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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門?”孔璋天君微微一愣,疑惑地看著吳解。
新三十三天的開山大典已經落下帷幕,來祝賀和觀禮的客人們正在6續離去。不過因為吳解所講的和諧之道讓大家頗有感悟,再加上兩位天君試圖證道的那一幕,很多人都選擇留在玉京派多住一段時間,好好參悟一番,將自己的感悟充分理解吸收。
反正……對于長生者來說,時間從來就不是問題。住一天也好,住一萬年也好,其實都差不多。
更不用說,那些修成不朽境界的天君們,原本就有可以用來去應付各種事務的分身。留個分身在玉京派長住,一點也不影響。
但在這個時候,吳解卻表示自己要出門,而且是出遠門,或許很多很多年都不會回來。
“就不能留個分身?”
“……不合適。”
“那起碼多住幾天吧。”孔璋天君從他的話語之中猜到了幾分,眉頭一皺,勸道,“瑜兒近日就會出關,他這次能夠調整道路打開前途,全賴你的幫助,至少也要讓他當面道謝吧。”
吳解笑了:“為一瑕子師叔重開道途,是弟子分內的事情。做自己該做的事,有什么值得謝的呢?”
孔璋天君見他去意已決,忍不住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好再勸什么了。只是……不論你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遇到什么麻煩,都要記得玉京派是你的師門所在,這三十三天是你的家。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我們陪你一起扛”
吳解沉默許久,低下頭,重重地“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遠處一道流光飛來,卻是桃源子趕到,和吳解相視一笑,化作虛影和他融合在一起。
然后,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氣,邁步出去,消失不見。
孔璋天君看著吳解離開,不由得默默搖頭,臉上滿是遺憾之色。
“他終究是喜歡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什么都自己一個人來扛。”金蟾天君出現在他的身邊,“有這種晚輩,讓我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啊”
“我相信他會回來的,他絕對不是那種一去不返,默默無聞地死在某個角落的人”孔璋天君生意不大,卻十分的堅定有力。
金蟾天君笑了:“那是當然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大概就是知非神君了吧……”
“你我也不能松懈啊,被他追上也就罷了,要是等他證道造化了,我們還只是不朽初期,祖師的面子可就蕩然無存了”
“只有您的面子蕩然無存而已,我總共就比他大了幾萬歲。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幾萬歲哪里夠得上衤臣審啊”金蟾天君哈哈大笑,笑得孔璋天君好不尷尬。
摘星樓靜室之中,弘道神君睜開了眼睛。
“你終究還是選擇了面對嗎?或許你才是對的,像我這樣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的人……”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最后只余下深深的嘆息。
在諸天萬界之中,有許許多多的天極。這些天極有的是自然生成,有的是后天創造。
想要創造天極,作為映照在蒼穹之上的路標,讓人們方便地來往,那是只有造化神君才能掌握的大神通。所以每一個后天創造的天極,都意味著一位造化神君的存在。
;當然,一位神君未必只創造一個天極。就算他只創造了一個天極,也未必會住在這里。但要想拜訪某位神君,終究還是去他創造的那處天極最為靠譜。
最最起碼,那里就算沒有他的分身,也會留下線索。
比方說如果要尋找昔日正一道三大神君之一的清靜神君,最靠譜的辦法就是去他開辟的天極“南風天境”——不用走得更遠,因為平時他就住在那里。
光芒閃爍,吳解出現在了一片翠綠的草地上。
這里綠草茵茵,又有許多繁花,間或一些并不高大的樹木,充滿了柔和的感覺。太陽暖洋洋的,卻也不熱。和煦的微風輕輕吹過臉龐,充滿了軟綿綿懶洋洋的氣氛。
不遠處有一座城鎮,規模不大。如今正是早上**點鐘,無論是勞作還是閑游,都正是好時光。
吳解就看到附近的一棵樹下,有個人正用書本蓋著臉,躺在陽光下呼呼大睡。若是地球上的孔夫子看到這模樣,多半要感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吧。
他笑了笑,走了過去,站在那人的面前。
“拜見前輩。”
那人并沒有把書本拿開,也沒有坐起來,依舊躺在那里,只有聲音從書下傳來:“我可不敢當你的前輩一個被你耍得團團轉的笨蛋,算得上什么前輩”
這躺在樹下的人,自然就是清靜翁。
“晚輩之所以此前沒有說出實情,實在是——”
“我不想聽你的理由。”清靜翁打斷了他的話,**地問,“你道成不朽,十六他為什么沒有來祝賀?”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那你的絕劍是從哪里來的?”
“自己煉制。”
“設計圖又是從哪里來的?”
“朋友所贈。”
“那個朋友是誰?”
吳解笑了:“黑天道祖。”
清靜翁沉默了,過了許久,他才又問道:“你為什么現在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覺得不該一直瞞著你。”
“那么,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
不知道為什么,清靜翁顯得有些猶豫。他明明想要問出那個問題,卻一直在遲疑,幾次想要開口,卻始終沒有能夠把那個問題問出來。
天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烏云,遮住了陽光。原本溫暖的南風也慢慢涼了下來,讓從未見過烏云從未吹過寒風的凡人們非常好奇。而見多識廣的仙人們則紛紛露出了震驚之色,更有至少數十位真仙、真君紛紛飛了起來,在這南風天境之中搜尋。
南風天境乃是清靜神君創造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面本該沒有寒冷和陰霾,只有溫暖而不熾熱的陽光,和煦而不猛烈的輕風。如今天上烏云蔽日,地上寒風呼嘯,怎么看都是整個世界出了大問題,讓他們如何不驚
說來也怪,不止一位仙人從吳解他們附近飛過,但卻沒有誰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就像吳解和清靜翁根本不存在一般。
過了許久,清靜翁似乎覺得那本書蓋在臉上,讓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惱怒地坐了起來,抓起那本書,狠狠地扔了出去。&
他似乎借著這個行為泄著心中的不滿和郁悶,但收效甚微。所以天色陰得越厲害,寒風吹得越凜冽,烏云已經變成了鐵灰一般的顏色,似乎眼看就要下雪的樣子。
“前輩想問什么,盡管問吧。”吳解嘆了口氣,說,“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說出來好。”
清靜翁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想要說話,但卻又搖搖頭,雙手握緊了幾回,牙關也咬得咯咯作響,但就是沒有開口說話。
寒風慢慢停了下來,但紛紛揚揚的雪花也落了下來。這場雪大得離譜,只一會兒時間,原本的遍地綠茵就被皚皚白雪覆蓋,遠處近處一片雪白,簡直有幾分玄冰世界的感覺。
吳解和清靜翁依然保持著一站一坐的姿勢,白雪落在他們的身上,一點也沒有融化,仿佛這里不是兩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兩尊沒有熱量的石雕一般。
過了許久,眼看積雪已經把清靜翁的半個身子都埋了進去,他才終于下定決心,用低沉而且嘶啞的聲音問道:“你……究竟是誰?”
這句話問出來,就像是打開了閥門一般,不等吳解回答,一連串的話語便接連不斷:“你的絕劍不是來自于十六的饋贈,反而來自于黑天的圖紙,這意味著十六當初最終還是輸了。劍在人在,劍折人亡,連絕劍的圖紙都到了黑天手上,他恐怕死得很慘吧……”
“你能夠從黑天那里得到圖紙,意味著她對你有絕對的信任和莫大的關心。她是個小氣鬼,就連當初跟她一起出生入的洪爐老人,也不曾從她那里得到多少好處。但她卻不僅給了你絕劍圖紙,還幫你將絕劍煉成……”
“我很清楚黑天的脾氣,她說過,她的那些寶貝都是……為了將來準備的。就算當年跟華思源苦戰之時,她也舍不得動用其中那幾件一次性的威力巨大的東西。但現在卻肯這么幫你……”
“其實……這一個理由就已經很足夠了,非常足夠了”他雙手掩住了臉,聲音之中充滿了虛弱無力的感覺,一點也不像是那位曾經動神門伐道的可怕人物,分明只是一個膽怯不安的老人。
“你的身份,根本連猜都不用猜,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吳解嘆了口氣:“你說得沒錯。”
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清靜翁的頭上,讓他的頭垂得更低,幾乎要趴在地上。
但他并沒有趴下,反而捏緊了拳頭,狠狠地砸在地上。
一聲巨響,周圍的一切全都變得朦朧起來,朦朧透明,呈現出一種虛幻的感覺。
凡人們還不覺得,但南風天境的修士們卻紛紛露出了駭然之色,不止一人驚呼起來,想要轉身逃跑。
可不等他們逃跑,朦朧透明的景象便猶如水泡被戳破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南風天境就這么不見了。廣袤無垠的世界,所有的生靈就連那些修成不老不死之身的仙人們也沒有例外,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南風天境就此消亡,只剩吳解和清靜翁站在虛空之中。
清靜翁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站直了身體,他的手上有一道明亮的白光吞吐不定,猶如火焰一般。
“我知道你還有別的話要說,但對我而言,跟你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來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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