春心一眼，揉揉有些作痛的太陽穴，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說道，“我有事找你。”
廢話，看這情形也知道是有事。春心有些好奇，按說自那天挑明之后，這小子應該會銷聲匿跡一段時間才對，誰知隔了這幾天突然又找上門來，恐怕是真有很要緊的事情。
蒙動沒開口，只是將臉埋入手掌中。他現在頭腦里一片混亂，想要說出來卻又不知該如何去說。
一個不慎，怕是整個蒙家都要覆滅啊。
而且，不僅是蒙家覆滅，恐怕還要牽連不少。
春心也不催他，就坐在那里翻書——反正都找上門來了，肯定是有話要跟她說，給這小子一點組織語言的時間好了。
“我記得，你們當初用我家的藥，是錢家出面聯系的。”終于，蒙動開口了。
“是啊，那是我哥哥的朋友。”春心點點頭，“要不是錢家的話，就憑我們這么一個小鋪子進貨少資金也不足，怎么可能低價拿到你們家的藥？”
蒙動緩緩點頭，眉頭緊皺在了一起。
“怎么，你是找錢家的人有事？”春心歪著頭看著蒙動，“但錢家的人我只認識一個，你應該聽說了吧，有位名叫錢無缺的小將軍剛剛在遠北關打了一場勝仗。”
“是……”蒙動的聲音有些干澀，就是因為知道在遠北關帶兵作戰的人是錢無缺，他才會找上了小春。
“到底有什么事情，若是我能幫得上忙。你直說。”
這會兒是正午時分，今天陰天起風，這個時候外面少有人行，若是兩人沉默不言，總有一種壓抑的寂靜。
“小春，這件事關乎我們蒙家生死存亡，甚至也關乎咱們昌國的生死存亡，你……”蒙動抿了抿唇，盯住春心，鄭重的說。“必須保密。”
矮油。這么嚴重。不會是你們蒙家要謀反了吧？春心挑了挑眉，可你們家只是個賣藥的，一沒兵二沒權，怎么造反？
冷澀的寒風從門外呼嘯而過。發出的聲響總會令人不自覺的提起心來。
“這件事，你必須保密。”蒙動站起來，幾步走到春心對面，雙手撐住桌子和她對視，俊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苦笑，“而且，除了你，我不知道該去和誰談。”
春心輕輕點了下頭。
“我們蒙家的藥材生意，哪怕是在整個昌朝。那也是享有盛名的。”饒是再沒有其他人在附近，蒙動還是將聲音壓得極低，“每有征戰瘟疫，朝廷需要大量用藥的時候，定會從各大藥行征藥。我們蒙家自然也在其中。”
朝廷征藥？有種隱隱的不安自春心心中生了出來。若只是照常征藥，蒙家怕不是交過一次兩次，不會是這副模樣才對，蒙動更沒必要來找她商議。如今北方開戰，南方的情勢也不容樂觀，朝廷自然是要征藥……蒙動提到不差錢師兄，難不成他們的藥是要送到遠北關去的？
很快，蒙動就給了她答案：“如今遠北關開戰，藥材消耗量大，我們家籌集的第一批藥材七天前已經送走，如今的第二批昨日也已經出了城。只是，我卻發現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若是我的猜測一旦成真，遠北關怕是會損失慘重，而我們蒙家自然也要擔負責任，難逃一死啊。”
“那些藥材有什么問題？是什么人負責的？是你們的人押送，還是朝廷的人押送？”
三個問題，都問到了關鍵處。蒙動深深地看了春心一眼，心里微微一嘆，將視線移開，輕聲道：“是我經手驗收后交給蒙優的，由我們家的人押送到遠北關。那些藥……被人動了手腳，好藥摻進了次品，而且很可能還有部分假藥。”
春心原本以為蒙動所謂的除了問題，只是怕路上會延遲，亦或是受到軍方的刁難而已，卻沒想到會是這樣。若是遠北關大軍用了這樣的藥，必然會造成損失，到時候朝廷下令徹查，蒙家除了死沒別的下場。而且，更可怕的是若是那些藥造成的損失太大，萬一導致遠北關失守，那就不是滅掉蒙家滿門能解決的問題了。
不差錢師兄還帶著人在遠北關奮戰呢，要是出了什么閃失……冷汗一點點從春心的后背透了出來，她真的無法想象原本那個愛玩愛鬧還有一點點自戀的不差錢師兄，那個鮮活可愛的年輕人了無生氣是什么樣子。
“就是這樣。”蒙動嘆了口氣，這種事情，他無法和任何人商量，想來想去，唯有找上小春了。
“等，等等！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誰動了手腳？”春心終于回過神來，飛快的問道，“就算這邊動了手腳，可遠北關那邊怎么應付？他們驗收的人也不會瞎了眼認不出那些藥有問題吧？”
蒙動用力咬了下牙齒，語氣陰冷起來：“是蒙優。我是親自驗收過那些藥之后才交給他的，整理押送都是他在負責，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敢這般膽大妄為……至于遠北關那邊，”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只要功夫做到，驗收的人自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往常征藥的時候，有時存藥不足，為了不延誤日期，也曾以次充好過，只要將負責驗收的人籠絡好，只要表面功夫做得好，有那么一點半點出入也是可以混過去的。
只是，他怎么也無法想象蒙優到底從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膽子，在送往遠北關兵營的藥材里動手腳，因為家里的存藥完全能夠支應，根本沒必要以次充好好，更沒必要拿假藥搪塞。那可是在打仗啊！
“你確定真的出了岔子？”不光蒙動想不通，春心也想不通，究竟蒙優為什么會來這么一手，他就真不怕東窗事發？這里是古代，滿門抄斬可不是說著玩而已。
“是，我今早驗貨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倉庫里的藥材數量不對。”蒙動用力抹了把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也是事出巧合，我原本今天是不該去那里的。只是碰巧路過。碰巧而已。”
因為。那個倉庫就在吉慶街口。這一點，他并不想讓春心知道，輕輕搖了下頭，他繼續說道：“那個倉庫本應該搬空了才對。我也已經和我父親說過，兩日后會有一批新的藥材存入，可我路過那里時，卻發現有幾輛車在往外拉藥。我沒驚動他們，只是在旁邊偷偷查了下。”
而這一查之下，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那些藥原本應該昨天就送出城了才對！若只是工人偷懶延誤了時間也好說，只是他明白，那批藥是他看著車子出城的。而且，今天看到的這些也并不是全部。
春心輕咬著唇，有些遲疑的問：“那么多藥，你怎么就確信是送往遠北關的那批？會不會是認錯了？”
“不會，”蒙動輕輕搖頭。“我是親自驗收的，那些藥包上的記號，我全都記在心里。我回過神來，不敢停頓，偷偷去差了別處的倉庫，發現有個倉庫里少了一部分品相不好的藥材和很久之前誤收的一批假藥材，可看守的人卻說品相不好的藥材已經賣出去了，而那批假藥材留著無用，已經當柴燒了……”
“這你也信？”
“當然不信，只是賬目上確實一清二楚，連那些藥材賣去哪里都有帳可查。”
也就是說，確實有人搗鬼，而且影響力不低，至少能夠控制蒙家兩個藥倉，還有一批自己的人手藏在暗處。春心眉頭輕輕挑了起來，她倒是沒想到蒙優還有這么大的實力。不過，“確實是蒙優么？”
“除了他，我再想不到旁人了，為了避免延誤時期，我驗貨后就立刻交給他，第二天就由他親自押往遠北關了，一夜之間將近一半的藥材被掉包，他若是一概不知，這輩子也根本沒必要惦記蒙家家主的位置。”蒙動的眼神越來越冰冷，他是真沒想到蒙優敢將整個蒙家當做兒戲。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春心嘆了口氣，遇上這種事情真夠糟心的，蒙動這小子今年才十七八歲，擱到現代就是一無憂無慮的高中生，頂多煩惱一下馬上要高考了好煩心那個妹紙又不理我了腫么辦之類的事情，在這里卻是要為整個家族奔走。
怎么辦？剛弄清真相后，蒙動的第一反應是盡快通知父親，好將昨天那批藥材追回來，畢竟一天而已，或許還能趕得上。而后，他很快就又想到了七天前的那一批，那一批也是蒙優經手押送的，只是當時蒙優還在等第二批，沒有親自參與押送，恐怕現在已經走去很遠了，即使趕上了，追回來重新籌備至少要耽誤近半個多月的日期。晚個一天兩天或許還有情可原，三天四天，只要人情送到位也能敷衍過去，可這半個多月甚至更久，根本沒辦法敷衍啊。
“那是我的父親，我了解他，昨天的那一批出事，我已經命人去通報他了。”蒙動苦笑著嘆息，“只是七天前的那一批，他是定然不會去追回的，延誤日期太久，根本沒辦法遮掩，他定然會想方設法將那些藥材有問題的真相隱瞞過去。”
“可……那批藥會先到遠北關吧，到時候受傷或者生病的兵士們用了那些藥……”邊關本就艱苦，可使用的藥材又是次品和假藥，想到那種后果，春心只覺得心里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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