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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對于閔云凱,想要徹底變自己的習性,品行,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大太太也不希冀這些,相反,閔云凱帶著妻子進京,獨身去了閔朝宗那里獻媚,反而叫大太太心中生出幾分安穩。
畢竟,如今金安街上下都是自己人,兒子在前院,自己在后院,閔府上下都由自己說了算。況且,閔云凱那人實在不是什么好東西,壞小子一肚子主意,當初灰溜溜走時,大太太也沒說什么好話,指不定就忌恨上了自己,要他留下,隨時隨地出暗招,大太太還真不敢斷定自己能防備得住。
“這樣也好,他去了,眼不見心不煩。他媳婦倒也不錯,漁民家的女兒,肚子里沒什么乾坤,只知道一味來討好我。”大太太與芳菲笑道:“她說話若是好聽,你與她便笑笑,若是當著我的面兒示好,背著人卻對你刻薄,你也不用容忍,直接甩她一臉的沒趣兒便罷。”
大太太對老三家的媳婦說不上好感,卻也不至于厭惡。只是為了提防老三兩口子串通好,在家里又興風作浪,還是先提醒了四丫頭才好。
芳菲當即一口應下,大太太怕她辛苦,就忍住了諸多疑問,只叫寶蓮先服侍她休息。
“萬事只要有太后為你做主,便也不用犯愁。明兒一早你跟著你大哥哥去那邊瞧瞧。”大太太口中傳來低幽幽的一聲嘆息:“你父親嘴上數落你,其實私下里也在四處奔走。只是所托非人,不能救你罷了。如今你從大理寺出來,也該和他去打個招呼。”
芳菲見自己離開這段日子,大太太無論是從面容上,還是心理上。似乎都憔悴蒼老不少,心中頓時愧疚越濃:“太太,眼下京城里是非正多,我回來,不敢說一定是件好事。鄰里街坊若來,說些什么呢?她們若是善意還好些。若不懷好意,故意拿話激人呢?太太現在該好生照料自己的身子,我想,京城郊外有許多莊子,聽說有幾處格外的好,不如叫哥哥去租賃一處,我陪著太太去鄉下住兩日,一來避避是非,二來也散散心。”
“好孩子。你和我想到了一處去!”大太太一聽這話,臉上的愁容才去了幾分,忙又帶上歡喜,“我正念叨這件事,與你大哥哥說了,咱們這條街的莊國公府在西邊郊外便有一處莊院,她們家大少奶奶親自倆下了帖子,請我去住兩日。我還沒應。就等你回來呢!”
芳菲忙答應下來,大太太也不愿意在京里久留。耽擱的時間越長,各處來打探消息,給四丫頭難堪的人便越多。
“那好,明兒一早,你叫鶴軒陪著你一道去。”大太太說這話還有一層用意,芳菲不在這段日子。鶴軒那孩子沒少操心。經歷了這些是是非非,大太太的心反而淡定下來,這樁婚事能成最好,不成......也就是倆孩子沒緣分罷了。
“叫鶴軒陪你去,也看看你父親的意思。”
芳菲靦腆低了頭。不再言語。
這一晚,閔家外院大門緊鎖,后院小門也多派了人去把手。
外面一應想打探消息的,都被隔絕在了門板之外。
芳菲睡了個安穩覺,肉團子帶著它小弟就伏在床邊不遠處的小籮筐里,黑夜里根本不合眼,只盯著門口窗口虎視眈眈。
王賢妃送的那兩只鳥兒更可愛了些,一只蜷縮了膀兒在那兒呼呼大睡,一只卻賊溜溜的轉著眼睛,時而偷瞧幔帳中的芳菲,時而窺探地上的肉團子。
窗外院子里靜謐沉寂,偶爾有巡街更夫的梆子聲遠遠傳來,然抵達內院時就已經完全歇止了。
芳菲吃過晚飯便沉沉說過去,等一覺醒來,外面天卻尚未全亮,只是晨曦從濃墨般的云朵弄面隱隱露頭,想要艱難的攀爬出來,卻顯得十分吃力。
她披了件單衣推開房門,院子里濕氣極重,黏膩膩的叫人感到不舒服。
許久不見下雨,倒是她一回來就趕上這樣一個天氣。
遠處僅能見到的幾抹陽光也終于被烏云完全遮住,不多時,便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從天際墜下。
芳菲往后退了半步,雨越下越大,房檐上噼里啪啦墜下來的水珠兒成了一道晶瑩剔透的柱子,落在地上,噴濺在芳菲腳邊。
后院角門傳來細微的開鎖聲,不多時魚貫走出三四個媳婦,都撐著油紙傘,領了熱水壺與銅盆往里走。
乍見芳菲站在門口,打頭的那個媳婦忙上前笑道:“四姑娘起的好早,廚房剛剛燒了熱水,看姑娘此時是預備洗漱,還是吃茶?”
芳菲笑道:“我的事情且不忙,你們先去大太太屋中吧,等會兒我再叫丫鬟去后面催水。”
打頭的媳婦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她還真怕四姑娘張口要這水。
到時候給也不對,不給更不對。
幸好四姑娘還像過去一般善解人意。就是......可憐了她那張臉蛋。
管事媳婦情不自禁的偷瞥了芳菲一眼,對那張紅腫的臉蛋不禁抱了幾分遺憾。
芳菲早察覺出了對方的視線,她微微一扭身,臺階上的廊柱就將將好擋住了幾個媳婦的目光。
大伙兒臉上一陣訕然,趕緊告辭往正房去。
芳菲淡淡一笑,正要轉身回屋,忽見角門又進來一伙人,卻是三少奶奶與幾個陌生家奴。
“哎呦,四妹妹你怎么起來了。”閔三少奶奶見了芳菲,眼前一亮,隨即撐著傘就疾步趕來,“你身子不舒服,太太囑咐,叫你多休息,不準人打攪。我剛剛還想,過一會兒去廚房親自給妹妹做一道魚肉粥,等妹妹醒了,剛好用。怎知......妹妹竟比我還快一步。”
芳菲笑道:“昨兒睡的早,在家里心又安穩,自覺比外面睡幾十個時辰還中用。所以早早便醒了。”
閔三少奶奶連連點頭,一臉茍同的模樣:“誰說不是呢!聽說妹妹在宮里時,是跟著圣母皇太后住在壽康宮的,貴人跟前,恨不得睜著眼睡,怎么能安逸呢。還是家里更自在。”
閔三少奶奶一側身,手指了指后院方向:“如今嫂子我就住在后院的正房,你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千萬別客氣,只管來找我。”
她忍不住炫耀:“太太信賴我,如今叫我在身邊幫著料理家事呢!聽說妹妹以前也做過,而且深得咱們太太的歡心......那可好了,嫂子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只好去求四妹妹了!四妹妹不會拒之不理吧?”
“嫂子千萬別這樣說。叫芳菲慚愧著呢!”芳菲指著正院亮燈的窗扇:“瞧,咱們太太八成已經醒了,嫂子要去立規矩,快去要緊。”
閔三少奶奶還想在這兒與閔芳菲套話,可對方不但下了逐客令,而且大太太那邊確實是已經起床了。
做了好些日的努力,對大太太更是俯首帖耳,對方說一。閔三少奶奶不敢說二,她也不想因為去討好這位四姑娘而把前番努力都白費了。
閔三少奶奶忙道:“也好。我先去太太那里伺候,妹妹缺什么,只管來找我。”
閔三少奶奶腳踩風火輪,快步如飛似的去了。
芳菲又在臺階上站了站,這才轉身回了屋中。
肉團子與那鳥兒斗了半宿的眼神,體力不支。這會兒四腳朝天,露出雪白的小肚皮,睡的正酣。倒是小白邁著小短腿,親親密密湊過來貼在芳菲裙子邊,用小腦袋蹭啊蹭。十分依戀芳菲的模樣。
芳菲笑著將它從地上抱起,剛要送去與肉團子作伴,就見兩只小鳥兒一左一右歪著腦袋打量她。
芳菲單手抱了小白,另一只手捻了一把粟米丟在食缸里。
“萬丈游絲系妾心,殘紅堆砌芙蓉錦。芳菲凋落今難在,一首挽歌與誰聽。”
芳菲驚詫的盯著那鳥兒,雖然昨日已經領教了兩個小東西的“神技”,可眼下聽了這與閔芳華驚人相似的聲音響起,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世間不乏學舌的鳥兒,卻還沒聽說什么鳥兒能把聲線學的一模一樣。
芳菲開始懷疑王賢妃的用意。
實際上,從王賢妃主動要將這兩只鳥送她時,芳菲就隱約感到了不對之處。王賢妃想干什么?
誣陷自己?
憑她今日身價,似乎還沒這個必要!
討好自己?
更是天方夜譚。
芳菲忽然覺得,將它倆放在自己的屋中并不是一件太正確的事。
外面雨勢漸大,寶蓮領著凈月端水進來伺候,一見芳菲立在鳥籠子前面凝神。寶蓮便笑道:“這倆鳥兒可真俊,宮里的娘娘也舍得!聽前院住著的那小公公說,就這倆小東西,每日要吃的糧食比人還要精致呢!”
寶蓮的話剛說完,剛剛與芳菲瞪眼的小鳥兒忽然開口,就見它一張小紅嘴兒開開合合,吐豆子似的,一字不差將寶蓮剛剛說的話全復述了一遍。
驚的寶蓮半晌無語。
“四姑娘,這,這簡直......簡直神了。”
芳菲卻沉著臉沖寶蓮一擺手,寶蓮忙住了口,好奇的盯著瞧。
不多時,就見紅嘴小鳥兒啄了啄水罐里的水,似在清喉嚨,在寶蓮、凈月云里霧里不知何意時,猝然又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這一次,不但只字不差,而且語音語調與寶蓮簡直就是同一人所說。
芳菲忽的笑個不停,原來是這樣,王賢妃果然是個伶俐人,還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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