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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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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閣最近的生意有些冷靜，正是下午上人的時候，偌大的兩層茶樓里除了大堂里散坐著幾個常來的熟客，連個賣小食的小販都不見蹤影。
銅壺靠在柜臺上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打著哈欠，時不時地抬頭看著二樓雅間的方向，思量一會兒要怎樣才能從那位貴公子手里討些賞錢。光靠那點兒月錢，他最近的日子可比從前難過的不止一星半點了。
俊眉則一臉凝重地把手里的帕子絞成了麻花，坐立難安地來回走來走去。眼神閃爍地盯著最東邊那間偏僻的雅間，幾次想上去又退了回來。
“我說俊眉姐，你別轉了行不行？本來我就夠困了，你再這么轉來轉去的，我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實在是受不了的銅壺伸手攔在了俊眉身前，“你要是真的想去聽，那就上去聽聽唄咱老板娘還有啥事你不能知道的？”
“你懂什么？！快起開，看你的水壺去”俊眉煩躁地一把拍飛銅壺的手，“要是再燒干了壺，小心老板娘讓你這把‘銅壺’自己盛水！”
“哎呦呦我的好姐姐我這不就是看你這糾結的難受，才推你一把么這怎么還翻起舊賬了？！”銅壺被俊眉揭了過去的糗事，連忙告饒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成么？您愛怎么就怎么好了反正又沒我的事我這操的什么閑心啊”
“成了你，話那么多！”板著臉訓斥了銅壺一句，俊眉見二樓還沒動靜，一咬牙，提著裙子就小跑著上了樓。
“咦老板娘，事情談完了？”剛踏上二樓的最后一級階梯，俊眉抬眼就看到了從雅間里出來的蘇瑞娘，忙不迭地開口問道，“談的可還順利？”
“嗯。”蘇瑞娘面色帶著些病態的蒼白，不置可否地隨口應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那就好，那就好。”見蘇瑞娘滿臉掩飾不住的疲憊，俊眉也沒好再繼續追問，近前兩步彎腰去扶，“灶上蒸好了小姐愛吃的紅豆糕，這會兒正當吃呢”
“先放著吧，我乏了。”脫力似的把大半身體靠在俊眉身上，蘇瑞娘聲音低沉地喃喃道。
“喏。”看到蘇瑞娘這樣，俊眉心疼的要死，卻死命地把眼眶中的水汽給憋了回去，“今兒天不錯，奴婢剛把曬好的被褥收回來，小姐定能睡個好覺了”
“但愿吧。”語帶嘆息地說了一句，蘇瑞娘就沒了再開口的興趣，沉默地下了樓轉身進了后院自己的房間。
蘇瑞娘的身影剛消失在后院的花墻后面，二樓雅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李小明率先緩步而出，薛景吾跟蘇青娘跟在后面也魚貫走了出來。
“李公子，你……”蘇青娘咬著嘴唇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忍不住去拉近在咫尺的李小明。
“宋蘇氏，請您自重。”連李小明的衣角的一塊布片都沒碰到，蘇青娘就被薛景吾大手一揮給推了半尺遠。
“今天的事，某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宋夫人，您想必是愿意幫某這個忙的吧”李小明側過臉給蘇青娘一個令對方神魂顛倒的微笑。
“李公子，你放心，我保證不說，誰也不說！”被李小明的笑容迷的七葷八素的，蘇青娘連連指天發誓，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縫上來表決心。
“那就多謝了。”李小明說完微微頷首示意，行云流水般的悠然下樓去了。
“還請宋夫人稍等片刻再出去。”薛景吾收回手臂，面沉似鐵地說了一句后疾行三兩步追上了前面的李小明。
“照顧好你家公子，不要讓他太傷心。”仿佛根本沒感覺到薛景吾的冷淡，蘇青娘殷勤得囑咐道，“要是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你盡管來這里找我”
“……”對蘇青娘的話充耳不聞，薛景吾腳下連頓都沒頓，追在李小明后面須臾就不見了蹤影。
“蘇雪晴，哼，我倒要看看你的好日子還能有幾天？！”等到二樓只剩了自己，蘇青娘皮笑肉不笑地調動了下臉頰地肌肉，眼神中投射出濃濃地恨意，“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息得到！”
一直等到各種復雜的情緒徹底平靜下來，喝干了壺里涼掉的茶水，蘇青娘這才心滿意足地最后吸了一口雅間內還殘留著李小明身上香味的空氣，起身離去。
“小姐，小姐”蘇青娘前腳一走，后腳俊眉就去報了靠在臨窗的羅漢床上假寐的蘇瑞娘知道，“小宋氏走了。”
“嗯。”蘇瑞娘眼皮都沒動一下，輕輕地回道，“以后她再來，茶錢要現銀結賬，不記賬不賒賬。”
“喏。”俊眉躬身應是，小心翼翼偷眼瞄著蘇瑞娘的臉色開口勸道，“小姐，你身子要是還不爽利，咱們不妨去杏林小筑找鐘郎中仔細瞧瞧。”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用這么麻煩。”蘇瑞娘嘆息一聲，自顧自地接著道，“沒想到我蘇瑞娘還能淪落到這一天，真是越活越活不出個樣子了”
“小姐可斷斷不能這么想！”一聽蘇瑞娘這樣說，俊眉立馬就急了，“您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又沒添油加醋地傳什么閑話。就算您不說，那玄妙觀里人來人往的，保不齊還會有別人看到會說的。您不用覺得對不起誰。”
“唉都只是自我安慰罷了”同樣的話這一個多月里俊眉已經說過無數次了，蘇瑞娘自己也時常拿來自我催眠，可到底有沒有效果，看她的臉色就不難看出了，“我當時不能幫她脫困還只能算沒有憐憫只信，如今幫著別人作證害她，卻是實實在在的不義了。”
“小姐……”俊眉聽到此處，紅著眼眶哽咽道，“小姐你這也是被她給逼的啊。要是她肯讓咱們加盟，或者哪怕只是擺了糕點在咱們柜上賣，小姐何至于走到這一步？”
“俊眉，你說的這是什么歪理？”蘇瑞娘無力地搖了搖頭，“做生意本就沒有旱澇保收這一說。東北亮了，西邊自然就暗。咱們店里生意不好，她搞出來的那些新花樣雖然也是個原因，可也不是全部。你這樣說未免有失公允。”
“小姐你就是這樣，不管什么時候，都還替別人說話。”俊眉說著說著眼淚就不受控制的簌簌而落，“可又有誰來理解理解小姐的苦處？不過是當時少伸了一次手罷了，怎么就記恨到現在？”
“小孩子嘛總是愛記仇的”蘇瑞娘苦笑一聲，拉了拉有些滑下去的毯子，“現在后悔也沒有用了。事情都到了這一步，還說這些只是徒增煩惱罷了。這里是那個酸梅湯的方子，我看過了，除了山楂這一味如今尋不到之前，其他的到還不難弄到。我稍微改良下，味道應該會更好些，你照著先熬些試試。”
“喏。”別過頭去拭干臉上的淚水，俊眉接過那張讓人又愛又恨的酸梅湯方子，手心發燙似的顫抖了兩下。
“但愿這酸梅湯熬出來能讓咱們店起死回生，那我這良知賣的倒也劃算的很”強打著精神說笑了一句，蘇瑞娘眼中復雜難辨。
同樣情緒復雜的還有一個李小明，從浮云閣出來后，跟薛景吾一路沉默地回了暫時的落腳點，他的情緒都沒能調整過來。
看了一晚上的密報效率卻連平時的十分之一都沒有。等到失手砸碎了兩個茶盞，一個筆洗之后，李小明終于還是放棄了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重重地把自己摔進了躺椅上用小臂壓住了眼睛。
“薛景吾，今天那宋高氏的話你也聽到了，你怎么看？”沉寂了一陣之后，李小明招了薛景吾進來，“你說，蘇雪晴她，她會不會真的是……”
“回少爺的話，屬下覺得這宋高氏的話并不可信。”比起李小明的多疑，薛景吾則要實際的多，“蘇姑娘跟她父親這邊的親戚關系一直不怎么好，而且這宋高氏在出嫁前，還曾在蘇姑娘手里吃了一次大虧，她說的話，可信性很低。”
“嗯。”薛景吾說的這些李小明何嘗不知，可他現在就是心亂的很，根本沒辦法正常地思考，只要一想到蘇雪晴可能是哪方勢力派來接近自己的棋子，他的心口就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
“少爺，神鬼之說都是那些方外之人用來哄人向善的說辭罷了，根本不足信。”薛景吾雖然不相信蘇雪晴真的是什么俯身的妖孽，但是卻有著跟李小明一樣的顧慮，“至于蘇姑娘背后到底有什么其他人，這個請少爺寬限幾日，屬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你……”李小明這一霎拒絕的命令差點就脫口而出，可在最后一刻又猶豫了起來，眼神閃過幾閃后，有些艱難都說道，“你親自去查，仔仔細細的，不能出半點差錯，明白了么？！”
“喏。”自己主子的那點兒小心思，薛景吾早就看在眼里，此時哪里還敢說別的，隨即就朗聲利落的應了是。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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