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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一輛小火輪靠上了杭州附近的一處碼頭,幾輛馬車已經等在這里了。船剛剛停靠穩,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就上了船,從里面搬出了一些鐵皮桶和一些長條狀的木箱。
幾個學生費力的將鐵皮桶和木箱抬到了馬車上,無論是鐵皮桶還是木箱,當它們被放到馬車上的時候,都發出了沉重的響聲。
“輕一點,小心一點。”帶隊的人喊道,“沒看到上面的小心輕放的標志了嗎?徐白,王炳,你們看不到哪面是正面嗎?正面朝上!”
“陳先生,我們知道了。”幾個學生回應道。
&nbs《;不一會兒,這些鐵皮桶和木箱子就都被擺上了馬車,然后馬車夫輕輕地搖動了一下鞭子,馬車就朝著西湖的方向駛去。
陳劍平坐在第一輛馬車上,一手扶著擺放在旁邊的一個木頭箱子,好幫自己保持平衡。
大約是因為有保密紀律的緣故,所以學生們雖然看得出來都很興奮,但是大家在車上都強忍著一言不發,只是有些人會忍不住面帶微笑的撫摸著那些長條狀的木頭箱子。
這時候,幾輛馬車到了一處斜坡,車把式使勁的揮著鞭子,拉車的馬身上的肌肉也一塊一塊的鼓了起來,然而,車卻怎么也上不去了。
“先生們,這坡太陡,車又太重,實在是上不去,要不……”帶頭那輛車上的車把式猶豫的說。他知道,一般來說,這幫學生什么的可是很嬌貴的,讓他們下車,恐怕他們會相當的不滿的。不過,這些學生剛才居然肯搬東西,倒是和一般的學生都不太一樣。
不過這些學生倒也真的不太一樣,車把式看到那位陳先生站起來,喊了一句:“大家都下來,幫著把車推上去。”于是那些學生們就紛紛的從車上跳了下來,大家一起出力,不一會兒,就把幾輛車都推上去了。
過了這個坡,陳劍平又重新上了車。車把式趕著車,卻和他攀談起來了:
“陳先生,你們都是救恩醫學院的?”
“是的。”陳劍平回答說。因為這些車要直接行駛到醫學院,這個問題根本就只是車把式用來扯起話題的由頭罷了。
“陳先生,你們的學生可不一般。”那個車把式說,“一般的洋學生,誰愿意干這些力氣活呀。”
聽了這話,陳劍平不由得心里一動,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美國接受訓練的時候學到的一些有關保密的事情,其中的一條就是不要顯得太與眾不同。如今這些學生的表現,就顯得有點與眾不同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在那個年代,讀洋書的學生們的脾氣普遍算不得好。自打1905年清廷廢了科舉之后,讀洋書的學生就有了出頭的機會了,現如今,上了西洋學堂,似乎就有了功名,成了老爺了。成了老爺,自然就是“勞心者”了。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所以哪里有老爺親自動手搬東西,老爺親自推車子的道理。
“我們學校和那些學校略有不同,這些學生都是將來要到美國去讀書的。”陳劍平解釋說,“美國學校里的規矩卻是各種力氣活都要由學生來做的。所以,凡是要準備出國去美國的學生,在國內的時候就要讓他們習慣一下,好歹學著做點事,免得到了美國,被外國人看扁了。”
“啊,是這樣呀。這么一來,到外國去讀書倒是挺遭罪的了。”車把式覺得自己又多了一些將來喝酒的時候可以拿來吹牛的材料了,于是越發的來了興致,“你們這搬的東西這么沉?都是些什么呀?”
“大部分都是各種藥物,還有一些是醫療器械。這些東西不少是玻璃做的,很貴重,所以,我們也不敢讓不懂行的人來搬運它們。真要搬壞了,那可真是……”陳劍平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將那些疑點給解釋掉。
“醫療器械?”這個詞車把式從來沒聽說過。不過漢語相對于其他的語言,有一個明顯的優勢,那就是漢語的詞語往往是由有意義的語素構成的,每當新出現了什么東西之后,只需要將這些語素重新組合一下,就可以變出相應的詞語。而且還相當便于理解,比如說“電燈”就等于用電的燈。相形之下,英文就麻煩多了。
因為漢語的這個特點,所以雖然對于“醫療器械”是什么,車把式一無所知,但是靠著這個詞,他倒是也能猜出一點來。于是他又冒出了一句:“聽說洋人醫生能給人開膛破肚的治病,治好了,用線縫起來,然后病人就又活蹦亂跳了。是不是靠的就是這些器械?”
“是要用這些,不過也不全是靠這些。”陳劍平回答說,“還是要靠醫生自己的本事,還有各種藥物的。”
“嗯,也是,就像這趕車,沒鞭子是不行,但是光有鞭子,也不見得就趕得好。”車把式搖著鞭子說,“人家說西藥都是虎狼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聽了這話,陳劍平微笑了起來,不過雖然他并不同意這種說法,和大多數的那個時候的西醫一樣,在他看來,中醫更接近是一種巫醫。至于中藥治本什么的,更是笑話。但是他并不打算在這里就這個問題和一個趕車的爭論。
不過陳劍平沒想到的是,救恩醫院的院長麥克米蘭醫生現在卻正在研究他心中的巫醫們的騙人玩意兒。
“周,很謝謝你,幫我整理了這么多的東西。”麥克米蘭一邊把手中的那些資料裝進分類的資料袋里面,一邊對周樹人說。
“麥克米蘭醫生,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過,我不明白,您為什么對于這些完全沒有科學依據的,近乎是瞎胡鬧的東西這么感興趣呢?”
“不不,周,這些東西并不是瞎胡鬧,雖然使用它們的指導理論可能有很多的錯誤,但是它們畢竟是有著幾千年的實踐史的,即使幾千年下來都是毫無理論的煉金術一樣的胡亂嘗試,到現在,一代一代的嘗試下來,能流傳下來的東西本身,肯定有非常有價值的東西,只不過此前,我們沒有用科學去解釋它們而已。這就像是我們白種人在古代的時候,因為太陽東升西落,就認定太陽是在圍著地球轉。如今我們知道這種說法是錯誤的,但依據它推算出來的歷法卻并不因此就是錯誤的。周,你知道,在中世紀,歐洲的醫生們經常干各種傻事,但是他們發現的某些藥物,直到現在,我們也還在用。還有,我們也從南美和太平洋的土著那里,學到了不少非常有用的藥物的用法,比如說奎寧。就連那些完全沒有文明的土著那里的巫術中,都潛藏著這樣的寶藏,那么,有著幾千年的文明史的中國的傳統藥物中,一定有著更多的寶藏。”麥克米蘭醫生很認真的回答說。
雖然對于中醫,周樹人的看法相當不好,甚至對于中國傳統文化,他也有很多不好的看法。但是,對于中國,對于中國的歷史,雖然中國現在正在風雨飄搖中,但對這些,對中國,他依然是滿懷熱愛的。有時候,雖然他自己會大罵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的種種問題,但這只是愛之深,責之切。所以在聽到一個外國人能不帶偏見的對中國的東西的價值給與承認的時候,周樹人的心中其實還是相當的感動的。
不過麥克米蘭的這個觀點并不是他自己的,準確的說,這個觀點來自于史高治。而且他如今收集的這些資料,其實也是史高治指定的。
等到一次大戰打響之后,世界上會有上千萬的人死于戰場,不過,史高治知道,戰爭并不是這段時間里收割生命效率最高的方式,史高治知道,從1918年開始,就會有一次史詩級別的流感大流行——西班牙流感大流行。在這場史詩級別的流感流行中,整個世界,將死掉兩千五百萬到四千萬人。這將是人類歷史上死人最多,波及范圍最廣的一次瘟疫流行。如果任何一個企業,能夠在這次瘟疫流行中推出有效的治療藥物,那能夠獲得的利益簡直就難以想象。對于史高治來說,這自然是不可放過的機會。
然而,在后世西班牙流感的病株并沒有保存下來,所以哪些抗病毒類的藥物能對抗這種疾病,根本也沒人知道。史高治也一樣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手里現在甚至并沒有真正能用來對付病毒的藥物。
在史高治的研究機構中,抗生素已經進入到研究的最后階段了,但是史高治知道,抗生素是用來對付細菌的,這些東西對付不了病毒。而抗病毒的藥物,即使是在后世,人們對它們的了解也比抗生素少得多。史高治上輩子也不是醫生或者藥劑師,自然知道的也不多。基本上,他只知道這么一兩種,一種是鹽酸金剛烷胺,可惜,他只知道一個名字,具體的結構,生產方法,適用范圍,他都不是很清楚。不過經過努力,大實驗室還是把這東西弄出來了。然后他們發現,這東西的確有抗病毒的功能,只是它只能對很少的一部分病毒起作用。對付西班牙流感,估計用處不大。
在這種情況下,史高治突然想起了當年他買過的一種叫做“香雪制藥”的股票,雖然這只股票并沒有讓當年的史高治賺到錢,但是他好歹是通過它了解到了這家企業的一種王牌產品——香雪抗病毒口服液,這是赤兔國建立后,在政府牽頭下,研究出來的一種基于中藥的白虎湯和清瘟敗毒飲的廣譜抗病毒藥物。對于大多數流感病毒都有不錯的療效。于是收集這些藥方,并加以改進,最后搞出麥克唐納版的“抗病毒口服液”的任務的一部分就落到了麥克米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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