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邪魔敗了?”秦石失了魂的呆滯在原地。
炎烈回首,見到這幕也是倍感意外,剛剛邪魔所展現出的恐怖威壓至今他還感到膽寒,那絕不是輕易能平息了的,怎么突然間就被何舒寒三人給控制住了呢?
在虛空的最高處,邪魔龐大的魔軀被洞穿粉碎,只剩下最脆弱也是最真實的虛影,虛影十分微弱,氣息紊亂,在其周圍,是金色與黑色相互交織重疊的古老梵文,每一道梵文都擁有極強的封印之力,將邪魔牢牢的鎮壓在結界下,方青和何舒寒左右護佑。
秦石緊緊的捏緊拳,他不敢置信的搖頭:“這,這怎么可能?邪魔怎么會敗?以他的實力,就算不能勝過三位域主,但若是想要自保,三人想要贏他,也是萬不可能的啊,怎么會……難道……難道是因為剛剛破遮開天虛空,他消耗太多靈力的緣故嗎?”
“和那件事有關,不過還不至于讓吞天魔尊戰敗,落得這三個卑鄙小人的手上。”突然,秦石體內,響起道極為憤恨并且熟悉的聲音。
“血巫師?”秦石怔了怔神,血巫師自從閉關爆炎珠,鉆研虛空中的空間大陣后就很少在出現過,相比應該是被這次外界巨大的波動所驚動了吧?
血巫師赤炎泛著血色,不知何時起他與邪魔秦石三人之間形成股十分默契的感情,如今看見邪魔被林曉封印在大陣下,被何舒寒與奇青鎮壓,他怒道:“這群卑鄙的小人,吞天魔尊不惜暴露出手救他們,他們竟然反而恩將仇報!”
聞言,秦石自責的低下頭,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血巫師似是察覺到什么的愣了下,嘆道:“小子,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吞天魔尊能這么做也是因為他信任你,不然他萬不會暴露自己的,他能這么做,你就沒必要自責,但是他之所以會戰敗,跟遮天虛空關系不大,其實真正的原因,在你。”
“我?”秦石怔愣的指了指自己,不解道。
“你仔細內視下體內。”
秦石皺眉,旋即元神內斂,然而當他望向左臂時,黑眸卻是不由自主的閃爍起驚然,在那里不知何時竟是出現只蟄伏警惕的九目麒麟,是邪魔的虛影,從那虛影中,秦石能清晰的察覺到,其中濃郁的煞氣至少有邪魔三分之一以上的力量,他驚道:“這,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時候?”
“是剛剛,炎烈對你猛攻的時候,我也是被這股力量所驚醒的,吞天魔尊這么多年都沒有將力量發揮到如此極致,他應該是怕你出事,所以才冒險將力量分散給你,我想,如果剛剛不是這女人出手,炎烈真的攻上來,吞天魔尊很可能會冒著魂體被擊散的風險,用這股力量,將炎烈滅殺。”
聽聞,秦石心神一震,他猛的仰起頭,沖著邪魔望去,后者這時也是望向他,雖然被林曉三人封困的極死,但那份專屬于他的傲氣仍是盛氣凌人,他虛弱的點下頭,似是見到秦石沒事,被捉住,已經不算什么了,這讓秦石的眼圈瞬間就紅潤了,他用力的仰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他不知道,在這危機時刻,邪魔竟然還在擔心他?
這時,炎烈晦氣的罵聲,他渾然不知剛剛的危機:“該死的!早不控制晚不控制,偏偏在我要擊殺這小子的時候控制住這兇魔!”
在炎烈身旁,幾名熾域的長老陰沉道:“域主,那這小子,難道就這樣算了?他剛剛威脅的話,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炎烈瞇眼,面龐也是微微獰然,然而他又朝婉約望去一眼,婉約翹首輕輕上揚,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讓他無奈道:“沒辦法,以后在找機會吧,現在那兇魔被控制住,這小子有婉約保護,我也不好在出手,不過無論如何,此子都不能饒恕,他殺心極重,今日我如此為難他,待他日羽翼豐滿,熾域不保。”
幾名熾域長老聞言紛紛點頭,盡管此時的秦石還只是個域境弟子,在他們看來和熾域這般龐然大物相比,并未有什么影響力,甚至是蚍蜉撼樹,但是,當年的亂域,不就是犯了這種錯誤么?此子的不定性太強烈,當年在亂域時他可還是個天境小人物,就能制造出這般聲勢,如今他域境,若是真的讓他活下來,熾域說不定真的會遭到滅頂之災。
這時,虛空中陷入久別的沉靜和死寂,再無浩瀚驚世的劇烈交鋒,數百道目光紛紛凝望向高空上,靜候幾名域主開口來宣判結果。
“魔界魔物,這一次我看你還能翻起什么浪來!”
林曉不屑的冷哼聲,旋即拼命的揉了揉手腕,就算是邪魔只有三分之二的魂力,為了將其封印林曉還是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他手骨幾乎是被粉碎性的震碎。
何舒寒這時也道:“其實,你本無罪,但沒辦法,你出身魔界,我們不得不這樣做,我們不能拿人界來冒險,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邪魔突然嘲笑:“我能有什么話要說?人界,真是毫無長進,難怪這幾萬年過去,仍是這副沒前途的模樣,你們也不用覺得欠我什么,我出手破開那虛空,跟你們也沒關系,我只是看在那小子的面子上罷了,現在落在你們手里,你們愿殺就殺便是。”
何舒寒長嘆搖頭,心里也是說不上的滋味。
“動手吧,奇青宗主?”她轉身沖奇青道。
奇青杏眼黯然,她猶豫下輕點螓首,玉手上匯聚起淡淡劍芒。
“幾位前輩,手下留情。”
而突然,秦石在遠處沉吟半響,他嘴角揚著自嘲的弧度,一步一步從后方走上前,見到這幕婉約黛眉輕蹙,她伸手試圖要拉住秦石的,但突然紫玲莎沖上來,沖著婉約搖搖頭,輕道:“師父,他不會犯傻了,他身上沒有絲毫戰意。”
聞言,婉約皺眉,旋即上下打量秦石一番,這才將舉起的手緩緩放下,此時此刻的秦石周身確實沒有絲毫戰意,甚至是給人一種,被挖空了魂魄一樣的落寞,那份蕭條,悲戚,讓人看著心疼。
風沙這時在遠處喝道:“小子,好不容易逃過一劫,你別再去冒險!只要你不在出聲,劍宗是不會放棄你的,你還是我劍宗的閉關弟子!”
秦石無力的搖搖頭,捏了捏手,自嘲道:“真是孱弱的力量啊,憑這般力量我還能冒什么險?”
秦石長嘆:“劍宗……我注定無緣。”
這時,他緩緩仰起頭,黑眸失望的望向奇青和何舒寒:“兩位前輩,我想和他最后說幾句話行么?”
兩位宗主猶豫下,何舒寒征求奇青的意見,秦石畢竟曾是劍宗的弟子,奇青與秦石對視一番,心中有愧的不禁轉首,她捏拳道:“好!”
“多謝‘劍宗’宗主!”劍宗兩字,秦石格外的強調,其中帶有幾分嘲弄。
這時,秦石在方青和婉約等人的身后,他從下朝上的仰望著邪魔,他笑道:“最后我們還是逃不出這可笑的宿命啊!邪魔,你怪我么?”
和秦石對視,邪魔的魔眼竟是紅潤,他連忙使勁的眨了眨眼道:“臭小子……少矯情,我若怪你,你覺得我會被他們困在這?”
秦石心底猛的如被針扎一般,頓時用力捏住左臂處的圖騰,他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你怪我,起碼那樣你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行了,小子,別在這里丟人,別忘了你可是我吞天的兄弟,我的兄弟這輩子流血流汗,但就是從來不流淚的,沒什么,放心吧,他們殺不死我,這里不適合我,我注定是他們眼中的異類,記住……當初我和你說過的話,你今日也見到了,將來,萬不要在冒險,不要在做傻事……我不在你身邊,你要自己聰明點……”
說著說著,邪魔淚水控制不住的流出:“該死的!都是跟你接觸久了,弄得我都有點多愁善感了……”
“小子……有一句話,我一直沒和你說……其實,我早就認你這個兄弟了。”
秦石破泣為笑:“我知道,你只是嘴硬不承認而已。”
“哼,混小子……這輩子,能認識你,我很開心啊。”邪魔突然道,旋即他搖頭道:“小家伙,不要在和他們做無謂的抵抗了,他們殺了我,會放過你的,活著離開這里,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那么多人要守護呢,而我,在他們人種,注定是異類。”
“是啊……這輩子,能認識你,真的很開心啊。”
“異類么?”
秦石獨自獨喃,他突然露出釋然的笑,他就那樣凝視著邪魔,他聲音十分凄涼的道:“異類的可不光是你,這天底下,所有人能棄你,唯有,我不能!你說,你在他們眼中是異類?那我,又何曾不是呢?”
“噗!”
突然,一道嫣紅,從秦石口中噴出,他五官在這時都扭曲起來,從他丹田深處似有兇猛野獸,當那血水流淌到最后時,早已不在是鮮艷的紅色,而是令人瑟瑟發抖的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