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布置得富麗堂皇,寬敞舒適,絲毫不比鳳帝的寢宮遜色。()
葉知秋無心睡眠,朝跟過來服侍的女官要了紙筆,伏在桌上寫寫畫畫。
一名女官借添茶的機會偷瞄了一眼,見紙上寫著一行又一行彎彎曲曲的符號。有的地方標了橫線,有的地方畫著圓圈,實在不知道她寫的或者畫的是什么東西。
葉知秋自是不會主動告訴那女官,這是多年之后的番邦文字,專防偷窺的。
鳳康忙著善后,肯定沒工夫細細琢磨“爭取利益”的事。她先把能想到的列出來,再跟他交換意見,查漏補缺,以便日后更好地討價還價。
寫來寫去,總覺缺了一樣參考的東西,于是看向那兩名女官,“你們能被派來服侍我,應該都是鳳康信任的人吧?”
那兩位女官飛快地對視一眼,齊齊跪了下來,“奴婢兩人都受過太子殿下的大恩,太子妃有事只管差遣,有話只管交代,奴婢們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葉知秋感覺她們似乎會錯意了,也沒閑心去想她們會錯什么了,“你們起來吧,我這兒沒那么多規矩。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能不能幫我弄一張華楚國的疆域圖來,標注越詳細的越好。”
兩名女官聞言大吃一驚,地圖屬于軍事機密,就是朝中重臣也鮮少有機會見上一回。太子妃一介女流,要地圖做什么?
葉知秋見兩人俱是一副驚疑惶恐的模樣,不想為難她們,便擺了擺手,“弄不來就算了。”
這兩名女官剛剛年過二十,已是四品待詔,而且是在翔龍殿走動的,實際地位比穆皇后身邊的同階女官素方更高。這樣兩個從最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女子,自然不會是簡單人物。
短短的工夫,心思便轉了數轉。
皇上回寢宮歇下沒多久,全德公公便慌慌張張地請走了太子殿下,負責給皇上治病的聞小醫公和王太醫也一直守在里面沒有出來。
沒過多久,皇帝便傳下口諭,連夜召見太子妃。
把這一連串的事情聯系起來,不難得出皇上病危的事實。
一旦皇上駕崩,她們就要在太子殿下手底下討生活了。而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又剛剛誕下一位小世子,正是風頭健旺的時候,得罪不得。
否則太子妃在太子殿下耳邊吹吹風,她們就是不死,也要剝掉幾層皮。
兩人各自衡量一番,其中一個名叫微瀾的女官便搶先開了口,“奴婢有出入御書房的腰牌,可為太子妃取來地圖。”
另一名叫雀蘿的女官暗恨自己晚了一步,唯恐給葉知秋留下膽小怕事的印象,忙接起話茬,“奴婢可以幫微瀾望風。”
葉知秋聽到“望風”二字,卻有些猶豫了,“是不是不合規矩?還是算了吧,要是連累你們受罰就不好了。”
“太子妃放心,只要在半個時辰之內原樣放回去就不會有事的。”微瀾堅持道。
聽她這么說,葉知秋也沒什么好顧慮的了,“那就麻煩你們了。”
兩人道了句“惶恐”,便相約退出門去。不到一刻鐘的工夫折回來,果然帶來一份標注十分詳細的地圖。不止有華楚國的疆域分布,連周邊國家的大體位置也都畫上了。
重活了六七年,葉知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時空地域的模樣,雖然只是一部分縮影,可也足以令她眼界大開了。
雖然語言文字相通,還有許許多多相似的文化背景,地圖的形狀卻與她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華楚國幾乎位于一整塊大陸的中心,只有東南兩三個州府臨海。她很快找到了清陽府的位置,又以清陽府為準,仔細地研究了與之相鄰的州府。
她發現詹寧府的位置十分特殊,它的大體形狀像是一片蜷曲的樹葉,環圍在清陽府的東南方,將清陽府與臨海的呈南府分隔開來。又在下方分出一條細長的葉齒,深入呈南府和同樣臨海的蔚宜府的交界線上,幾乎逼近海河口。
她立刻產生了興趣,見詹寧府跟清陽府、旬陽府一樣,地界里面都用紅筆標注了一個“封”字,知道這也是某位皇親國戚的封地,便跟微瀾和雀蘿打聽,“你們知道詹寧府是誰的封地嗎?”
微瀾還是沉吟,雀蘿已經一口道了出來,“是十五殿下的封地。”
“十五嗎?”葉知秋眼睛亮了一下,“那七殿下的封地在哪里?”
“在汴州府。”這次微瀾搶答成功。
葉知秋找到汴州府的位置,見在京城以西北方,與詹寧府距離很遠,心下對十五的這塊封地愈發中意了。在先前寫好的條款里添加了幾筆,又指著清陽府以東一片沒有州府標記的版塊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微瀾和雀蘿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好暗暗記下,等過后跟鳳康咨詢。
又對著地圖反復研究了一陣子,聽微瀾和雀蘿提醒說半個時辰到了,便將地圖交給她們放回御書房。
兩人剛走沒多久,就聽外面傳來一個嘈雜。像是聲嘶力竭的大笑聲,又像是凄厲絕望的哭喊聲,還夾雜著低語勸說和安撫的聲音。
什么人敢在翔龍殿如此喧嘩吵嚷?
她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狼毫筆,起身出了門。探頭一看,就見穆皇后發髻散了,妝也花了,張牙舞爪地揮動著手臂,狀若癲狂,嘴里發出似哭似笑的號叫,被一群宮人半是攙扶半是強迫地簇擁著向外走。
全德正督促著宮人將穆皇后送回棲鳳宮,一扭頭瞧見葉知秋,趕忙小跑著來到近前,“太子妃,您有什么吩咐嗎?”
“皇后娘娘這是怎么了?”葉知秋好奇地問道,穆皇后素來端莊穩重,便是知道了鳳帝離家出走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失態吧?
全德已經拿葉知秋當主子了,自是不會瞞她。左右瞧了瞧,便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在留給皇后娘娘的信里坦白了一件事:皇后娘娘當年之所以會小產,是皇上親手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