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窗外一片漆黑,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站在窗口旁邊的張志雄,此刻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因為他在等,在等一個消息。
“老爺……”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低呼,使得原本如同一尊雕像一樣,豎立在窗口旁邊的張志雄,立即朝門口那邊沖去。
“怎么樣?”
望著門外的鬼手,張志雄的雙眼之中,立即閃過一絲期盼的神色,他希望,鬼手能夠為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老爺,失敗了,弒魂他們失敗了,而且是全軍覆沒。”
“怎么會這樣……”
聽到鬼手的回答,張志雄頓時踉踉蹌蹌的后退幾步,失敗了,從未有過失手記錄的弒魂小組,竟然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這個打擊不可謂不在。
“老爺,據我所知,在伏擊段天涯的時候,韓端和韓銳等人,恰好就在附近,因為他們的突然參與,使得段天涯有機會等到程瑩等人的馳援,然后,整個行動就這樣失敗了。”
“韓端,韓銳?他們怎么會去濱海的?”
“聽說從警局出來之后,不少世家子弟都不敢直接回家,而韓端他們幾人估計也是想躲避一的時間,所以就去了濱海。”
“可惡……”
此言一出,張志雄立即一拳擊在旁邊的門框上:“韓家,又是該死的韓家,他們為什么總是要壞我大事?”
看著暴怒中的張志雄,鬼手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對于此次行動,他可謂是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包括怎么伏擊段天涯,得手之后該如何善后,以及面對相關部門調查時,他們應該怎么應對。
可是,精心策劃的一次行動,就因為韓端等人的意外出現,從而落得個慘敗的結局,而先前所做的一系列安排,也因此變成了無用功,對此,鬼手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嘆,京城警局這次放人真不是時候。
同時,似乎想到了什么,望著眼前的張志雄,鬼手的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隨即又連忙警惕的掃望著四周,似乎是怕什么人聽見一樣。
“進來再說吧……”
無力的揮了揮手,張志雄隨即回到窗口旁邊,望著外面的夜幕,腦子開始飛速的運轉起來,這次行動既然己經失敗,那么,他就得好好想想,下次該怎么將段天涯一舉翦滅,否則,張家將永遠寧日。
反手將門帶上,隨后走到張志雄的身后,鬼手連忙低聲說道:“老爺,和韓端等人一起前去濱海的,還有敏……”
“小敏?”
聽到這個消息,張志雄猛然打了個激凌,怪不得鬼手剛才左顧右盼的,原來是為了這個!
于是,轉身望著鬼手,張志雄連忙沉聲問道:“那丫頭怎么會跑去濱海的?還有,她沒出什么事吧?”
“據說是和苗老的徒弟一起前去濱海散心的。”面對張志雄的詢問,鬼手稍微猶豫了片刻,隨即便硬著頭皮說道:“聽說,現場除了弒魂他們全軍覆沒之外,還有兩個丫頭中槍,根據我的調查,這兩個丫頭……”
“不會就是敏丫頭和苗宏偉的徒弟吧?”
“是的……”
面對張志雄那近乎吃人的眼神,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鬼手卻不得不輕輕的點了點頭。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踉踉蹌蹌的后退幾步,張志雄當即跌坐在床邊,雙手緊握成拳,嘴角不停在那顫抖,可見其內心之激動。
“老爺,是這樣的……”
面對情緒越來越激動的張志雄,鬼手在遞去一個關切的眼神時,也連忙將手頭所掌握的信息,全部都向張志雄述說了一遍。
“這……”
聽完鬼手的講述,張志雄此刻的心里,可謂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百般不是滋味,要知道,不管怎么說,張敏都是他們張家的血脈,是他張志雄的親孫女。
如今,因為想要鏟除段天涯,不僅損失了他引以為傲的弒魂小組,而且還誤傷了自己的親孫女,這讓張志雄情何以堪?
更何況,即使鬼手不說,張志雄也知道張敏為何突然跑去濱海,無非是因為家里那個兒媳太應蠻橫,根本容不下張敏的存在,所以她才會整天往外跑。
想到這,張志雄那張滿是老年斑的臉龐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悔意,或許當年的那個決定,真的錯得離譜。
依稀記得,自家那個兒子當年帶回一個女人,印象中,面容姣美,知書達禮,性格似乎也還不錯,如果沒有魏月娥的出現,她多半會是自己的兒媳。
但是,世間沒有如果,魏月娥恰好在這時帶著一件信物,和一封書信登門張家,信物只是一枚已經不多見,卻又不怎么值錢的大洋,書信則是張志雄那多年不見的戰友所寫。
其實,看到這兩樣東西的時候,張志雄便立即明白過來,自己當年和戰友一時的玩笑話,瞬間成為了張家迫在眉睫的頭疼事。
因為根據他當年和戰友的約定,雙方若是互生男女,便立即結為兒女親家,而雙方是同生男孩,則是異姓兄弟,至于雙方生的若都是女兒,那就自然不用多說,世間又多了一對異姓姐妹。
按說,在眼下這個時候,自己的兒子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張志雄是不應該插手兒女的感情問題,而且,他那老友已經病逝,張志雄也可以說是不再有所顧忌。
但是,那時候的張志雄,應該說還是蠻重感情的,想起自己的戰友,當即拼死相救,自己才得以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不忍看到自己的戰友死不瞑目,也怕百年之后無言去見自己的戰友,張志雄斟酌再三,最終還是責令張繼國與他那個女朋友分手,從而迎娶自己這個戰友的女兒魏月娥。
面對張志雄的橫加干涉,張繼國自然不會同意,可是,任憑他如何反抗,似乎都無濟于事,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張志雄,在再三勸說無效的情況下,當即對張繼國下了最后的通牒,倘若不按照他說的迎娶魏月娥,那么,他將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張繼國的那個女朋友消失在京城。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繼國別無選擇,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父親的脾氣,倘若他真要讓一個人消失,其實不用付出多大的代價,甚至,只要他的一句話,或者是一個眼神,自己那個女朋友分分鐘都會在京城消失。
是以,帶著一腔的悲憤,張繼國最終選擇了妥協,按照張志雄的意愿,很快迎娶了現在的妻子魏月娥,并且又很快有了自己的兒子張揚。
原本,一切就此劃上句號,也就不會有后來那么多事,可是,因為魏月娥不是自己所愛,兩人婚后的感情,難免會有些磕磕碰碰,偏偏魏月娥又是個不服輸,心眼極小的人,所以,矛盾越積越深,最終,一次酒后的偶遇,張繼國又與以前的女朋友走在一起,接著便有了張敏這個丫頭。
在京城,別說像張家這樣的世家豪門,就連一般稍有權勢的家族,其男性成員往往都是家外有家,遇到這樣的事情,那些世家豪門的女主人,往往都是睜一眼閉一只眼,只要你不帶回家,只要不威脅到她的地位,這些女人一般都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可是,魏月娥卻不是這樣,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又與以前的女朋友舊情復燃,并且還生了一個女兒之后,魏月娥經過一番秘密跟蹤,最終將張繼國和張敏的母親堵在一間公寓的門口。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兩個,不,應該說是一個女人的戰斗,就此拉開了帷幕,當著眾人的面,魏月娥立即沖著張繼國破口大罵,沖著張敏的母親更是又撕又扯,鬧得整個京城可謂是人盡皆知。
最終,張志雄不得不出面,將自己的兒子關在家里,而張敏的母親因為魏月娥這么一鬧,心中難免留下一些不可磨滅的陰影,加之久久不曾見到張繼國,張敏的母親很快便病倒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張敏的母親往床上一倒,就再也沒有爬起來,臨終的時候,為了張敏的將來,她母親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托人將張敏送回了張家,至于她想見張繼國最后一面的要求,硬生生被魏月娥瞞了下來。
紙,終究包不住火,當張繼國得知其中原委之后,當即與魏月娥大吵了一次,夫妻兩人從那以后,也就再也沒有住在一起過。
拿張繼國沒有辦法的魏月娥,只能將所有的怨念,全部都發泄在張敏的頭上,以致于張敏就在一片責罵聲中長大。
幸好,念在張敏畢竟是張家的血脈,張志雄多多少少還是照顧了點,也正是因為張志雄的態度,魏月娥縱然再怎么怨恨張敏,卻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利,說什么也不敢動張敏一根手指頭,否則,張家可能就沒有張敏這個丫頭。
另外,張揚雖然飛揚跋扈,對敵人從來不曾有過絲毫手軟,可是,對于張敏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張揚倒還真是頗為照顧,每次魏月娥想要刁難張敏的時候,張揚總會擋在張敏的面前,而張敏要是在外面受了欺負,那就更不得了,張揚必然會因此勃然大怒。
即便是這樣,長期的辱罵,使得張敏還是養成了刁蠻,古怪的性格,比如這次,因為張揚被國安局的人帶走,張敏其實蠻傷心的,可是,魏月娥并沒有看到這一點,反而因為兒子身陷囹圄,始終在家里指桑罵槐。
忍受不了魏月娥的辱罵,和往常一樣,張敏又一次離家出走,原本以為,只是出去散散心,誰曾想到,竟然跑去了濱海,更讓張志雄不曾想到的是,張敏竟然會出現在槍戰現場,而且還傻傻的去為段天涯擋子彈。
想到這,雙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張志雄當即念念有詞的說道:“丫頭,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
“老爺,您不用擔心,敏既然是和苗大國手的徒弟在一起,想必在救那個丫頭的時候,濱海那邊也會盡力救治敏的。”
“但愿如此。”
聽到鬼手的安慰,張志雄稍微平靜了一點,按照他的估計,縱然段天涯等人不會對張敏施救,濱海警方也會謹慎對待,畢竟,那是一條人命。
緊接著,似乎想到了什么,張志雄又立即站了起來,然后大步朝門口走去:“不行,我要去濱海,無論如何,小敏都不能出事。”
在張志雄的眼里看來,他已經做過一件對不起自己兒子的事情,現在,如果再失手錯殺了張敏,那么張繼國有可能會因此發狂,到時,縱然張家再怎么強勢,也難免落得個家破人亡的悲慘下場。
所以,無論如何,張志雄都覺得要去躺濱海,不親眼看到張敏醒來,張志雄說什么都不放心。
“老爺……”
縱身擋在張志雄的面前,鬼手稍微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老爺,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敏的傷勢,而是我們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風暴。”
“怎么說?”
聽到鬼手這么一說,張志雄不禁微微一愣,別人不知道,鬼手應該知道他對張敏的感情,又怎么會在這時阻止他呢?
面對張志雄那疑惑的眼神,鬼手當即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便急忙沉聲說道:“老爺,據我所知,一號首長,華副主席,以及龍組的龍天行,似乎都在濱海,所以,那邊發生的事情,他們一定都知道了。”
“什么……”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當即狠狠擊在張志雄的胸口,他縱然再怎么狂傲,都不能不將一號首長和華建軍放在眼里,否則,張揚就不會被帶進國安局。
是以,如果一號首長和華建軍,真的得知了翔云酒店的事情,一定會聯想到他的頭上,畢竟,張家和段天涯的恩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張志雄有理由相信,接下來必然是一場驚天風暴。
“怎么辦?”
到了此時此刻,張志雄也失去了主張,他只能望著眼前的鬼手,希望對方能給出一些建議。
“老爺,按照我的想法,咱們現在只能趁著一號首長和華建軍還沒回來之前,趕緊抹去一切痕跡,當然,敏的事情,咱們也得派人過去,否則,反而會顯得咱們心里有鬼。”
面對張志雄的詢問,鬼手立即不假思索的,將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都如實的說了出來。
“那派誰去?”
自己不能去,張揚還關在國安局,自由都是個問題,至于兒媳魏月娥,那基本指望不上,得知張敏身受槍傷,她估計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會愿意跑去濱海?
相對來講,自己那個兒子張繼國,似乎是唯一的人選,可是,張志雄又不想現在告訴他,以免橫生事端。
是以,望著漆黑的蒼穹,張志雄慢慢瞇起了雙眼,是的,趁著一號首長和華建軍還未回來之前,他必須要想出一個合適的對策,否則,張家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