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事實證明那位參議員并不是一句口頭威脅,而是一句忠告。
盡管奧馬爾那天的公開辯論很糟糕,但奧馬爾并沒有放棄,他一邊繼續在街上發傳單搞宣傳,一邊也去游說選區內的企業家們,想辦法為自己獲取更多的支持,尤其是資金上的支持。
畢竟奧馬爾還背著一大筆的助學貸款,要一直還到07年,因此哪怕只是幾千美元,對奧馬爾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奧馬爾最終還是撐下來了,靠著自己不斷的努力,募集到了三千美元的捐款,也得到了幾個幫派老大的支持,這讓奧馬爾對自己更有信心了,然而正當奧馬爾信心滿滿的準備和那位有背景的候選人好好較量一番的時候,又一個事情狠狠教育了他什么叫做現實。
為了避免錯過報名日期那樣的事情再發生,這一次奧馬爾讓妻子在市政府幫自己關注投票日期。
奧馬爾可以說是吃一塹長一智了,可事情仍然沒他想的那么簡單。
瑪麗安的確在市政府幫他盯著投票的地點和日期,可問題這個事情是選舉委員會定的,他們只會在確定好以后上報市政府,然而上報時間卻沒有任何硬性規定,因此當瑪麗安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瑪麗安打電話告訴我的時候投票活動已經開始了,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沒有公共交通,因此當我帶著我的選民急急忙忙到那里的時候,投票已經結束了,我也理所當然的落選了。”
奧馬爾說起這個事情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齒,可見他對自己輸給這種骯臟的手段感到非常不忿,可不忿又能怎么樣呢?就像那句話說的:主辦協辦球證旁證全都是他的人,你拿什么和他斗?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明知道這里面有問題,可偏偏人家程序上你挑不出毛病,不管是通知時間,還是公開投票公平計票,都沒有任何問題,是你和你的選民沒能及時的了解情況!在這個情況下,你哪怕把官司打到最高法院那里去,只怕也得不到支持。
周銘笑笑:“果然啊,越是到了基層,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越多,不過奧馬爾你下一屆不還是選上了嗎?”
“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選不上!”奧馬爾說。
奧馬爾說的可不是氣話,那天自己落選以后,那位參議員又來找奧馬爾了,主要就是邀請奧馬爾參加他的黨派,他可以保證奧馬爾下一屆成功當選。
“所以奧馬爾你加入了他的黨派嗎?”唐然問道。
奧馬爾搖頭表示自己嚴詞拒絕了,他下一屆是吸取了這一次的教訓,再依靠自己那群學生的力量,最后成功當選的。
唐然對此嘖嘖稱奇,但周銘卻說:“這恐怕是他想看一看你的真實水平,所以這一次給你了一次公平的選舉。”
奧馬爾苦笑著點頭:“我本以為那次是我自己的勝利,我高興的叫著跳著歡呼雀躍著,直到那位參議員找上門來,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他給了我機會,我
才能贏得選舉。”
周銘問他:“所以奧馬爾你想重新再來一次,你想證明自己可以憑著自己的實力贏下選舉是嗎?”
奧馬爾重重的點頭:“我相信我這一次做好了準備!”
周銘也說:“我也相信你做好了準備,據我所知現在舊金山正好有這么一次機會,市議會有一位參議員辭職,市長將召開臨時補選,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奧馬爾似乎也沒想到機會來的這么快也這么直接,但他仍然表示自己一定會勝利。
于是這個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奧馬爾在早茶以后就去做準備,包括設計自己的傳單,以及分析自己的競選策略。
周銘和唐然也回到唐家,把關于奧馬爾參選的消息告訴唐景勝,畢竟在舊金山參選,就必須要得到唐家上下的鼎力支持。
唐景勝聽了周銘和唐然的話,也聽了他們轉述的關于奧馬爾故事,唐景勝重重嘆了口氣,表示奧馬爾遇到的事情,也同樣是唐家過去參選時遇到過的,甚至由于奧馬爾得到參議員的看重,因此后兩次參選很輕松的上了,而唐家在舊金山則遇到了更多更惡心和下作的事情。
“你能想象你的候選人走在街上被人當街潑糞嗎?你能想象你宣布參選,報紙和新聞里就馬上開始播出你的各種黑料,甚至是一些莫須有的黑料嗎?”
唐景勝激憤之下一口氣例舉了很多例子:“就算你的競選人能熬過這些,就算你成功參選,就算我們唐人街的同胞們給力,那他們還可以重新計票,只要選票里有一張有問題的,不管他是因為什么原因出的問題,都會讓這一次的選舉全部作廢,然后所有的流程可以再走一次。”
周銘可真是感慨,盡管自己以前就知道美國的選舉并沒有像某些自媒體介紹的那樣偉光正,卻也遠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樣子。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周銘你的目的也就是搞事,那這些問題都不大。”唐景勝說。
唐景勝還是非常希望那位奧馬爾能競選成功的,雖說舊金山不是沒有過華裔的議員,但至少能在議會里多一個人為華裔說話,唐人街就能多一分保障不是?
周銘這邊沒問題,不過奧馬爾那邊卻出了問題,就在他的妻子那邊。
因為奧馬爾如果要來舊金山參選議員,那他必然要辭掉在芝加哥大學的工作,可絕大多數美國人都很害怕失業,因為他們都背著一大筆的貸款,包括奧馬爾也是如此,車貸房貸都先不論,就是他的助學貸款,他就得一直還到07年。
要知道奧馬爾91年就已經畢業了,由此美國的信貸陷阱可見一斑。
因此如果奧馬爾辭掉了芝加哥大學的工作,那么他將失去收入,那么他的車貸房貸還有助學貸,甚至他信用卡的還款壓力,都只能放在他的妻子一個人身上,更別說還要撫養一個孩子了。
當然要是周銘這邊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奧馬爾只要過來振臂一呼,就能輕松得到議員位置
,哪怕是這邊邀請他的是某個研究機構,老板是一位猶太人,瑪麗安都會同意。
可問題在于周銘這邊什么都沒有,沒有一個完善的競選團隊,沒有競選策略,沒有經驗,這分明就只是在玩票,如果奧馬爾放棄了芝加哥大學教授的體面工作來到舊金山,萬一競選失敗,或者那位華人老板玩膩了競選游戲,奧馬爾就將一無所有了。
甚至瑪麗安在電話里都說出了“如果你一意孤行,那么我們最終很可能會走向離婚”這樣的話,瑪麗安還提出一個退而求其次的建議,就是讓奧馬爾繼續在芝加哥競選,如果愿意資助的話。
周銘有些沉默,因為這的確是自己疏于考慮的地方,這也是自己和美國人習慣思維差異的地方。
華人講究“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而美國這邊則是“失業就是破產倒計時”。
“這是我考慮不周了,不過奧馬爾,如果只是錢方面的問題,我隨時可以給你簽一百萬美元的支票。”周銘說。
奧馬爾接過周銘的話頭往下說:“但這是不可能的,每個人競選人接受單一資助的政治獻金都有對應額度,所以我如果接受了周銘先生你太大額度的資助,我也就將失去競選的資格。”
所以要不怎么說是選舉是精英游戲呢?就這種規矩,不只有不愁溫飽的職業政客和精英人士,才有那個閑工夫去到處拉選票,拉贊助嗎?
而比起金錢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奧馬爾的妻子瑪麗安,因為美國的傳統原因,對華人的不信任。
周銘仔細想了想,然后提出一個方案:“首先我可以成立一個研究基金,然后讓奧馬爾你在基金里任職,甚至我還可以給你簽一份年限很長的工作合同,這樣至少能保證你在還完你的助學貸款以前,不至于承擔過大的還貸壓力。”
周銘還說:“當然如果你的太太還不放心,我還可以想辦法溝通芝加哥那邊,讓他們給你停薪留職,這樣就算我這邊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之外的狀況,也能保證你可以再回芝加哥大學任教,你看怎么樣?”
奧馬爾震驚了,他愣愣看著周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不相信周銘能給他成立基金,也不是不相信周銘在芝加哥也有關系,這些在周銘做空明尼蘇達小麥的時候都已經得到證明了的。
奧馬爾最不敢相信的是:“周銘先生……您為什么要這么幫我,您為什么這么信任我?”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把周銘有點問住了,周銘知道自己敢于這么投資他是因為確定他未來能坐上總統寶座,可這個話說出來根本沒人相信啊,就連奧馬爾自己也不會相信。
不過周銘當然也有自己的答案:“就像我一個電話,奧馬爾先生你能馬上放下芝加哥那邊的所有事情趕來舊金山一樣,你這么信任我,我自然也要以最大的信任回饋給你。”
奧馬爾被感動到了,只見他默默站起身來,向著周銘深深鞠了一躬,用力的說了聲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