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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
再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蘇春田的身體狀況還好，精神卻看著明顯差了很多。每日里也不愛說話，基本上除了吃飯喝藥，就是在昏睡。
雖然之前再次醒過來的第一時間，高祥旺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情況給蘇春田解釋了一遍，可這夫妻二人之間，有些東西，確實是不一樣了。
“夫人，夫人這天兒還早，您不再睡會兒了？”李媽媽小心地把蘇春田扶起來靠在床頭，“今兒老爺去柜上了，臨走前留下話兒來說，晚上可能就不回來了。”
“嗯。知道了。”蘇春田長長地睫毛眨了兩下，扭頭透過窗欞觀察外面的天色，“這個時候，青娘該上轎了吧。”
“這才什么時辰啊，應該才開臉梳頭吧”李媽媽就知道蘇春田心里還是惦記著這個事，暗自嘆了口氣說道，“夫人就別掛記了，這一大早，高升就親自壓著隊伍去了，一定誤不了事。”
“是高升去了啊，那就好。”蘇春田語帶驚訝的感慨了一句，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他辦事一向妥帖。”
“要依老奴說啊，這青姑娘的婚事，也太倉促了些。”李媽媽斟酌了下詞句，這才繼續說道，“這要是再緩一緩，不見得就沒有更好的。”
“就你的那點小心思，在我跟前還吞吞吐吐作甚？”蘇春田虛弱的牽動了一下嘴角。“青娘從小被我娘嬌縱的不成樣子，就算我幫著她當了高家的女主人，又有你們這些人扶持著。這位置她也坐不久的。”
“可夫人……”李媽媽何嘗不知蘇青娘不是那塊料，可她就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氣，“就這么便宜了那小浪蹄子？”
“呵呵”蘇春田盯著自己骨瘦嶙峋的雙手，意味不明的訕笑了兩聲，“怎么能說是‘便宜’呢？在人家兩人看來，那個真正占了大便宜的人，是我才對。”
“夫人可千萬別這么想。”李媽媽這兩天就覺得蘇春田對待高祥旺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內心擔憂不已，此刻發現事情果然還是朝最壞的方向發展了。“老爺當時要不那么說，夫人可就醒不過來了。都是權宜之計，鐘郎中不也證實了么？”
“計策是權宜之計，可這感情到底是真是假。我倒也分的清楚。”蘇春田這輩子心里的刺，被高祥旺一個不漏的又種了一遍，情緒上怎么可能會沒有任何影響。
“夫人……”李媽媽見狀，抿了抿嘴，不知道該如何勸下去。
“這事你心里也有數，否則上次春紅來的時候，你就不會巴巴地去送了。”蘇春田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了，有些乏的閉了閉眼，“這個家。說到底，還是姓高的。”
“夫人，老奴實在是……”看著蘇春田這幅心如死灰的樣子。李媽媽急的眼眶都紅了。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跟我這兒哭上鼻子了，也不怕人笑話。”蘇春田意興闌珊地朝李媽媽揮了揮手，“現在還不到哭的時候，等夫人我啥時候入土了。隨便你哭我都管不著了。快去外面洗洗去，這像什么樣子？”
“喏。”蘇春田能跟自己說這么半天的話。李媽媽已經很滿足了。不管說什么，總比憋在心里窩出病來的好。
“哦，對了等高升回來啊讓他派個伶俐的來給我說說青娘出嫁的場面。”就在李媽媽快要退出屋的時候，蘇春田又悠悠地吩咐道。
蘇青娘這場婚事，里里外外的，牽動著不少人的心。
“他爹啊你說，娘跟青娘在屋里說什么呢？都這么長時間了咋還不出來呢？”李淑華探頭探腦的朝蘇青娘的閨房張望著，輕輕地推了蘇二哥一把。
“去，去去該干嘛干嘛去老盯著這邊兒干什么？”蘇二哥這兩天心情不怎么美麗，眼看著到嘴的肥肉吃不下去，可不是一般的讓人焦躁，“我娘跟妹子說點兒體己話兒，不是正理么？”
“我看說的是體己話，這給的更是體己銀子吧”李淑華才不會這么簡單就被打發了，靠在蘇二哥耳邊念道，“也不知道咱娘這箱子有多少，你看看這給青娘準備的東西，哪兒件次了？你大姐還命人送來了兩臺紅妝，一看就是真真的好貨”
“你這娘們兒，這眼睛往哪兒瞟呢？”蘇二哥怒其不爭地推了李淑華一把，“娘愿意給青娘多少，那是她的事。大姐她們給多給少的，也自有計較。哪有你插嘴的份兒？你在這兒紅的什么眼珠子？”
“我咋就不能問問了？”李淑華的犟脾氣也上來了，“現在給青娘多少，按娘那個習慣，說不得以后就要從咱們身上找補回來。你就光顧著傻樂，不想想將來咋辦？”
“女人果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蘇二哥望著一臉不服氣的李淑華，無語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湊過去說道，“你可別忘了咱們手里有什么？等這件事辦好了，你還在乎給青娘的那點兒作甚？”
“這話我聽你說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到現在一文錢都沒見著呢！”李淑華咬牙切齒地嘟囔道，“之前信誓旦旦的說，青娘出嫁前肯定能了事，還不是打了水漂了？哼！”
“你總要講講道理！”被鄙視了的蘇二哥急的跺了下腳，“誰能料到這個節骨眼，大姐突然就病成那樣了呢？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去找找大姐夫，準成！”
“哼哼”聽著前面陸陸續續傳來炮竹的炸響，李淑華懶得繼續跟蘇二哥廢話，哼唧了兩聲，趕忙到前面看熱鬧去了。
“好了，青娘，該說的，娘都跟你說了。”蘇老太也隱隱聽到了外面的響動，整理了下情緒，把蘇青娘拉了起來，“以后那小子要是膽敢欺負你，你就家來。娘養你一輩子。”
“娘你真好”蘇青娘抬頭看著自己兩鬢斑白的老母親，眼中濕氣氤氳。
“快收收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蘇老太這樣說著，自己的眼角也濕潤了，“成了。讓喜娘來給你補補妝，娘這就出去等著你敬茶去。”
“嗯。”蘇青娘站起身來，呆呆地看著蘇老太一陣風似的竄了出去，心里沉甸甸的。
與此同時，心里有些沉重的還有一個人。薛景吾再一次帶著莊丁巡邏回來后，略微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去找李小明匯報一下。
“少爺，我覺得最近莊子上有些不對勁。”薛景吾一撩簾子進屋，就看到李小明正津津有味的看著什么。
“嗯，我還想著你能忍到什么時候才找我說。”放下手中蘇雪晴送來的“立體養殖”計劃書，李小明好整以暇地抖了抖長袍下擺。
“少爺也發現了？”薛景吾有些震驚地看向李小明。
就連自己也是靠著多年養成的危險直覺才發現了些許的蛛絲馬跡，李小明一個涉世未深的公子哥，怎么也能如此敏銳？
“先說說你都發現什么了？”李小明才不會告訴薛景吾，經過蘇雪晴這段時間的鍛煉，他對細節跟邏輯的掌握，提高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的。
“首先是莊子周圍最近零星地多了幾個看起來是災民的人。”薛景吾凝神片刻，娓娓道來，“其次，院子周圍的墻上，多了些許腳印擦過的痕跡。第三，有人拐彎抹角的在莊子上打聽少爺的事。”
“嗯。這些我也注意到了。”李小明這段時間可也沒閑著，“還有一點你漏掉了，大路前面那個茶攤的生意可是突然好了許多。”
“那……”薛景吾聞言，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依少爺的意思，咱們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李小明說完給了薛景吾一個露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以靜制動。先看看對方是什么來頭。再動作不遲。”
“那萬一像上次那樣，咱這豈不是坐以待斃？”薛景吾有點搞不清楚李小明的想法了。
“我看啊，這撥人是友非敵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李小明說著站起來推開了面前的窗子，和煦的陽光一下子就灑滿了屋子，“就算真的是敵人，咱們這個莊子，也不是那么好進的。”
“喏。”薛景吾低頭應是，復又有點不太確定的追問道，“少爺，咱們沒跟杜老爺打招呼就把莊子改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改都已經改了”望著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改變的院子，李小明無賴地回道，“而且，咱們只是打下手的吧，真正的主謀可是蘇小妹。杜老爺要找負責人的話，也輪不到我。”
“蘇小妹？！”想著那些精妙的機關跟布置竟然出自一個小姑娘之手，薛景吾驚的瞪大了雙眼，一股寒意豎著脊梁骨爬了上來。
“對啊沒想到吧”李小明嘖嘖有聲地轉過了身，“據她說，這還是最初級的‘防盜’措施，做來玩玩的”
“呃……”薛景吾聽到此處，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覺得上次蘇雪晴只是惡作劇讓他吃了墨水，果然是很輕很輕的處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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