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沙石王國前層層守衛,一副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的模樣。
聽蘇敬軒說,沙石王國的城門前原本是沒有守衛的,現在是特殊時期,自然得特殊對待。
蘇敬軒一行人按照守衛的要求,交出包袱給他們檢查,又讓他們搜身。溫書是女子,也不得例外。
值得一提的是,在城門外,溫書發現了她自進入黑蛇潭后便再也沒有見過的幾大車貨物。
這些貨物,是驅蛇人在他們進入黑蛇潭之前便運過來的。對于外人來說,想渡過黑蛇潭都是一件極為不易之事,更遑論拖著貨物了。
進入黑蛇潭者,貨物先行,行人斷后,這是規矩。
溫書也曾想過,這些人到底是如何托著幾大車貨物從那危險的小橋上渡過的,但想想,這黑蛇潭是這些驅蛇人控制的,他們自有他們的辦法。
一行人來到了下榻的地方,是專供商人們停留暫住的大風驛站。
沙石王國并不似它的名字那般,漫天黃沙、飛石滾滾。正相反,這里芳草茵茵,牛羊遍地。
進入沙石王國的城門,與外面有著天險之稱的黑蛇潭全然不同。一時間,溫書仿佛來到了塞上江南,她不明白,這樣一個地方為何叫做沙石王國?
“展姑娘吃完飯就去休息吧,明日與我去覲見沙石王,商量合作一事。”
“有勞蘇老板了。”
“展姑娘和兩位小兄弟,入夜之后還請留在房內。這里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在沙石王國之內,不得喧嘩和亂走,更勿動刀兵。”
“多謝蘇老板提醒,我們會注意的。”
站在驛站的房里,溫書推開窗戶,看著城內。大街上并不熱鬧,販夫走卒之類的,更是屈指可見。倒是有一撥撥的小娃兒,在街頭戲耍。爾后,溫書還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現象。大街上的人雖然爭吵,卻從不動手。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寧愿口水罵干,氣得在地上打兩個滾,也絕不對其他人出手。
“喂,伙計,你們這里的人都是如此嗎?”溫書指著外面的情景,問剛進房的伙計道。
“哦,是這樣的,在沙石王國內不能動兵戈。打架者,不管什么原因,誰先動的手,都得罰給被打者十兩銀子。”
溫書笑了,“這倒是個好法子。”頒布這條法令的人實在是個很聰明的人,也很了解人性。他知道,那些人就算是氣死,也不愿把銀子給自己的仇人。
“街上打架的人是沒了,可結果,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樣子”小伙計聳聳肩,滿大街打口水仗的人,吵得人頭疼。也正因為這樣,在沙石王國內有了那樣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在王室劃分的靜音區內,行人不得喧嘩。這些事蘇敬軒一時也和溫書說不清楚,擔心她一時犯了忌諱,也就沒和她細說。
伙計出去了,溫書趴在二樓,看著那群人將口水戰發揮到極致,也怪有意思的。
沙石王國地方并不大,從驛站出去,乘馬車半個時辰便能到沙石王宮。現任的沙石王是沙石三世,老沙石王唯一的兒子英年早逝,便從王室中選擇最杰出之人,冠以沙石之姓,成為沙石王國新的國王。
這位新國王年紀雖輕,卻很有魄力,對犯境者態度強硬,黑蛇潭里的水被那些人的鮮血染得越發嫣紅。
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溫書身為神明宮的宗主,此行的目的雖然是為了自己的丈夫,若真能與沙石王國達成合作,于神明宮也大有裨益。她這個宗主,也算是為宮里的兄弟姐妹們做了一件好事。
何況,在綠森林小鎮中,她已經看見了金六哥。不到必要的時候,金六哥不讓她卷入他們的事件之中,溫書聽他的。這段時間,還是專心忙神明宮的事好了。
看了一會兒,溫書乏了。打了個呵欠,正準備就寢,蘇敬軒在外面喊她。
“蘇老板還沒有休息?”
“展姑娘初到此地,對這邊尚不了解。沙石王國雖小,卻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此時天色尚早,不妨由蘇某做東,帶姑娘到處走走?”
“……”蘇敬軒去而復返,又邀她出游,莫非外面有什么事,要讓她去看?溫書心下思忖著,配合著點點頭,“一路趕路,雖有些疲乏,卻不敵沙石王國優美風光。如今有蘇老板做東,那展某便放心一游了。”
蘇敬軒一喜,“那展姑娘,咱們現在便出發。”
溫書來到隔壁房間,叫出東南西北,和蘇敬軒一塊兒出門了。
沙石王國雖然自給自足,大多都豐衣足食,客棧和酒肆卻也不少。這里雖然沒有訪客,但沙石王國之人生性喜好享受。外面不得喧嘩,這茶樓酒肆男人尋歡作樂之地,可想怎么鬧便怎么鬧,自在得緊。
蘇敬軒先帶著溫書在驛站附近轉了轉,待天色黑得差不多了,領著溫書來到一處舞坊前。
“這是沙石王國最大的一間舞坊,聞名沙石王國的菁菁姑娘,就住在這里。”
“菁菁姑娘?”
“這位菁菁姑娘容貌極美,氣質端方。一年前逃難至此,路經黑蛇潭,被阻了去路。危急關頭,便在黑蛇潭潭邊即興而舞。據說,潭中的黑蛇也為她的舞蹈沉醉,昂頭靜立潭面之上,扔石蛇不動。驅蛇人見了大為驚奇,便將此事報告給王室。王室見菁菁姑娘舞技超群,遂打開方便之門,收容了這位菁菁姑娘。”
“還有這等奇事?”溫書暗暗吃驚,黑蛇聞舞技而凝立潭中,這樣的說辭怎么聽都帶著一些傳奇色彩。溫書寧愿相信那位菁菁姑娘精通至高的驅蛇之術,也不愿相信這樣不可思議的事。
“菁菁姑娘來到沙石王國之后,來到了芙蓉軒。登臺的第一支舞,便讓她聞名整個沙石王國。不少王室貴族花重金只為見菁菁姑娘一面,請她為他單獨跳一支舞。菁菁姑娘雖然是一屆弱女子,卻是清高出塵、赫赫風骨。除非她自己想跳,否則再多的金銀、再大的權勢,也無法讓她屈服。”
“舞技出眾,又卓爾不群,這樣的奇女子,我定得進去見識見識。”蘇敬軒這般稱贊菁菁姑娘,無非是想她進去一觀。除了欣然前往,她似乎也沒什么別的選擇。
芙蓉軒內已經是燈火輝煌,熱鬧正酣。高臺的兩旁,坐滿了一圈圈的男人和女人。沙石王國隔世而居,男人和女人各頂半邊天,沒道理男人能來的地方,女人不能去。
在沙石王國里,不但有男人們尋歡的花樓,也有女人們聚會作樂的倌樓。這一點,比起大楊乃至其他各國,沙石王國也算是開了個先河了。
蘇敬軒帶著溫書三人沿著樓內通道,直接上了二樓,坐在一個視野好環境佳的位置。不但樓下的一切盡皆眼底,還少了人聲喧嘩。
他們的位置,正對著臺上。這個時候,壓軸的菁菁姑娘尚未出場。臺上裊裊飄揚著紅紗,歡樂奔騰的樂曲響在芙蓉軒內的每一個角落,將每個人的情緒推向頂點。
二樓的雅間也坐滿了人,幾盤糕點瓜果,外加一壺熱茶。一邊品茗,一邊看舞,霎是悠閑。只不過,溫書看了一圈二樓的人,他們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臺上,千呼萬喚著他們的菁菁姑娘,早就把面前的那些個東西和身旁的友人拋諸腦后了。
高昂的曲音倏地一轉,變得輕柔。這一下,整個芙蓉軒內頓時便安靜下來了。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因為他們知道,菁菁姑娘馬上就要登場了。
洋洋灑灑地落花從高空灑下,恍如漫天的花雨,灑在每個人的眼角鼻尖。一個小丫頭提著花籃,蕩著秋千,從空中慢慢蕩了下來。
“菁菁!菁菁!菁菁!——”如潮般的喊聲,全部都對向了頭上扎著兩個小髻的菁菁姑娘。
“蘇老板,那位難道就是菁菁姑娘?”
“是啊,菁菁姑娘每次出場都會扮成孑然不同的另外一個人。在舞曲開場之前,若有人能猜到今夜菁菁姑娘扮演的角色,就有和菁菁姑娘對飲的機會。”
扮成另外一個角色,也就是說這位姑娘很有可能深諳易容之道了。
猜到的人已經沸騰起來了,恨不得脫衣撒歡,表示自己的激動之情。而旁人也是羨慕又是嫉妒,恨不得將那幾個猜到的小子拖出去暴扁一通。
菁菁姑娘今日跳的曲目是《落花盡》,講述的是一個丫頭和少爺之間的凄苦感情。舞姿優美、體態風流自不必說,但溫書的全副心神卻被那玄妙無雙的琴聲給吸引住了。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琴聲,沒來由地讓她覺得耳熟。她學琴雖然是個半吊子,一而再再而三砸金鐘樓的招牌,不知被謝小跡和猴精嘲笑了多少次。然而不會彈,她還會聽。
包容如大海、博達如藍天。溫潤如細雨纏綿,靈緲如遠山薄霧,除了那個人,這世上還有誰能彈奏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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