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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說完這話,便仰著腦袋瞧李氏,見她沒有絲毫的震驚,面容反而更苦澀。
哪里不對?
李氏眼里沒有淚水,“半夏,不管你爹犯下什么事情,不管他能不能回來,娘都在你們身邊,這東西分下來,咱們有田有地能干活,就一定能夠過得下去。”
原來還是不相信嗎,半夏摸摸李氏的手臂,認真說道,“娘,我是說,爹沒事的,他就要回來了,是剛才那個木大夫跟我說的。”
李氏或許不太相信半夏的話,半夏也只能托辭是木十九的話,這樣一來可信度自然高一些。
果真,李氏一聽是木十九這樣說,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抖著嘴唇問道,“可是真的?”
半夏用力點點頭,“娘,你說爹能夠有什么事情啊,這就算是殺頭的大罪,也是在衙里頭關著能夠打探消息的吧?我爹不過就是出去一趟,何況他是救人,這不至于會有什么事情的對不對?你看木大夫那么厲害的一個人,他為什么要騙人?”
見李氏仍舊的不敢相信,半夏繼續努力,“你看,這不過就是有人說出去了,救的那個人是不是土匪,就算是,街上那么多人也看到,要不是,更加沒有問題了,娘,你就一顆心放在肚子里,等爹回來。”
李氏瞧著半夏的眼神,讓半夏心里有些發毛,“那要是這樣,木大夫走后,你怎么不說?”
這,的確是有一個時間差。
別的都是無妨,而半夏這一回則是實話實說,“娘,我……是想趁機分家,也想看看要是爹真的不在了,他們要如何對我們,這……”
李氏垂下腦袋。這話她是信了,這一次他們做得如此過分,趁著蘇有禮不在家的時候就把他們掃地出門,分家分家。說得倒是好聽,什么心思都有。
她也是失望透頂。
“娘,這樣未嘗不是好事,爹回來之后,我們就能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了。”
正說著,就聽見外面有馬蹄聲。
李氏趕緊扶門去看,見下來的是李老爺子,臉上是松快的,又見兩個舅舅跟遠光,正要跟李氏說話。
還是李志遙瞧見李氏腳下的麻袋。“這是什么?”
李氏苦笑。
半夏嘴快,分家是分了,她也不覺得自己吃了什么虧,但要不是有三爺爺在呢,要不是最后寫了單子呢?要不是有外公他們在呢?自己還不是被拿捏死。
“外公。他們都說我爹回不來了,又說是因為通匪,到時候怕被連累,剛才把我們家分出來了!”
分出來了,這是單獨的把他們分出來,跟分家完全是兩個概念。
李老爺子帶著朝李志遙使了一個眼色,帶著李志平去了堂屋。
“好。好得很!”李老爺子聲如洪鐘,在這響起跟炸雷似的。
噼里啪啦的聲音傳來,半夏彎彎嘴角,反正自己家的東西都在這,他們過去自然是要出出氣的,不然還真的是憋屈死了。
李志平那樣大的拳頭砸在門上。他們爺兒兩一動手,蘇有德有些胖,蘇有才那小身板更加不夠看,而不知道蘇老爺子是什么心思,一聲不吭的坐在那。
被李老爺子指著鼻子罵。“好你個蘇大,有你這樣當爹的嗎?真的是瞎了狗眼,你睜大眼睛瞧瞧,那是你親生兒子!你現在這是做啥,這是幫外人養兒子,把自己親生兒子趕出去?還是你自己就怕死?瞧你這個慫樣!”
蘇老爺子依舊不吭聲。
蘇錢氏見茶碗一類的都被掃在地上,那些桌子都碎掉了,心疼得嘴角都抽搐了,“你……你居然敢來我們家砸東西,難不成你以為這是你們牛嶺,我可不怕你,要不是可憐遠晨……”
話音未落,就聽得蘇有才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伸手一抹,見有血跡,嚇癱。
而在廂房這邊,李氏聽著這些熱鬧,倒是一動也不動。
只半夏眨著眼睛問,“二舅,外公會吃虧嗎?”
李志遙見半夏雖然這么問,眼里根本沒有任何擔憂,也滿意李氏現在的表現,這才是他的妹子,總不能被人家欺負到頭上了還要護著那邊那一大窩,“放心,你外公一個,就足夠對付他們了。”
說完,轉而看著李氏,“你放心,半夏他爹沒什么事情。”
因有剛才半夏的說法,見李志遙也是這樣說,李氏心里好受很多,“二哥?”
“我們去打探過了,牢房之中根本沒有他,最近更是沒有聽過什么土匪的消息,而且當時叫老三的時候,雖然的確是個衙差,但不是被捆走的,還甚客氣,可惜那個人已經不在這縣里,不然一問就清楚,沒什么大事,有我們在呢。”
李氏這才有些害怕起來,在半夏面前她雖然是母親,要護著一家兒女,但在李志遙面前,她始終是被他們護在身后的那個姑娘,這才開始會流眼淚,“他們這也太遭人恨了,這人還沒死呢就開始算計!”
不得不說李志遙很會說話,沒過多久,放下心頭怒氣的李氏,又撲哧笑了起來,雖然眼睛紅腫著,卻因為覺得有了盼頭,整個人都有了精神。
李志遙點點頭,看著她這個樣子,“別怕,咱們好生鬧一通,日后他們也不敢欺負到你們頭上,這能夠分家了最好,有什么都回家說。”
“二哥,我這拖累家里還不夠嗎?”李氏有些羞愧道。
誰知道李志遙是要打定主意跟李氏交底了,“你是個有福氣的,咱們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要真的說起來這木薯還是半夏發現能吃的,為此咱們都賺了錢,后來那個豆腐乳也是,這木薯是合伙的,明年咱們依舊會種,那賣木薯的銀子加上我們添的一些,就買了地,怕被你那半路婆婆拿走,我們一直沒跟你說,也是不太放心,生怕你太孝順她,現在到這一步也不怕了,剛好爹去鬧一通,到時候就過給你們,就是我們牛嶺到東望村,矮腳嶺那一塊,以后就有一嶺地。”
一個嶺頭的地!李氏有些消化不過來。
以后自己不僅有這些,還有那么多地,可以種木薯跟黃豆,而且都能自己做主!沒有聽錯?
李志遙就知道她會如此反應,“難不成你還嫌少?還是半夏的法子讓你吃了虧,我跟爹說再多給你們一些?”
李氏趕緊搖頭,“二哥說的是啥,半夏這是胡鬧,也難為了你們,這妮子就是膽子太肥了,萬一……”
“娘,哪有那么多的萬一,你要是嫌地多就給我,我拿著!”半夏見李氏好了很多,說話更是隨意。
李氏只悠悠嘆息。
而那堂屋里一地的木頭,蘇有才自從坐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蘇老爺子一臉頹敗的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
蘇錢氏跟周氏呼天搶地,“這大過年的啊,這是要逼死我們嗎?真是自古少見,自家分家,媳婦娘家還敢打上門來,這是要讓我們死啊!”
李志平是個嘴拙的,見機就想去打人,卻無奈又是一個老婆子哪里下得了手,又一拳頭砸在桌上。
李老爺子此時是個混不吝的,自己手心里捧著長大的閨女,嫁過來被這樣磋磨,還是自己的主意,他恨啊!
“不要在這顛倒是非,這果真的就是后娘,老三究竟做了什么大事了,值當你們這樣對付他,人還沒有回來,除了你們家老二還有點人樣之外,哪一個出去打探了?不僅這樣,還想著讓分家,這分家只有一房分出去的道理?上一次遠晨的事情還怕別人不曉得嗎?要不要幫你出去說說,看是你有臉還是我有臉面?到時候你那什么兒子什么孫子,不要說考秀才,我讓他們連媳婦都找不著!”
“喪了良心的,我哪里對不住老三了,這還不是他不管不顧的去跟土匪扯在一起,上次也說不聽,老頭子說句話啊!都是活該,我們分出去,還給了田地,要我說就應該啥都沒,這又不是他賺回來的!”
李老爺子撇撇嘴,“這敢情好,你打量是你自己的東西?我閨女跟外孫,還需要你來操心?你就操心自個,是不是晚上睡不著吧,這樣歹毒的心思。”
罵來罵去,遠光呆呆的在一旁,拳頭緊緊握住,“爺,你也是這么說嗎?”
遠光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他恨自己為什么不快點長大,一家人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就這么瞪著蘇老爺子看。
蘇錢氏還在罵罵咧咧,什么歹毒的話就怎么說。
“夠了!”兩重聲音同時響起。
一是蘇老爺子呵斥了蘇錢氏。
另一重,則是門口站著的人。
看著一地的狼藉,他不過是從堂屋后轉過來,那聲音不加掩飾,自然傳得真真的,不過是一日,怎么就鬧成了這個樣子?
自己被抓了?通了土匪?怕被連累?分家了?
蘇有禮腦袋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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