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見盧氏如此沉不住氣,心里有些生氣,也有些后悔沒能事先將實情告訴她,只得繼續遮掩,“娘,我明白你的心思。
你是覺得我們欠王爺的已經夠多了,不想再成為王爺的負擔。可是娘,你想過沒有,京城是虎狼之地,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王爺不順眼,尋著機會對王爺不利呢。
我們孤兒寡母的,又跟王爺有**親這層關系,若不跟著王爺,說不會哪天就會被人捉了去,拿來要挾王爺。
那樣才是真正地拖累了王爺和王妃呢!”
說完見盧氏嘴唇動了動,忙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捏了一把,“娘,來之前你不是說都聽我的嗎?”
盧氏吃痛,腦筋也跟著清楚了不少,覺出女兒有苦衷,立時轉了態度,哀哀地道:“我這不是怕我這瞎眼婆子成了王爺和王妃的累贅嗎?”
葉知秋冷眼瞧著她們母女做夠了戲,才淡淡地笑道:“不過是多添兩雙筷子的事兒,甄夫人何必多慮呢?
既然已經決定跟我們走了,就趕快回去收拾收拾吧。這一路要走四五天呢,我們有的是機會聊天。”
紫英見她不似起疑的樣子,心下松了口氣,忙帶著盧氏告辭。
不提紫英回去之后是怎樣跟盧氏解釋的,在收拾箱籠的時候又是如何偷工減料的。在葉知秋和沈長浩一內一外的指揮下,不到一日的工夫,所有人的行裝都打點完畢了。
未免引人注目,天黑之后分批運到碼頭,裝上了船。
沈家上下都被沈長浩說服,決定跟鳳康就藩。除了在朝中為官的沈大人和沈大公子要留到四皇子登基之后,其他人都跟葉知秋一起離開。
十一和十五的家眷已經趕在早晚天黑之際,先一日出發了。
次日高華蓮應邀而來,送上程儀。想到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葉知秋了,拉著她的手直掉眼淚,“知秋,你一定要時常給我寫信啊。”
“我會的。”葉知秋被她的情緒感染,也跟著紅了眼圈,強忍著眼淚勸道,“嫂子快別哭了,等你跟曾先生回鄉省親的時候,我們就能見著了。”
高華蓮心知這不過是句安慰話罷了,曾允文是從清陽府出來的,他們夫妻兩個又跟雪親王府走得這樣近,四皇子不防著他們跟雪親王暗中勾結就算好了,又怎么會放他們回鄉省親?
如今四皇子還要仰仗她爹,不會對曾允文如何,等坐穩了皇位,不知道會將他發配到哪里去呢。
如是想著,又落下幾點清淚來。
葉知秋好言安慰一陣子,她才釋懷了些。
因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要走,有限幾個知情的,出于這樣那樣的顧慮,也不敢前來送行。只有葉思遠本著給自己留條后路的心態,差人悄悄送來二百兩銀子的程儀。
葉知秋猜到他的心思,也沒說什么,笑一笑收下了。
這是成親以來的第一次離別,鳳康一整天都神思不守。出了宮便將手頭的事情一股腦地扔給沈長浩,早早回到若晨院。
吃過晚飯,將閑雜人等都打發下去,夫妻兩個狠狠地團圓了一回。事畢都懶得動彈,擁著彼此汗津津的身子說了半宿的話,不知不覺就到了四更。
鳳康滿腔離情別緒,無心睡眠,葉知秋也錯過了盹頭,加之再有一個時辰就該出發了,兩人索性不睡了,穿衣起身。叫人抱來唯兒,一家三口依偎著坐在暖榻上。
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到了離別的時刻,鳳康抱著唯兒親了一次又一次。
又將昨夜說過的話翻出來,反復囑咐葉知秋一番,最后將娘倆個擁進懷里緊緊地抱了一下,決然地扭過頭去,“時辰不早了,你們快走吧。”
葉知秋瞥見他紅了眼睛,一時覺得好笑,一時又覺得心酸,想再說些什么,又怕惹他落淚,便“嗯”一聲,趕緊抱著唯兒往外走。
出了垂花門,蕓妃、鳳玥、鳴兒、莎娜、佳禾、聞蘇木、全德和紫英母女都已經等在那里了,打過招呼,便分頭上了馬車。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時辰到了”,車馬齊動,向外駛去。
鳳康遲了一步出來,已經看不到葉知秋的馬車了,頓覺心里被掏空似的,陰沉著臉罵道:“本王還沒出來,是哪個混賬叫車隊出發的?”
立在他身后的何苦掀起眼皮瞄了一眼他怒氣沖沖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不是王爺自己說的,到時辰就走,不用管您的嗎?”
鳳康沒聽見何苦腹誹自己,從旁邊扯過一匹馬來,翻身躍上馬背,徑直追了上去。
府里的侍衛多半都跟葉知秋走了,只有包括何苦在內的二十來名侍衛留了下來。沈長浩交代他們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離身地保護鳳康,他們不敢大意,紛紛上馬,奮起直追。
車馬離開王府自動分成三隊,葉知秋所在的這一隊走西城門,直接出城。另外兩隊繞道,分別走南門和東門,而后在碼頭匯合。
葉知秋趕到碼頭的時候,沈家的人和王太醫的家人已經坐上第一撥船先走了,只有沈長浩和洗墨陪著前來送行的十一迎了上來。
鳳玥對京城可謂了無牽掛,簡單打過招呼就領著翠蕓等人上了船。
蕓妃畢竟是當娘的,對兒子一百個不放心,拉著十一細細囑咐。
鳳康不好打擾他們,便湊到葉知秋跟前,借著唯兒的襁褓遮蓋,握住她的手,欲語還休地望著她。
該說的話昨天晚上都已經說完了,葉知秋實在不知道跟他說什么好。剛好聽見唯兒咳嗽了兩聲,怕孩子著涼了,敷衍地扔下幾句“放心”、“一到清陽府我就給你寫信”之類的話,便趕著上了船。
鳳康失落不已,將鳴兒綴在后面,便拉住他,一臉凝重地囑咐道:“鳴兒,父王把你母妃和你弟弟交給你了,替我照顧好他們。”
這幾天同樣的話,鳴兒已經聽了十幾二十遍,感覺自己的耳朵就快起繭子了,心里納悶一向果決的父王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面上卻不敢表露,恭恭敬敬地應承道:“孩兒一定會照顧好母妃和弟弟的,請父王放心,多多保重身體。”
沈長浩最排在最后一個上船,見鳳康眼睛一直盯著葉知秋坐的那條船,忍不住調侃,“王爺此時是不是有種天地間只剩我一人的孤獨感和悲壯感,還有種被無情拋棄的幽怨和絕望?”
鳳康轉目瞪過來,“我現在既不悲壯也不幽怨,只有一種想把你那張嘴縫上的迫切感!”
“王爺的幽默感見長,可喜可賀。”沈長浩笑著拍了兩下巴掌,又有意撩撥他道,“王爺放心,我會將王妃安全送回清陽府的。
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做了大小世子的干爹,撫養他們長大成人,替你好好照顧王妃。”
鳳康沒有如他所料的那樣暴跳如雷,跨上一步抱住他,“瀚之,王妃和鳴兒、唯兒就拜托你了。
萬一我被老四害死了,你就擁立鳴兒稱王,殺進京城去,替我報仇!”
沈長浩聽他話里帶出幾許哭腔,意識到他不是開玩笑,愣了半晌,嫌棄地推開他,“王爺,你這哭哭啼啼的毛病是什么時候學會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給我閉嘴,誰哭哭啼啼了?”鳳康覺得眼里濕濕的,唯恐被他看到眼淚,便瞇起眸子,虎著臉道,“別廢話,趕緊上船。”
沈長浩不是何苦,有話不會背后嘀咕,直接就說出來了,“王爺要是不說那么多廢話,這船已經開出十幾里了。”
“滾。”鳳康惱羞成怒。
沈長浩也不以為意,踩著踏板跳上船,轉身笑瞇瞇地看著他,“王爺不用太想我,將王妃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會立刻返回來的。”
“嗯。”鳳康點頭,揮了揮手,“一路小心。”
“王爺多保重。”沈長浩也斂了笑意,抱起拳來對他長長一揖。
待所有的船起了錨,收起踏板,放開纜繩,頭船上的船老大喊一聲“開船”,船工們齊聲應和,十幾條船緩緩離開碼頭,順流而下,一路向南駛去。
葉知秋上了船就沒再露頭,如此不解風情,讓鳳康滿心悵然。一直目送船隊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和十一一道,帶上侍衛失魂落魄地回了城。
船只隨著江流晃晃悠悠地前行,對葉知秋這個一夜沒有合眼的人來說,坐在船上如同躺在搖籃里一般。船隊還沒離開京城地界,她便支撐不住進入了夢鄉。
中午被東霞叫起來吃了些東西,略微活動了一下,又躺下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分。
莎娜和小蝶幾個披上棉氅,用薄紗蒙了頭臉,跑到甲板上看夕陽。葉知秋對夕陽景沒什么興趣,給唯兒喂過奶,便和鳳玥一起逗他說話。
蕓妃有些暈船,晚飯只喝了半碗湯,便回去躺著了。鳳玥不放心她一個人,跟過去陪她說話解悶。
唯兒吃飽喝足玩累了,直打呵欠,被奶娘抱去哄著睡覺。
葉知秋白天睡多了,這會兒精神十足。船上沒什么好消遣的,看夜景又嫌冷,便鋪開紙筆,畫起草圖來。
正畫得專心致志,就聽船艙的窗戶被人輕輕地敲了三下。
“知道了。”她頭也不抬地說道。
外面沒了動靜,又過了兩刻鐘的樣子,桂糧推門進來,“王妃,紫英姑娘剛才打發人來說,甄夫人突然暈過去了,請您過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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