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依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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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不通風的雨簾籠罩在空曠無人的黎山鎮上,像是給這座四四方方的城罩上了一個巨大的蓋子,變成了一塊只有出沒有近的死地。(⊥小說)
蘇雪晴跟著杜府一行人,可以算是最后一批撤離的百姓了,就連何成禮,動作神速之下也比他們要早一步出了城門。
所以等蘇雪晴他們來到城下的時候,孤零零的城門連守衛都沒見一個,高聳的城門黑洞洞地敞開著,像是一個猙獰的野獸張開了噬人的大嘴,等待著送上門的美食。
“姑娘,姑娘,你的臉色好難看,要不我們還是叫鐘郎中來看一下吧。”趁著大家從馬車換乘爬犁的功夫,柳綠憂心地建議到。
“不用,我沒事。”蘇雪晴收回自己遠眺的目光,報給柳綠一個虛弱的笑容,“趕路要緊。等到了莊子上,再診治不遲。”
“喏。”柳綠也知道現在不是嬌氣的時候,早一刻到莊子上,大家的安全就能早一刻得到保障。“不過,姑娘你要是特別不舒服了,一定要趁早說出來,別又逞強的什么都不說,這次真是嚇死我們大家了。”
“讓你們擔心了。”蘇雪晴拉過柳綠的手輕輕地拍了兩下,“放心吧,以后不會了。”
到現在為之,蘇雪晴也沒搞清楚自己生病的原因。剛一醒來就被杜家人輪番抱著哭了一個遍。
好不容易腦子能正常工作了,又開始忙著轉移,連一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跟鐘郎中說呢,更別說打探病因了。
蘇雪晴這場病生的蹊蹺,來勢又那么的兇險異常,可偏偏好的如此及時,在眾人眼里,實在是莫名其妙的很。蘇雪晴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爬犁已經準備好了。夫人叫咱們這就過去。”竹青顛顛地從遠處跑了過來,踩出了一路的小水花。
“你慢點,當心摔倒。”柳綠看竹青就這么冒冒失失的闖了過來,趕忙扶著蘇雪晴往旁邊讓了幾步。“姑娘,小心。該出發了。”
“嗯。好。”再次抬頭看了一眼異常寂靜的城墻,蘇雪晴壓下心頭那股不妙的預感,伸手從柳綠的手里拉過傘柄,“把傘給我吧,這樣快一點。你再撐一把。”
參與這次撤離的,比之前預計的人數要多出不少,杜三姐臨時找出來的兩架爬犁,堪堪乘下了他們所有人,連一絲多出來的縫隙都沒有。據說,這還是精簡了很多行李之后的效果。
“窮家也有三根釘呢,這一收拾,就覺得什么都舍不得了。”杜老夫人有些感慨地說道,“這要是真的回不來了……”
“好了。別想了。”杜老爺靠過去站在老妻身邊,“咱家動手算是很早了的,能帶走運走的,基本都已經到莊子上了。剩下那些死物件,也不見得會遭了災。”
“可……”畢竟是承載了杜家幾代人歷史跟回憶的老宅,杜老夫人還做不到就這么輕易的放手。
“只要有你在,有我在。有孩子們在,那在哪里都是家。”杜老爺順手把杜老夫人攔在懷里,“物件哪里有人重要只要你們都好好的,什么都會再有的。”
“嗯。”杜老夫人趴在杜老爺胸口,低低的應了一聲,情緒還是未免有些低落。
一行人準備妥當。最后看了一眼黎山鎮,趕著爬犁,騎著馬,有條不紊的駛出了城門口,撞進了連綿的雨幕中。須臾就看不到了蹤影。
“頭兒,你說,這都是最后一家了吧。”狠狠地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卓大海有些焦躁的看向旁邊的卓興,“蔣家人什么都成了縮頭烏龜了,怎么還不動啊”
“安靜。”卓興面無表情地小聲呵斥了一句,繼續保持著瞭望的姿勢,“這次的任務不容有失,天時地利人和,要死再失手,你我就直接抹脖子吧。”
“頭兒,你就嚇我吧。”卓大海根本不吃卓興這一套,“這秦國公府咱們攻不進去,可就憑著咱們這些裝備,只要他們一露頭,那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壩上兄弟們已經埋好了火藥,只要咱這邊一得手,那邊就放手,到時候大水一沖,什么都干干凈凈的,保證這趟玩兒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禁聲。”要不是看在卓大海射術無人能及這點上,卓興是真的不愿意帶這么一個大嘴巴的屬下出任務,“好好盯著,要是你能一箭解決,回去之后我親自為你向主子討賞。”
“一言為定”終于等到卓興這句話,卓大海忙不迭地接了一句,整個人立馬就興奮起來,眼睛里閃著渴望的寒芒。
“嗯。”見卓大海正經起來,卓興這才在對方期待的眼神里緩緩地點了點頭。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李宏基這個欽定的悲劇主角登場了,卓興甚至連這出戲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賢德皇子心系百姓,巡查大壩遇險喪生”。
人人都是一出戲,戲里戲外,有時候,真不是某個人能決定的。更多的,是靠命運。
雖然在蔣秋霜的勸說下李宏基放棄了兵分兩路的想法,可當真正出府的時候,長長的車隊一字排開走在雨里,密集的雨勢使濃見度低到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水準。
分別坐在兩輛普通馬車里的兩人,完全沒辦法像事先預計好的那樣交流,只得按部就班的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計劃行事。
“少爺,我記得出發前,秦國夫人的馬車就在咱們前面第三輛,屬下輕功最好,去傳個話還是沒問題的。”不忍心看著李宏基如坐針氈一般的煎熬,薛景吾主動請纓要去傳話。
“你沒發現車隊的順序其實一直都在變么”李宏基無奈地解釋道,“姨母這一招瞞天過海,才沒我之前想的那樣簡單。你現在就算出去,估計也找不到她的馬車的。”
“秦國夫人果然厲害。不愧是將門出身。”沒想到蔣秋霜有這么一手,薛景吾立馬佩服的不行,“虛而實之,實而虛之。妙。”
李宏基忽然就沒了繼續說話的想法,眼睛一閉就開始靠在車廂壁上假寐起來。
見自己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薛景吾也識趣的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打破主仆兩人這段壓抑的沉默的,是一聲凄厲的哨聲,三長兩短的節奏才響了一次,那種刺耳的鳴叫就讓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怎么來的這么快”李宏基跳起來猛地一撩車簾,就看到秦國公府的家丁們正合力拽起一塊蓋車的油布,迅速的把離自己最近的馬車給圍了起來。
“少爺,你快回車廂里去。這里有我”雖然還沒見到敵人長什么樣,但是這種如芒在背的熟悉感覺讓薛景吾心中警鈴大作,大手一抓就把李宏基給塞回了車廂里。
“小心”倒退中的李宏基掙扎中抬頭一看,瞳孔瞬間就縮成了針尖大小,反手抓住了薛景吾使勁兒一拉,讓后者猛地椅了兩下。
“呀呔”眼睜睜的看著一根帶著勁風的箭羽從自己鼻尖前飛過,薛景吾的冷汗一下子就混著雨水濕了后背,第一反映就是抽出佩劍一刀砍了過去。
砍空了的薛景吾再一回頭,就發現天空中一片密密麻麻的黑點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里,并且還在不停地放大中。
“我艸他媽的勁弩”認出軍中特制弩箭制式標志后的薛景吾破口大罵,鉆進車廂里就把剛摔進去的李宏基又拽了出來,第一時間躲到了馬車背面。
說時遲那時快,主仆兩人還沒來得及藏好,帶著倒刺的弩箭就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眼看著就要把所有人都籠罩在內。
“趴下”也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么一句,聽聲音像是自己人,薛景吾跟李宏基想都不想就抱頭猛的摔在了地上。
“咄咄咄”還沒剛趴好,弩箭釘在馬車上的悶響就在兩人耳邊傳來,聽起來像是死神為收割人性命而響起的戰鼓。
“少爺”關鍵時刻,薛景吾大叫一聲把李宏基壓在身下,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換那一絲生還的可能。
“砰砰砰”沉悶的聲響混進了雨聲里,讓人聽不真切,只覺得仿佛是在耳邊炸響了一連串的炮竹,震的人耳膜生疼。
被震的暈暈乎乎的薛景吾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預想中的劇痛,有些迷茫地扭頭看了過去,一下子就驚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只見十幾個家丁拽著一塊油布擋在自己跟李弘基身前兩尺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箭頭扎在油布上僅露出了點點箭頭的寒星。
“我艸他媽的,這是什么東西”被眼前這幕奇景震驚了的薛景吾,又是一陣驚呼。
軍中標配的勁弩,百米之內是箭無虛發的殺人利器,一般的鎧甲直接洞穿,就算是頂級的光明鎧,也能突進去多半個箭身。
這看起來跟一般油布沒什么區別的東西到底是怎么造出來的竟然能這么近距離的擋住如此密集的箭雨,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蔣秋霜能把這東**到今天,更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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