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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姓張的侍衛有好幾個,他不記得給某個侍衛特別分派過什么任務,“回來”二字從何說起
心中疑惑,下意識地看向沈長浩。
沈長浩聳了聳肩,表示他也沒有。
兩人眉來眼去的工夫,就聽門外的人回道:“稟王爺,是張弛張侍衛從清陽府回來了。”
“什么!”鳳康大為驚訝,“他怎么回來了”
沈長浩和洗墨也不同程度地變了臉色,異口同聲地問道:
“張侍衛現在何處”
“張侍衛人呢”
“回兩位大人,張侍衛說有負王爺重托,不敢戴罪進府,現在王府門前跪著呢。”
接連聽到“有負重托”、“戴罪”、“跪著”這樣的字眼,鳳康心中的不祥之感一路飆升。把剛才討論的事情、尊卑禮儀什么的統統拋在腦后,起身就向外奔去。
桌上的茶盞被他的衣袖拂落,椅子也因為他起得太猛翻倒在地。
沈長浩和洗墨一怔之后,雙雙跟上去。
離開成家之后,張弛幾乎沒有休息過,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人困了,就靠在車上瞇一會兒;馬乏了,就憑借侍衛腰牌,到附近的驛站換上一匹。
就這樣連續奔走幾天幾夜,終于回到了廄。七尺大漢,渾身風塵仆仆,眼窩深陷,皮膚皸皺,嘴唇干裂。身形筆挺地跪在那里,說不出的滄桑憔悴。
看到這樣的他,鳳康的心“咚”一聲落到了谷底,三步并作兩步奔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那個女人……她怎么了”
長途跋涉,讓張弛的頭腦有匈鈍,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王爺,葉姑娘沒事。”
“沒事”鳳康有點兒傻眼了,“那你說有負重托是什么意思”
張弛被他抓住,沒辦法叩頭。只能梗著脖子將先前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屬下違背王爺的命令,擅離職守,私自回京,有負王爺重托,不敢戴罪進府,跪在這里恭候王爺處罰。”
鳳康勃然大怒,“混賬東西,既然你知道不該擅離職守,還回來干什么”
回來就回來吧。跪在大門口請的哪門子罪害得他以為那個女人出了什么事,心臟差點就停跳了,簡直豈有此理!
“回王爺,屬下是受了葉姑娘委托,回來給王爺送信的。”張弛一板一眼地答道。
鳳康剛竄起來的火氣忽地矮了半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讓你給我送信”
那個女人不是巴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嗎怎么突然想起來給他寫信了
“是,給王爺的信,還有……”
“信呢”不等張弛把話說完,鳳康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張弛低頭掃了一眼還被他抓在手里的衣襟,“王爺,在屬下懷中。”
鳳康立刻松開手。“快拿出來。”
“是。”張弛恭聲應了,飛快地扯開衣襟,將貼身放著的信拿了出來。
鳳康一把奪了過來,才發現有兩封信:一封又輕又薄,信封上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另外一封卻又重又厚。并且寫了收信人的名字,可惜那名字姓沈不姓鳳。
拿著這兩封明顯厚此薄彼的信,他心里很不平衡,目色沉沉地看向張弛,“這信是不是裝地方錯了”
張弛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因為在接到信的時候,他也一度懷疑葉知秋把兩封信裝反了。他跟葉知秋確認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于是照實回答:“回王爺,葉姑娘說沒錯,薄的那一封信是給王爺的,厚的那一封信是給沈公子的。”
“什么,什么,有我的信啊”沈長浩隨后趕到,正好聽到這一節。樂顛顛地跑過來,探頭瞄了兩眼,便將那封沉甸甸的信不客氣地抽走了。
鳳康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將自己手里的信拆開。逐字逐句地看完,不由大失所望。勉勉強強的兩頁紙,除了開頭一句“王爺你好”,結尾一句“保重”,信里的內容跟他完全沒有關系。
再看沈長浩,手里擎著五六頁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正眉飛色舞,讀得津津有味。
兩相比較之下,愈發顯得自己寒磣,心頭不由泛出一股濃濃的醋意來。那個該死的女人,到底給沈瀚之寫了些什么,把那個花花大少逗得眉開眼笑的
這火氣無法對遠在清陽府的葉知秋發作,也不好對近在眼前的沈長浩發作,只能轉向張弛,“本王不是讓你暗中保護嗎為何會被她打發回來送信”
“王爺,還是進去再問吧。”洗墨搶在張弛開口之前,提醒他道。
鳳康瞥了一眼門前來來往往的人,只得先將話頭壓下,“你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到前廳來見本王。”
“是。”張弛應聲起身,指著旁邊的馬車道,“沈公子,葉姑娘還給您帶了東西。”
“我知道,葉姑娘在信里都跟我說了。”沈長浩晃了晃手中的信,故意將話說得曖~昧不明,“分別這么久,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
鳳康已經轉身走出去兩丈遠了,聽了這話腳步微微一滯,豎起耳朵等待下文。
張弛不負所望,又說道:“這些是給沈公子的,這些是給小世子的……”
“哎呀,送這么多的東西,實在讓我受寵若驚。”沈長浩驚喜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浮夸。
鳳康的腳步又放慢了些,繼續豎起耳朵等下文。等了半晌,也沒聽見自己期盼的那句“這些是給王爺的”,滿心失落,怏怏不樂地回前廳去了。
洗墨感覺他的背影很是寂寥,于心不忍,拉住張弛悄聲地問:“葉姑娘沒讓你給王爺帶東西嗎”
張弛似乎感覺他問的這個問題很奇怪,略帶詫異地反問,“給小世子的不就是給王爺的嗎”
洗墨搖頭嘆氣,那怎么能一樣呢看來這張侍衛也是個不懂感情的人。
張弛并非不懂感情,只是以為葉知秋近情而怯,羞于直接送給鳳康。借小世子打掩護罷了。
沈長浩春風得意,懷揣某種邪惡的目的,吩咐著門房的人,“來來。把東西全都搬到廳里去,我要當著咱們王爺的面,一樣一樣地過目。”
兩刻鐘之后,東西被悉數搬進前廳。張弛也簡單洗漱過,換了衣服,重新跪在鳳康面前,講述著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
聽到罐頭工坊的那段,鳳康驚訝地插話,“她還開了作坊”
“是。”張弛用眼角捎了一下被沈長浩捧在手里翻來覆去研究的壇子,“屬下帶回來的罐頭和果酒。就是葉姑娘的作坊所出之物。”
果酒不難理解,罐頭卻讓洗墨摸不著頭腦,“什么是罐頭”
“配料:新鮮黃桃果肉,白砂糖,水等;食用方法:開封即食。冷藏口味更佳;儲存方法:常溫避光,開封后請盡快食用,食用不完宜冷藏保存;保質期:八個月,請于標注日期之前食用……”
洗墨被沈長浩沒頭沒腦的話搞糊涂了,“沈公子,你在說什么呢”
沈長浩舉起壇子,指著上面的商標笑道:“圖文并茂。葉姑娘當真有才!”
說完又故意撩撥鳳康,“王爺,要不要我借你一壇欣賞欣賞”
“不必。”鳳康被那個“借”字踩到腳痛,賭氣地別開眼,“你繼續說,那個女人還干了什么”
“是。”張弛忽略他貶義的語氣。接續前言道,“葉姑娘在山谷之中蓋了新房,秋元節那天搬的家。還蓋了學堂,讓村里的孩子們免費讀書。屬下離開的時候,學堂已經封頂了。”
鳳康暗暗吃驚。在接到清陽知府那封信的時候,他曾經和沈長浩猜測過,那百畝荒田除了種莊稼還能用來干什么。如今才知道,可以用來掘塘養魚,可以挖渠灌溉,可以種菜,可以開作坊,可以蓋房蓋學堂……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她竟然一刻都沒得閑,翻出這么多花樣來。
他現在已經開始相信,她口中的“事業”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狹隘。如果是她的話,也許真的能跟男人一樣,做出一番令人矚目的事情來。
“王爺,還有一件事,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張弛有匈疑地道,“跟葉姑娘的親事有關……”
鳳康心神一凜,“怎么,她……已經定親了”
“并非如此。”張弛怕再次引起他的誤會,加快語速,將秋元節那天發生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屬下懷疑那位聞夫人別有用心,因此躲在馬車下面打探了一下。
雖然葉姑娘以招贅為由,拒絕了那門親事,可聽聞夫人與丫鬟談話之中表露出來的意思,并未放棄納娶葉姑娘的想法。那位聞公子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出入成家,葉姑娘看似也有深交之意……”
聽了這話,沈長浩和洗墨各自停下手中忙活的事情,看向鳳康。然而讓他們感覺意外的是,他的態度出奇平淡,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焦慮或者嫉妒的神色。
兩人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王爺這是怎么了之前還因為信太薄、沒得著東西拈酸吃醋,怎么聽到葉姑娘跟別的男子交往甚密,反倒沒了反應
鳳康不是不焦慮,也不是不嫉妒,而是在想象中焦慮嫉妒了太多次,已經麻木了。因為麻木,便沒了聽張弛說話的心情,于是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他沒有的心情,沈長浩可是有一大把,將張弛喊過來,對照葉知秋的信,核對著收到的東西。待看到那幾個碩大的南瓜,忍不住唏噓,“這倒是一種適合儲存過冬的蔬菜,可惜只有葉姑娘能種。”
洗墨被他一句話點醒了,“沈公子,葉姑娘連番邦的菜都會種,應該會知道千植署那些菜得的是什么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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