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暗度？勝負手？

第六十七章暗度勝負手

“陌生人，我沒有看到你的誠意！”

薩摩耶坐直了身體，一面警惕著，一面卻故意不表露出來，仿佛毫無察覺，顯露出了強硬的態度。

他并未因為對方背后很可能站著一尊超越至尊的強者，就戰戰兢兢、謹小慎微。

無論對方多么強大，埃爾法人的精神不容玷污！別說是區區化身，就算那人本尊當面，又果真是至尊級強者，薩摩耶也不會輕易低頭！

何況，這也是策略！

“我的誠意，你沒資格看到！”

薩摩耶表現的似是直接，暗中玩弄“策略”！凌歧卻表現的更直接，看起來純粹像是找麻煩！

聽到凌歧如此回答，站在薩摩耶身邊的庫薩克，勃然大怒！

薩摩耶是他最尊敬的人，比對人皇還要敬重。

再者看起來，身為當事人的薩摩耶，反而似乎不怎么惱火，顯露出了極深的城府。

“哦？年輕人，你很狂！”

“我希望你果真有猖狂的資格！而不是那種因為無知才無畏的人！”

薩摩耶略帶意味的說了一句，話鋒忽然一轉道：

“那么，在你眼里，究竟誰才有資格，讓你認真對待，看到你的誠意？”

薩摩耶前傾身子，裝作好奇的問著。

從凌歧如同泡影般現身開始，薩摩耶就在試探！

縱使不是本尊，難免讓人失望，可既然知道化身有異，當然不能等同“弱者”視之！

凌歧瞅了瞅薩摩耶，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而又露出一些輕蔑。

如此直白的表態，就算是城府極深的薩摩耶見了，心中也微微不快，覺得對方屢次三番挑釁自己，未免確實缺乏誠意！

策略上的蔑視，和真正的藐視，薩摩耶還是能感覺出來的！眼前之人不像是來談判，倒像是來找茬！

只是，一個胸有丘壑的人，當真那么容易被引動怒火？

無論如何，薩摩耶開始認真考慮，有沒有必要繼續進行這次對話！

他開始認為，或許他的兒子庫薩克是對的，想要和這人通過談判來換取和平，就算只是表面的虛與委蛇，也是在浪費時間！

“該不該出手將他擒下？“

薩摩耶心中不可抑制的出現了這樣的念頭，這個念頭來的突兀，卻也合情合理。

如果僅僅是為了了解敵人的虛實，順帶拿到全版的血脈晉升之法，這未嘗不是辦法。

只是經過再三思量，庫薩克還是放棄了這個“一勞永逸”的打算！終究，他是埃爾法先遣軍的統領薩摩耶，不是只代表他自己的薩摩耶！而且，他尚未弄懂此人來意！

敵人好不容易才從暗處蹦跶出來，只是將這觸手斬斷、留下，未免有些可惜。放長線，釣大魚，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該有的氣魄和想法！不是嗎？

上位者、強者，或許有著相同的潛質，但是肯定不會有完全相同的思維方式，因為兩者所背負的責任、所追求的理想全都不同。即便同時具備兩種身份，也終究會因為身份的重疊和交錯而發生改變。人心多變，即使真正掌控人心的主宰，也無法看透。

薩摩耶是強者，更是上位者，強者的身份，是為了更好的成為上位者而服務，因此他的所思所想，終究要受到這個身份的桎梏！

凌歧對自己的定位，卻恰恰相反，從來都沒有太多的責任心，只求自身快意！

面對敵人一味的挑釁，上位者會為了更大的利益而選擇忍讓，凌歧所求必然是殺個痛快！

“薩摩耶，你很讓我失望。”

凌歧如此說著，基于他的立場，這本是大實話，聽在旁人耳中，卻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

倘若薩摩耶沒有遠征軍巨頭身份的包袱，他現在會做的，定然是隨手將眼前的螻蟻抹殺，而非虛與委蛇。

可惜，權力給人力量，這力量想要維系下去，卻十分沉甸！

凌歧聽聞過薩摩耶，據說他是埃爾法星河術士中最有希望突破到至尊級的幾人之一，沒想到他雖然有著還算不錯的實力，卻已經沒有了真正能匹配這份實力的心！肉體被鎖起來，總有辦法脫枷而去，心被鎖起來，誰能幫得上忙？

“呵！哈哈哈！！！”

薩摩耶沒有理解凌歧的深意，以為對方又是在挑釁自己！

他狀若怒極而笑，到了這時，明明已經“郁憤填膺”，表現出來滿滿的怒火，卻仍然有五分是偽裝。無論他的怒火真正是被誰給挑起，無論他的反應有多少人在考慮和算計，一個人背負面具至此，也實在是可憐、可悲！

“好！不愧是敢找我埃爾法一族麻煩的英雄豪杰！既然本統領很讓你失望，那么”

“聒噪！！！”

薩摩耶還想通過嘴炮探聽一些東西，凌歧卻已經不耐煩了。

早知傳說中的薩摩耶根本就失卻了強者的本心，已經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政客，他哪里需要在庫薩克身上布什么局！

政客往往看起來比強者高明的多，但其實在凌歧眼中，政客永遠比純粹的強者更好對付。因為他們會先用一些規則束縛住自己，然后再去束縛別人，更因為他們懂的妥協、善于利用妥協，轉而也更易被人利用這種心態！

比如此刻，假如薩摩耶含怒出手，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就算是凌無天這亞圣化身，也絕對會被一擊掃滅，什么心思都蕩然無存！

慍怒的薩摩耶卻偏偏不肯、不愿先出手、要看凌歧的反應，認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絕對的實力，帶來是第三方想干涉都無從下手的信心，以至他輕易錯失了良機，眼睜睜看著“凌無天”消失在自己面前！

“嗯？終于，準備圖窮匕見了嗎？”。

薩摩耶安安靜靜的坐著，和豁然緊張起來的庫薩克高下立判。

藏于異空的凌無天，卻露出一絲冷笑。

倘若這薩摩耶是個真正的強者，沒有失卻強者的心，將來有那么一線機會突破到至尊級，他本來是準備利用天書的力量，來控制他。這關系到自己未來的布局，布一個波及整個埃爾法一族的局！如今卻不得不放棄這個計劃，轉為執行一些更直接的策略！當然，誰能肯定這是壞事呢？計劃越大越復雜，漏洞越多，越容易被“有心人”鉆空子！

幾乎是在薩摩耶表面淡定，暗自警惕的同時，“凌無天”忽然出現在了庫薩克背后，無聲無息一擊就朝著他后腦鑿落！

薩摩耶冷眼旁觀，凌歧的神出鬼沒雖然令人警惕，但他的硬實力擺在那里，最多也就行星術士一級。庫薩克好歹也是恒星術士中有數的強者，穩穩壓過數籌。自己的這個私生子，一直都是他的驕傲，如今距離星河級都只差半步之遙，是真正的強者！就算庫薩克曾因為受到天書的影響，埋下了對凌歧的恐懼種子，也沒那么容易被刺殺！

果然，當薩摩耶分神關注庫薩克的時候，滿意的看著貌似過度緊張的私生子，忽然變了神態，慌張瞬間變成從容！

相應的，冷漠的凌無天，愕然都定格在臉上。他眼前的庫薩克憑空分解，那只是一道殘影！

這一手，連薩摩耶事先都沒預料到，顯然是庫薩克的殺手锏，能憑之躲過星河一擊，區區行星一級的刺客，又算什么！

就在凌無天“神色大變”，警惕著身后和身旁，防止“已成齏粉”的庫薩克忽然跳出來時！

庫薩克散去的身形遽然又凝聚，就是在他崩碎的位置，反身撲入凌無天的懷中！

轟！！！

如同一顆彗星撞擊，即使破壞的能量被局限在方寸之地，也分毫不礙其殺傷，甚至因此導致毀滅性的能量過于飽和、以至憑添了數倍的威力！

凌無天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變成了碎渣，母皇艦內原本被多重加固的空間，也出現了劇烈震蕩，幾乎破碎！

“嗯？！！”

庫薩克和淡定的薩摩耶幾乎同時挺直了身體，驚訝的看著完全散去的凌無天！！！

就在薩摩耶下意識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做錯什么的時候——

嗡！！！

薩摩耶背后大概十幾米開外的位置，安安靜靜如同美人自賞的柱形傳送裝置，忽然被推動，一個人型生物將之送進了一道空間裂隙！！！

“不好！！”

庫薩克當即反應過來，薩摩耶的反應卻更快！

這位星河級術士只是一個念頭，周圍就像是被萬鈞大山壓住一樣，莫說表層空間、便連表層空間背后的虛空都被定住！

級別的差距擺在那里，就算對方以詭異莫測的手段，以不可能的“預判”，靠著庫薩克的失誤，在空間受到震蕩時強行撕裂虛空，做出某種理所當然但并不符合局勢的事情，結果和什么都不做也不會有任何不同！

絕對的實力能碾壓一切陰謀詭計，這是真理！

可真理往往也有自相矛盾的時候！

定住這一畝三分地后，薩摩耶的心、薩摩耶的面色，同時都沉了下去！

眼前的人型生物，直接崩解成了最基本的微粒，什么都沒留下，不需擊殺，也無法捕捉！

那道被撕裂的虛空，卻在另一股比薩摩耶的氣機還要可怕、恐怖的力量撫慰下，在短短一瞬間強行彌合！

那空間背后，懸浮在虛空中，有些變形的傳送裝置，剎那前還在原處，剎那后就再也感知不到！

突兀固化的空間，突兀傳來的壓力，空間背后莫名的變化，全都讓薩摩耶心情沉郁！

明白自己遭到算計的薩摩耶，瞬間出手，雖沒有激起半點風聲，卻又比閃電還要迅猛！

來到空間裂隙彌合的地方，薩摩耶剛要凝聚起星河級的無匹偉力強行撕裂那處虛空，忽然感覺那股壓制著周圍的力量，再次加強，已經強到能對他形成致命威脅的程度！他忽然回過頭，朝著庫薩克冷冷問了一句：

“你之前在報告中提過，這個位面的天道意志，有近于無，不需在意？”

發覺自己弄巧成拙、心情本就無比糟糕的庫薩克，聽到父親略帶責問的話，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終究頹然緘默！

此刻周圍空間的改變，那另一股甚至將薩摩耶的氣機都壓制住、充滿了本土氣息的威懾，莫非他分辨不出來歷？

可是，那并不是他一個人的結論啊！埃爾法先遣軍最早攻占武仙世界的時候，之前的那位負責人，也全都如此上報，這是被公認過的啊！

不管庫薩克心中如何咆哮，都改變不了他在兩股針鋒相對的氣勢夾縫中，無言以對的事實。人過中年老成持重的庫薩克，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遇到突發情況立刻變得手足無措！

“父親、我”

重重壓力之下，庫薩克聲音都變得沙啞。

“廢物！！！”

薩摩耶皮包著骨頭的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后握緊，如此反復三次，方才徹底放下，積蓄到極點的氣勢盛極而衰。

薩摩耶不能出手，因為他不想為了區區一臺傳送裝置去冒險，他不知道虛空背后有什么在等待著他，或許是另一個陷阱！這方世界的天道意志在此時發難，又表現出如此恐怖的威懾力，如同一張隱藏的大網終于露出了一角！此時此刻，于情于理，薩摩耶都不能任由性子來！

他那呵斥，也不知是在罵最早給出某個定論的人，還是他那位值得驕傲的私生子，還是他自己！

這話聽在庫薩克耳中，卻無比刺耳，像是矛頭直指！

“哼！我倒要看看，你搶走了一個終端，又能有什么用！”

埃爾法人最關鍵的傳送技術，須得成套的傳送設備才能破解，其中最關鍵的部分，還不是傳送技術本身，而是使用的傳送渠道。因此，在埃爾法人看來，就算是文明程度和他們相當的世界，就算獲得了成套的傳送設備，除非早就有著相關研究，不然涉及高緯經線，外人能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機會也不足萬分之一！若連整套設備都沒有，只搶到一個終端，呵呵！

薩摩耶卻沒注意，在他一面宣泄怒火，一面自我安慰的時候，他那位值得驕傲的私生子，低著頭，滿臉都是陰沉。

天書能改變一切，甚至是直接扭曲人心。某些有心之人，雖然不能直接逆轉人心，但也能對人心加以干涉、引導！然而會改變人心的，卻永遠不止天書和一些有心之人，因為它一直都在變化！

武仙世界，絕域之地。

這在凌歧還是金仙的時候，連他本體都沒把握能全身而退的神秘領域，在他晉升到亞圣后，早就有了十足的探索把握。

他一直沒那么做，不光是沒有機會，更因為，“當時不想”那么做！

凌歧成為亞圣，不止是個人實力提升了一大截，連帶眼界，也大為開闊！

憑借化身之能，別說是區區絕域，就算再危險幾倍的地方，他也能探索個底朝天！

那么，然后呢？然后就和故事中的人物一樣，抱著探索到的寶藏“傻笑”，以為自己已經吊炸天？

明明知道不會有太大收獲，凌歧為什么還要讓庫薩克派隊伍去探索絕域、去送死？因為，這是計劃的一部分！更因為，他想讓某些人看到“他在那么做”！

有的時候，態度就是幾句話，是一言一行。有的時候，態度隱藏在心中，在那一言一行的背后深藏。有的時候，態度是自己用來對付旁人的武器。有的時候，自己的態度卻也可能被加以利用，反傷自身！

利用態度，輕易能改變別人對自己的印象。可是一旦被人摸清態度，那么整個人頃刻就變成剝了殼的蝦米，毫無秘密可言！到時候，未來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落入算計！

因此，“態度”的表象“做派”就變得非常關鍵，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幾乎就在凌無天和薩摩耶會面的同時，凌歧的“天道化身”、“光明化身”乃至本體，都在做著一些類似的、乃至更重要的事情！

為什么？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明明知道自己被“觀察者”盯著，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更多“無法察覺”的存在盯視，凌歧哪里會傻到做任何事情都不設防？

無論是通過命運長河觀察也好，站在天外看著也罷，或者站在熒幕前、站在舞臺下，或者俯視著書面上那一字一句！

凡是觀察手段，只要不是命運長河本身，只要不是同時能關注到所有事情，就必然存在漏洞！

凌歧曾經為了避免某個土著主角“鄭吒”背后的意志關注自己，很是為他安排了一番劇本，讓他站在前臺“載歌載舞”、吸引火力！

這一次，他將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要為自己表演！為自己舞蹈！

想看爾虞我詐？行！土著化身凌無天已經準備好了！

想看天道變革？物競天擇？行！最莫測的天道化身準備好了！

想看從極致的光明中誕生出極致的黑暗？也行！光明化身已經豁出一切準備好了！

甚至連本體，都找上了母巢，演繹著極為關鍵的一幕！

在這一切之下，數百、上千強弱不一的化身，有的放矢的朝著武仙世界的絕域之地一涌而入！

那無數個體，想要一一追蹤，就算長了三只眼睛，也不夠看！

倘若連這樣都會被關注到，那凌歧無話可說。就算這些都被關注了，只要不都被破壞，對自己不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損失！

這只是一次無關痛癢的嘗試，輸了無妨，贏了就是勝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