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粲想說他沒有使多少勁,但是這時候誰信呀,他剛剛確實伸手推了寶嘉一把,他沒使勁,寶嘉能摔倒?
再看看那支折斷羽翼的釵子,潘粲心里頭也不是滋味。大喜的事,本來一切都應該討個吉利,卻不想出了這事,這樣一來,倒還真有些晦氣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脫身。
“今日之事并非我所愿,小錦姑娘還請見諒。這釵子雖然損壞,但這錢我照付就是。”潘粲急于脫困,便有些息事寧人的味道。
小錦瞅了瞅他,看了看圍著看熱鬧的眾人,柔聲說道:“離婚期還有幾日,這釵子雖來不及重做,但修補還是可以的。我們店也不能將這等損壞之物給您,即便您重新挑選了其它式樣,這釵我們還是會修補好給您的,絕不會讓您白白花了錢。”
人群中有人開始給小錦點贊。
潘粲的臉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小錦裝著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在座的幾人都覺得是自己欺壓了她一般。即便是這樣,她還是不計前嫌,愿意將釵子修補好給她,這說明她胸襟多寬呀。小錦還真是能裝!
潘粲氣惱極了,卻又不能發作。
“那就有勞小姐了,告辭。”潘粲再不想在這是非之地多呆一分鐘,轉身就要離去。
“公子不重新挑一套別的款式嗎?我們這心心相印、雙蝶舞都有現貨,公子要看看嗎?”小錦知道他急著脫身,卻還故意拖著他。
潘粲臉色更沉了,啞聲說道:“這等女兒家的事我就不瞧了。”
說著,擠過人群就往外走。
小錦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原本楚楚可憐的雙目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她知道,很快,探花郎潘粲、榮學政的準女婿風流成性,鬧事打人的消息就會鬧得滿城風雨。
幾個婦人上前安慰了小錦幾句,小錦感激謝過。
眾人散去,小錦便去后院,將這個消息告訴小娥。
之前,小錦并沒有告訴小娥她準備如此對付潘粲,她擔心小娥心軟,不肯用這種方法。而現在事成了,小娥想反對也來不及了,她才將此事告訴她。
不出所料,小娥聽后皺著眉,一臉的不贊同。
“我們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付他,和他又有什么區別了?”小娥嘆氣道。
“我們和他怎么能相提并論,他仗勢欺人,欺壓花姑和我們,是十足的無賴和惡棍。而我們只是奮起反擊罷了。再說,他逼你做小,這事也不是我憑空造出來的,他想耍賴也不成。現在我們只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再一次地拒絕罷了。何況,那個榮小姐也該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貨色。”小錦此時一點都不喜歡小娥將她與潘粲相提并論。
小娥聽了這番話,也不再堅持,看了看小錦,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錦一心為她爭口氣,她怎能怪她。
“榮小姐會因為這事不嫁他嗎?”小娥問。她忽然想到,要是事情鬧大了,榮學政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很有可能就取消這門婚事了。
“這個我不知道,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應該不會嫁了。不過,榮小姐也是身不由己吧,她能說不嫁嗎?”小錦對這個時代的女子還是充滿了同情的。
能夠自己做主自己的幸福,這樣的女子太少太少。
若不是她穿越過來,強行不讓小娥去潘家為奴,婚姻大事也就不能夠小娥自己做主了。
小娥對此感同身受,所以也不再說什么。
第二日,榮小姐到了店中。
小錦一開始并不知道這位個子嬌小,神態怯弱的女子會是榮小姐,還是寶嘉低聲提醒她才知道。
在她的想象中,榮小姐應該皮膚白皙,窈窕多姿的官家小姐模樣,今個一見,倒是和小錦想象中出入很大。
“榮小姐安好。”小錦原本對榮小姐懷有敵意,但今個一見,不知為何,倒心生了一份憐憫,上前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
榮小姐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您是小錦姑娘?”
“正是。”小錦道。
“潘郎說他昨個急著看新做出來的首飾,一不小心給弄壞了,所以要我來重新選一套。”榮小姐說話的聲音很輕,而且是越來越輕。
小錦豎著耳朵才總算是聽清了,看來這潘粲是沒把昨天的事與榮小姐說,想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他是不會說的。
只是,榮小姐難道就沒聽到點閑言閑語?即便她身處深閨聽不見,那榮大人也應該聽到了呀。她可是花了大工夫布了這個局,請了這些三姑六婆來,又讓寶嘉派人到處散發了這個謠言。按理榮大人應該已經知道了。
“沒問題,榮小姐請到這邊挑選。”小錦引著她過來,做到雅座上,再讓寶嘉捧來了幾款首飾讓榮小姐挑選。
看著榮小姐小心翼翼的模樣,小錦忽然覺得榮小姐也著實可憐。從榮小姐的相貌來看,若不是有這樣一個父親,潘粲是絕不會看上她的。這也難怪,潘粲為何后來還想挽回小娥,大言不慚地要小娥做小。小娥和榮小姐單從相貌上說,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原先就看中了這套心心相印。可惜潘郎不喜歡。”榮小姐細聲細語地說著,卻因為一時沒有得到小錦的回應,而微紅了臉,怯怯地看了小錦一眼。
寶嘉見小錦正在神游,那肘子輕輕撞了撞她。
小錦回過神來,卻完全沒聽到榮小姐說什么。
榮小姐紅著臉,看著這些琳瑯滿目的首飾發起呆來。
寶嘉輕聲道:“榮小姐說她一早就看中這套心心相印了。”
小錦想起來了,小娥曾經與她說過,榮小姐挑中的是這套心心相印,但潘粲卻不喜歡,這才挑了比翼一起飛。
心心相印是比較新款的首飾,這個時候拿心做造型打造首飾的不多,所以這套首飾還是很受準新娘的喜歡的。
既然榮小姐喜歡,為何潘粲會不同意呢,正常來說,一般的男子都不愿管這事。
“既然喜歡,那就這一套如何?”小錦問。
榮小姐搖搖頭道:“潘郎說其它都可以,就是不喜這套。”
小錦越發不解了,卻也不好多問,便又讓寶嘉拿了另外幾套來給榮小姐挑選。
最后榮小姐選中了那套雙蝶飛,寓意和比翼一起飛差不多,想必潘粲是不會反對了。
挑好了首飾,小錦吩咐端上了茶水和糕點,似乎是留榮小姐多坐一會之意,榮小姐沒有反對,坐在那吃起了點心。
看著榮小姐溫順和婉的樣子,小錦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只覺潘粲根本配不上人家。
“榮學政近來身子可好?”小錦坐在榮小姐身邊,問起了她的父親。
榮小姐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小錦,似乎不明白為何小錦會問起她的父親。
小錦笑笑,解釋道:“義兄沈依土是蘇州名醫沈公的嫡孫,我在沈府時曾聽沈公多次提及學政大人,所以今日才冒昧相問。”
榮小姐眨眨眼,眼中一亮,說道:“沈公與父親一向交好,只可惜,沈公去了佛寺進修,我竟好久都不見他了。”
小錦道:“修善其身,也是好事。”
榮小姐點點頭,又說道:“我已有兩日未見父親大人了,他去了杭州府。”
小錦明白了,不是榮大人沒聽到,而是他出門去了,還不知道此事。
“不知學政大人何時回來?”小錦問。
榮小姐心思單純,并不覺得小錦這般追問有何不妥,老老實實回道:“今日能回了。”
小錦放心了,今日回來,一定還是能夠聽到一些風言風語的,除非潘粲有能力將這些輿論短期之內壓下。
但是,小錦知道,潘粲做不到。他在蘇州并沒有寶嘉那般的人脈,怎可能做得到呢。
此時,她都有些希望榮大人聽到這些閑言細語后,取消榮小姐與潘粲的婚約,因為,她覺得榮小姐和潘粲的結合也是一場悲劇。
榮小姐性子如此單純,為人又有些怯弱,將來少不了被潘粲欺負。
同樣身為女子,小錦可見不得女子受欺壓。
為榮小姐打包好首飾,收了銀兩,送她出門,小錦迫不及待地就去同小娥說了她見到榮小姐后的感受。
“榮小姐是個好姑娘。”小娥只說了這樣一句話,就只顧做起了手上的活。
小錦也不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事。
“榮小姐還未過門,就連挑首飾這種女兒家的事都不能做主了,真是可憐。”小錦說道,“我就不明白,為何潘粲不準榮小姐挑那款心心相印,這款首飾可是我們店賣得最好的了。”
小娥聞言,手哆嗦了一下,刻刀便刺破了手指。
“啊呀。姐,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小錦趕緊為她凈了手,又扯著她出了作坊,找了藥膏和布條,為她包扎了傷口。
看著小娥恍恍惚惚的樣子,小錦忍不住問道:“姐姐,潘粲不肯讓榮小姐買這套首飾,是不是和你有關?”
小娥抬頭看了看小錦,低聲說道:“以心印心,心心不異。”
小錦一愣,說道:“這是你和潘粲之間的約定?”
兩行淚水從小娥的臉頰滑下。rs
讀,請記好我們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