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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多壽從城里回來,來到成家門口,扔掉鞭子,連驢子都顧不上栓,就一路嚷嚷著奔進院子,“知秋姐,好事兒,大好事兒!”
葉知秋聽到喊聲,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計,出門來問:“是曾先生中了嗎?”
“中了中了,曾先生是第二十六名。”多壽比她還急,把話說得飛快。
葉知秋興奮地拍了一下巴掌,“太好了,二十六名的成績相當不錯,曾先生一定很高興吧?”
“是啊,曾先生都快樂瘋了,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兒就跪下了,朝咱們這邊兒‘砰砰砰’磕了好幾個響頭,說是要感謝知秋姐的大恩大德呢。”
“謝我干什么?這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對了,怎么就你自己回來了?曾先生人呢?”
“知府大人要請考中的人一塊兒喝酒,曾先生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讓我先回來送個信兒。”
葉知秋一拍腦門,“對啊,我光顧著高興,腦子都糊涂了。”
按照鄉試的規矩,放榜當天,州府的首腦要開設鹿鳴宴,宴請所有新晉的舉人,為他們慶賀,并未明年春天的會試加油打氣。這里是不是叫鹿鳴宴就不知道了,不過意思大概是一樣的。
“知秋姐,我還要去大喇叭村給曾先生家里報喜呢,我先走了。”多壽說著就要往外跑。
“你先等等。”葉知秋喊住他,“鵬達呢?他應該也考中了吧?”
多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榜上密密麻麻的,寫了好些個人名兒呢。我不認得幾個字,不知道上邊兒有沒有他。看榜的人可多了,我也沒瞅見他的人影啊。
他讀書那么用功,肯定能考中。知秋姐,你就等著吧,要不了多一會兒的工夫,劉嬸就滿村嚷嚷開了,到時候你就能聽著信兒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嗯,那你趕快去吧。”
多壽“哎”了一聲,便忙不迭地走了。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村子里就傳出了有關劉鵬達的消息。只是消息的內容,讓葉知秋出乎意料。
“沒考中?”她驚訝地望著董家大丫頭。
“嗯嗯嗯。”董家大丫頭把頭點得小雞啄米一樣,“劉叔一大早就陪著進城看榜去了,傍晌午那會兒一個人低頭耷腦地回來了,誰問都不說話。
劉嬸昨天就把嫁出去的兩個閨女叫回來了,還從耿家村請了一個專門給別人家趕紅白喜事兒的廚子,又是殺雞又是宰羊的,弄了好幾桌子的菜,連炮仗都掛在門口兒了。
劉叔一到家,就把幫忙的婆子媳婦兒都趕出來了,飯菜都撤了,炮仗也摘了。毛蛋媳婦兒從他家門口走了一趟,聽見劉嬸在里頭哭呢。”
說完啐了一口,“活該,誰讓他們狗眼看人低來著?”
這丫頭年紀比阿福小一歲,是四姐妹中的老大,平日里照顧妹妹們,穩重又懂事。大概是因為家里沒有兄弟,在作坊里做事又經常被龔陽關照,一直把龔陽當哥哥看待。
劉叔和劉嬸幾次三番來找龔陽的麻煩,她心里憤憤不平,因此對劉家的人沒什么好感。
葉知秋能理解她的心情,卻不想她變成一個心胸狹窄的人,便正了神色教導她,“大丫,做錯事的人是劉叔和劉嬸,不是鵬達。
他寒窗苦讀這么多年,沒有考中,一定很難過,咱們不能幸災樂禍,更不能落井下石。以后‘活該’之類的話不能再說了,知道嗎?”
“知道了。”董家大丫頭微紅著臉答應了,又想起一件事來,“知秋姐,你能幫我改個名兒不?我這段日子跟阿福姐出去辦事兒,人家問我叫啥名兒,我都不好意思說。
再說,過完年我爹該上衙門給我添名兒了,要是寫上董大丫,那多難聽多土氣啊。”
江紅月生她的時候,董家那幫子人一聽是個女娃,不愿費心思去想名字,隨口就叫了“大丫”。三個妹妹出生之后,一個比一個不受待見,連她爹娘都懶得取名字了,就跟著她叫起二丫,三丫,四丫。
這種事情葉知秋不好隨便答應,“我幫你改名字是沒問題了,不過你得先找你爹娘商量商量吧?”
“不用商量,昨天晚上我跟我爹和我娘提了一嘴,他們讓我找你呢。”董家大丫頭生怕她不答應,拉住她的胳膊撒嬌,“好知秋姐,你就幫我想一個吧。”
葉知秋架不住她纏磨,妥協道:“行行行,我幫你想。等我有空了好好琢磨琢磨,琢磨定了再告訴你,好吧?”
“哎。”董家大丫頭笑著應了,又特地囑咐了一遍,“知秋姐,你可要給我改個好聽的名兒啊。”
葉知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我知道了,還能故意給你取個難聽的不成?”
正說著,阿福就風風火火地進了門,“知秋姐姐,你聽說了嗎?劉鵬達沒考上舉人。”
“阿福姐,你回來了?”董家大丫頭先跟她打了聲招呼,等她點了頭,便替葉知秋答道,“知秋姐都知道了,我跟她說的。”
“就你嘴快。”阿福瞪了她一眼,在桌前坐下,摸起葉知秋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才神秘兮兮地往前湊了湊,“知秋姐姐,那你知道劉鵬達為什么沒考中嗎?”
劉鵬達沒能考中,葉知秋的確很意外,可并不覺得多難理解。
科舉考試無非是看文章寫得好壞,而文章這種東西存在的變數太多。沒有靈感發揮失常,或是不得閱卷之人的芳心,都有可能落榜。
阿福這么一問,倒是勾起她的好奇心來了,“為什么?難道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我去跟婁掌柜談完了事情,順便到府學門口看了看榜單。正好碰見劉鵬達追問府學的先生,他為什么沒考中。我留神聽著一些,那先生說他本來已經中了的,可惜復核的時候犯了避諱大忌,被除名了。”
阿福頓了頓,又添了一句,“好像還要停考一次當作懲罰呢。”
董家大丫頭聽得糊里糊涂的,“啥叫避諱大忌啊?”
“就是說話寫文章的時候,提及皇上或者尊長,不能直接用他們的名和字。如果用了,就犯了避諱大忌。”葉知秋言簡意賅地作了解釋,惋惜之余,也替劉鵬達感到慶幸。
她記得犯諱是嚴重的錯誤,一般來說會被送去坐牢,甚至砍了腦袋。他只是被除名和停考一次,已經很幸運了。反正再過六年,他才二十歲出頭而已,到時候再考并不遲。
只是苦了他那對望子成龍的父母,這個結果無異于在他們后腦勺狠狠地敲了一記悶棍,恐怕日后都不好意思在村里抬頭做人了。
要不怎么說做人要低調呢?給他們一個教訓也好。
天下的讀書人十中有九都參加過科舉考試,其中沒落過榜的寥寥無幾。劉鵬達年紀小小,沒考中舉人本來并不是什么大事,卻因為劉叔和劉嬸往眼高于頂的作為,讓許多人拍手稱快。
而曾允文這個屢試不中、不被人看好的窮秀才,卻一舉成名。兩相對照,便成就了一個有滋有味的故事,被當成茶余飯后的主要談資。
同一件事談論久了總會膩的,新的話題就被發掘衍生出來了。不知道是誰先提了一句學堂的風水好,有天上的文曲星保佑,這個說法就跟長了翅膀一樣,不脛而走。
十里八村的人們紛紛引著孩子來求學,還有個別城里人跑來湊熱鬧。學堂每日熙熙攘攘,攪得孩子們無法安心讀書。
葉知秋沒有閑暇理會這些人,便讓曾允文寫了一張“暫不招生”的告示,貼在學堂門口。不曾想第二天就被人揭走了,據說要留存墨寶,等曾先生將來考中狀元好拿去賣錢。
從那以后,學堂門口又多了不少身份不明的人,見到有字的東西,不管是寫在紙上的還是寫在木牌上,不管是用的墨還是用的漆,也不管是誰的手筆,一律順走。就連墻上被孩子們涂鴉過的石頭,都被鑿掉了好幾塊。
葉知秋沒轍,只好在山坳口設下路障,挑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大小伙子輪流守在那里,杜絕閑雜人等進入。施行二十多天之后,總算將這股邪風壓了下來。
幾日之后,葉知秋剛剛恢復不久的平靜生活,又被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
“喲,今天刮的啥風,咋把狀元家的老夫人給吹來了?”
“還能是啥風?上下嘴皮子一碰,吹出來的風唄。”
“哈哈哈……”
被一群干活兒的婆子媳婦奚落嘲笑,劉嬸就跟沒聽見一樣,只管低著頭往前走。人聲漸遠,才敢抬眼四下打量。與去年來時相比,這里又變了模樣。
原本光禿禿的山坡栽上了大片的果樹,已經到了葉落的時節,依然能感受到勃勃的生機。新開辟出來的山坳里,一條通體幽黑的獵犬驅趕著散落的牛羊,放牧人甩著清脆的鞭哨,慢慢悠悠地跟在牛群和羊群后面。
池塘擴大了一圈,成群的鴨鵝在水面閑游嬉戲。幾十名壯漢正在加蓋蔬菜大棚,喊著整齊的號子夯土砌墻。小山坳里有多了兩排廠房,附近還建了一座很大的醫館。
前面十幾二十座磚瓦房,分成三列,整齊而氣派地排布在山腳下,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小村落。
看到這些,她心里陣陣發酸,眼睛跟著潮熱起來。躊躇不前之際,就見葉知秋迎面走了過來。她驚慌躲避,卻來不及了。
“劉嬸?”葉知秋試探地叫了一聲。
她只得尷尬地轉過身來,“秋……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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