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
感覺到凌歧的殺機，老人瞬間色變，他盯著凌歧的眸子，看著其中一閃而過真實不虛的猩紅，心思也立刻起了變化！
“你！你竟然是‘逆種’！而且已經覺醒了！”
這老頭明顯不是一般人，方才他動手的時候，并未有所掩飾，那幾個獄卒，特別是后來兩位，可沒這反應。
當然，或許是因為幾個獄卒在生死之間心神不寧，間不容發，根本沒時間想到這個，也說不定。
但那幾個獄卒，并無這老頭身上的某種獨特氣質，倒是真的。
能在這種鬼地方，還有“氣質”這玩意兒，這老頭，有點意思。
“一起走，或者死。”
對著一個這樣有意思、或許也有故事的人，凌歧卻只是說了這等無趣的話。
那老頭撇了撇嘴，猶豫了一下，回答著：
“我可以和你一起賭一把，但你要聽我的，不然，你就算沖出去，也是個死。”
“從剛才到現在，你還有六十息左右的時間，上面人就會下來，而且來人不會是一個兩個，他們肯定有了布置，這種事情...你要有心理準備。”
“另外，最多三百息，上面恐怕就會有軍隊趕來介入。”
“到時候，你只要敢出去，就要面對萬箭齊發，就算你是神仙下凡，屆時也只能乖乖受死。”
“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底牌，你的時間，也只剩短短三百息！”
老頭噼里啪啦說著，對這些顯得胸有成竹，確實不同于常人，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兒才被打入死牢。
“好！”
“現在，你去放人。”
凌歧沒有過多糾纏，一口答應下來，這果斷，看的老頭都是一愣。
不管這承諾是真是假，有這決斷，就離英明神武不遠。
凌歧把鑰匙串一丟，抱著匕首淡淡看著老頭。
英明神武是用來形容凡人的，用在他身上并不太合適。
事實上，他答應的那么爽快，只因為根本沒把這個老頭，乃至根本沒把這具身體當回事兒，也就無所謂現狀。
不管這人有什么算計，說的又是不是真的，他現在是能多活一分鐘是一分鐘，能多搞點事就多搞點。
他的目的，畢竟只是為了見到很可能就在附近的關鍵人物，而不是真的一定要越獄成功。
那老頭不知道這些，此時倒是對這年輕的“逆種”有些佩服。
“逆種”覺醒，會帶來超凡的力量，但這并不表示，能讓一個普通人，瞬間就具備驚人的素質和心理。
很多普通人，忽然間獲得強大的力量，原本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止不會增強，反而可能瞬間崩塌。
這崩塌不是崩潰，更不是歇斯底里，而是由于過于亢奮，或者過于惶恐，以至失去理智。
那種人，在瞬間可能會變得比普通人時候的自己，還要不如，做出一些愚蠢的決定。
這過程其實不會持續太久，不過如果沒人點醒，慢的話，也要大概十天左右，才能讓他們重新恢復過來，明白應該先定位自我，再考慮其他。
老頭深深看了看凌歧，很快就朝著某個方向走去，真的準備去釋放那些囚犯。
他沒有凌歧的武力和底氣，即使用著殘破之身，也自信能抗衡甚至擊殺任何一位囚徒，但他有一點是凌歧比不了的，他在這個死牢中已經呆了十幾年，不敢說是住的時間最長的，也絕對能排到前三。
而那些囚徒，也不是一進來就很聽話，很安靜。
包括凌歧這個身體在內，剛進來的時候，聒噪、嚷嚷、被折磨后呻吟哀嚎，幾乎每個囚徒都要經歷一遍。
正是在這過程中，加上獄卒的謾罵，讓老頭多少了解了這些鄰居們的老底。
憑著那枯瘦的軀干，欺負欺負普通人的三招兩式，加上他的話術，還有凌歧“逆種”的身份，老頭竟然真的在短短不到三十個呼吸內，就說服了大概七八位囚徒，同意他的計劃。
而后，這些人開始釋放出更多的囚徒，靠著團體的力量，很快成為了場面上的主導者，讓老頭擁有臨時話事權。
這不表示老頭就能指揮這些囚犯去當炮灰，但起碼，已經能勉強調度，這簡直不可思議，要知道這些囚徒平日根本沒有放風的時間，也就沒有交流，就不可能產生什么獄霸，老頭這模樣，也沒什么震懾力。
在這過程中，凌歧也屢屢被老頭推上臺面，許多人看向他的目光，也紛紛從最初的不屑，變成后來的震驚。
事實上，凌歧“逆種”的身份，在這個死牢中，似乎非常好用。
至少，這些囚徒看著他的眼睛里，蘊含著的，除了戒備、畏懼、審視、好奇，甚至還有希望的光芒。
這讓凌歧意識到，“逆種”，或許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群人，是某種強大力量、強大群體的代表！
遺憾的是，他這個“逆種”，對此一無所知。
六十個呼吸，這一層肯合作的囚徒，大都已經被聚在一起。
這個速度，連凌歧看來，都稍感意外。
要知道，這些人可沒什么特別的交流手段，都靠最原始的語言，或者肢體語言...
所以，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拉出一支隊伍，這老頭的組織能力，已經不是正常人的范疇。
當然，將幾十個囚徒統合在一起，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這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都來不及做到的。
老頭其實也是借了力，借了凌歧的名，借了最開始那批支持者的力！
由此，卻也可見統籌安排的力量，可見組織的偉大！
任何組織在發展初期，都是靠一傳十十傳百，都是這么來的。
這些囚徒在老頭的安排下，各自做著準備。
他們沒有一股腦沖出去，那是腦殘，而且也做不到，因為他們目前仍然是甕中之鱉。
凌歧此時已經知道，這處監獄乃是一鄉之獄所，全都建在地下，有三層之多。
他們所在就是第三層，也是最底層，是死牢。
除了罪大惡極直接判處死刑的，這羅神鄉窮兇惡極的囚徒，有三成都關押在這里，第三層關押的，便是剝奪一切權利的終生監禁囚犯，只能在牢里住到死，一輩子都別想踏出去半步，且連減刑的希望都沒有。
莫看這樣的囚徒，一鄉只有區區數百，要知道如今天下承平，人人豐衣足食，年年風調雨順，且上位者不苛于政法，除了無故殺人者人恒殺之，一般都不會直接判處這種無期徒刑。
一鄉千萬人，能有千人獲這刑罰，就已經是律政之大事，數百人獲罪，才是正常標。
至于這鄉，乃是這個世界對地域的一種說法。
這個世界除了蠻荒地帶，已知的、或者說被這國人所認可的文明大陸，都有著國、鄉、區、城的區別和劃分。
一城十萬人、一區百萬人、一鄉千萬人、一國萬萬人，這就是大概的標準。
傾天之國有十二鄉，羅神鄉是大鄉，去年統計有一千七百多萬人口。
一千七百多萬人，真的罪大惡極每年不過數十位。
其中除去死刑的，剩下也不足半數。
而會分配到、有資格直接關押到鄉獄所的，不過寥寥幾人，這幾人都是最沒人權的那種，凌歧此身就是其中之一。
起初見到那幾個獄卒一臉痞子相，凌歧還以為這會是一個黑暗社會的黑獄，沒想到竟然是光明天朝的囚籠。
也難怪那些獄卒不把他當人看，實在是罪犯在這個世界、特別是在這個國家的地位真的很低很低。
普通小罪，也還罷了，若是有大罪，那當真是一輩子都被人看不起。
也正是在這樣的風氣下，社會排斥、國家對待重犯也堅持嚴刑打擊，對待小錯輕犯初犯卻予以包容，這才使得犯罪率大大下降。
不過這樣一來，一旦過線，人人自危，很多罪犯，若是沒能及時懸崖勒馬，立刻就會淪落到窮兇極惡的地步，被逼的走投無路。
有得到就有失去，這是必然的，沒有什么律政，是完美無缺。
所謂輕刑罰，重教育，那更是一種口號，就好像人人平等一樣。
要想從根本解決問題，要么就對重犯都從輕發落，全靠人心自我平衡，但這必然會使許多人有僥幸心，反而鋌而走險，并且這樣會讓最惡毒的人，成為最痛快的人，最善良的，反而最痛苦，這不是正道。
除非真的將人間欲望抹殺，不然這條路，很難走通，什么教育，只要還有物欲，還有分配的不同，就是白瞎。
另外，就是對重犯處以更重的刑罰，施以各種非人的折磨，明正典刑，甚至禍及家人，以為震懾。
傾天之國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嘗試，有段時間，傾天之國簡直就成了罪犯的噩夢之地，那段時間，國家苛于律法，國內治安前所未有的好，直到后來發生了一件事，最高執政官被披露以權謀私，許多禍及家人的罪犯，竟然是被設計陷害，連異國都以此為借口介入，攻訐傾天之國，稱之不講人權，使得傾天之國一度風雨飄搖，民水覆舸，最后國主不得不罪己詔退位讓賢，這事才逐漸平息，后來也沒人敢那么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