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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擲進來的人,正是剛剛逃出武當山的青龍堂堂主千鈞。
他已經沒氣了,七竅流血而亡,臉是醬紫色,死得很凄慘。他犧牲萬金陵逃走的時候,一定沒想到他也活不過下一刻。
這一砸,止住了蝴蝶特使的去路,等他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神明宮的屬下反剪住了雙手。
“宗主,情勢已定,還請宗主發落。”
這種事,她哪里知道怎么做?溫書看向謝小跡和金鐘樓,兩人都是笑笑。神明宮的事,他們是做不了主的,還是她這位宗主說了算。
“風長老怎么看?”騎虎難下,溫書也只有暫時充當好她神明宮宗主的角色。
“宗主。”風長老看了看謝小跡和金鐘樓,雖然這話可能會引起兩位大俠的不適,但機會難得,他不愿就此錯過。“蝴蝶特使既然錯了,咱們不妨將錯就錯。”
“將錯就錯,什么意思?”
風長老眼睛打向天一真人還有各位掌門,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趁著這個機會,或許真的可以控制天一真人和其他所有掌門。宗主有心霸業,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蝴蝶特使雖然大逆不道,卻并非一無是處。
溫書也反應過來,心中一警。
謝小跡和金鐘樓“對視”一眼,面有異色,其他武林人士,也并非傻子,聽到風長老這樣的暗示都掙扎起來。
剛出虎口,又進狼窩,形容的便是他們此刻的處境。
“風風長老。”
“宗主,只要你一聲令下,屬下立即讓他們服下夢魂丹,整個武林便是我們的了。”風能雖然還是一副恭敬的樣子,話里去帶上了欲望和咄咄逼人之勢,這個時候,哪怕是溫書這位宗主阻止,也無法將他心中那股權力的火焰熄滅。
至于謝小跡和金鐘樓,他們的功夫再厲害,也斗不過神明宮這么多的高手。若不是知道了他們兩位與現在的宗主是好朋友,風長老還會進言,讓宗主將他們倆一起給制住。
留著他們兩個人,只怕會遺禍無窮。尤其這謝小跡,敗在他手下的厲害人物雙手加雙腳都數不過來,留著這樣的人實在是個禍患。
神明宮的一干屬下也是步步緊逼,太一閣內的氣氛一觸即發,武林人士將希望都放諸在人群之中的謝小跡和金鐘樓身上,現在能救得了他們的也就只有他們兩位了。
“宗主,下命令吧。”
謝小跡也在看著溫書,她的一個決定,攸關許多人的生死,甚至整個武林的興亡。
溫書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她再猶疑,只會讓眼前的形勢更加危急。
她是宗主,別忘了,她現在是神明宮的宗主,他們不敢違抗她命令的。溫三小姐,救不了這些人,但是神明宮的宗主卻可以。
“等等。”溫書猛地抬起頭,凝視著風能。“風長老,我是你們的宗主,我說的話你不會違抗?”
風能嘭地跪下,“宗主,是屬下有哪里逾越了,宗主為何會質疑這種事?屬下的命是宗主給的,宗主無論叫屬下做什么,屬下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溫書沒有說話,“居高臨下”俯視了他幾秒,這幾秒,已經充分讓風能感受到了以往的壓力。
“風長老請起,我相信你的忠心,也相信你不會違背我的命令。”
“多謝宗主。”風能低著頭站起,聆聽著溫書的命令,不管站在眼前的是什么人,他只有一個信念:宗主的命令,不可違抗!
“現在,執行我的第一個命令。”
“謹遵宗主吩咐。”
“先替在座各位解毒。”
“宗主?!”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風能雖然不知道宗主為何會下這樣的命令,卻還是揮揮手,讓屬下先為天一真人等人解毒。
“宗主……”風能還是不愿就此放棄,哪怕惹宗主生氣,他也不想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樣消失。
“執行命令。”溫書的語氣重了兩分。
“是。”風能再不遲疑,手一揮,神明宮所有屬下就拿著解藥,將倒在地上的人給救起。
那些人剛一跳起,就有人指著溫書道:“你們這些狗賊,耍這些花樣,到底是要做什么?”
這些人,雖然恢復了部分體力,功力卻未恢復。若非如此,恐怕已經有人怒兇兇朝他們攻上來了。
溫書沒有理會旁邊武林人士的叫囂與質問,而是繼續下著她的第二個命令。
“神明宮自此與各大門派井水不犯河水,不會再過問各大門派之事,也斷了侵擾各大門派的心思。任何人違背此言,受宮規處置。”
風能睜大了眼,他雖然知道宗主因為藥物的影響,失去記憶、心性大變,但他沒有想到她會下這樣的命令。
宗主,他什么時候……?
風能久久未接令,承受著溫書的視線,終于緩緩跪倒了下去。
“屬下遵命。”
溫書又看向其他人,視線掃到的地方,神明宮弟子紛紛領命。
下完了命令,溫書看了眼謝小跡和金鐘樓的方向。金鐘樓動了動,終是沒有上前。他知道,這個眼神意味著什么。
溫書要離開了,跟著神明宮的人一起離開。
自她以宗主的身份下這些命令時起,她承接的不只有宗主的權利,還有宗主的責任。
神明宮的這些人,也并非全然的十惡不赦之徒。她阻止了一場武林紛爭,神明宮放棄了千載難逢一統江湖的機會,她卻不能在這個時候拋下他們。
只享受權利,不承擔責任,這種事溫書做不出來。
何況,她還沒有忘記謝小跡和金鐘樓之前所說過的那些事。神明宮每一位門下都身中劇毒,放著不管他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
這件事由溫舒開始,便由溫書結束。她要救好他們,讓他們重新擁有自己的生活,不再做一個被毒藥操控的毒偶。
這是她身為溫舒,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這雙血腥的手,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洗清。
再來,今日這種情況,她若不帶神明宮的人離開,是不能善了的吧。她不想再留在這里,帶給金鐘樓和謝小跡麻煩了。
溫書現在有些慶幸,她畢竟不是那個女人,雖然已然了解那個女人和金鐘樓的感情,卻也不會到難舍難分的程度。
她吃了忘憂草,早就沒有七情六欲,不是嗎?
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她似乎可以毫無負擔的離開。只是,心里的酸澀和疼痛是怎么回事?
眼睛發脹,溫書狠狠地咬住嘴唇,她怕一個軟弱,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便會掉下。她不想這樣,當著許多人的面,會很丟臉。
她很想告訴金鐘樓:不要擔心,那個女人總會回來的,她不會霸占著她的身體一輩子,這個身體一身的麻煩,那么棘手,她才不會跟她搶嘞。
她都要回來了,他應該會等著她吧?不等她沒關系,那個女人,他應該不舍得就這樣放手才是。
可她不敢說,她不知道自己攬下這件事后,什么時候才會回來,甚至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
不是以那個女人的身份,而是就以她現在的模樣。這個溫書,對金鐘樓沒有那個女人如山高如海深的眷戀,卻不知為何,開始時時在眼前浮現他那無論何時都溫柔和煦的臉和目光。
金鐘樓伸出手,想要留住她,卻發現自己除了愣在那里,“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什么都不能做。
溫書轉過身,帶著一眾神明宮弟子,邁出了天一閣,下了武當山。
衣襟飄拂,藍色的裙擺舞在半空,身后是怒放的鮮紅。一行人走出了老遠,留在太一閣內的人眼前仿佛還能看見那盛放的嫣紅、飄拂的藍裙。
金鐘樓望著溫書離開的方向,很久都沒有動。
謝小跡也默立良久,無奈地摸著小胡子,爾后又忽然回過頭,拍拍金鐘樓的肩膀。
“她現在到底是誰?以前的小魔女,還是那個沒心沒肺心性大變的溫三小姐,金鐘樓,你知道嗎?”
金鐘樓怔怔點點頭,“她是溫姑娘。”是他愛的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謝小跡了然地點頭,沒錯,不管她現在是誰,郡公府的三小姐,他們熟知的朋友溫三小姐,還是神明宮的宗主,她都是溫書。
或許他們該高興,因為那個沒心沒肺,誰都不會放在心上,即便好姐妹倒在床上快死了她也沒有任何心情浮動的溫三小姐,已經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忘憂草的藥性減弱了?”
“是。”
“小魔女要回來了。”
“是。”金鐘樓想告訴溫書,這些日子,他發瘋的想著她,想她回來。然而在那個忘記了一切的溫書面前,金鐘樓無法訴說衷情。
誰能想見,溫潤如風,熱心觀世的金鐘樓,有一日也會這樣憂心難安、彷徨原地,不敢進,不舍得退。
“放心吧,以小魔女對你的感情,她要是想起來,一定第一時間回到你身邊。”
金鐘樓笑了,這就是朋友的好處,他總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給你最恰當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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