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是們手藝活,但凡手藝就有高低。正如同樣一道菜,名廚能做得讓食客吃到恨不得舔盤子,某些奇葩卻能做到讓食客嘔吐昏迷……手藝的高低,對于所以煉成的丹藥自然也有影響。比方說安眠藥,有些人煉出來的可以讓滄海巨獸都睡著,但有些人煉出的連凡人都只會越吃越精神。
吳解的煉丹之術頗為高明,和他的師弟屠龍真人安子清齊名,一個擅長火煉,一個擅長水煉,各有千秋,都是九州世界赫赫有名的煉丹大師。如今以他陰神真人的修為,煉制區區金丹境界的淬丹靈液,自然是手到擒來。
這剛出爐的淬丹靈液純凈得看不到半點雜質,在空中輕輕晃動之際,卻又有若隱若現的水火光芒流動,神念接觸上去,能夠感覺到陰陽二氣奇妙地糅合成一體,但卻又沒有半點融合抵消的意思,顯然品質不凡。
吳解從容不迫地取出幾個玉瓶,將四份靈液分別保存,這才點了點頭,露出了笑容。
一番煉制,到此便是大功告成了
他收了法力,熄滅爐火,轉身與各位真人見禮,感謝諸位真人為他護法。
諸位真人當然不會覺得自己有什么功勞可言——看吳真人這番準備就知道,有沒有人護法,實在是很無所謂的事情。他之所以這么說,只是給大家個面子罷了。
眾人自然紛紛推辭,陰神真人自然不是會在寒暄廢話上浪費時間的凡人,話題一轉便談到了煉丹之術。
“所謂火煉之法——”吳解微微一笑,正要詳談一番,突然心中一動,變了臉色。
這一瞬間,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交給吳日民的那枚玉符,突然被使用掉了。
此事非同小可那枚玉符乃是他精心制作,用以掩飾本身氣息的時候倒也罷了,可一旦真正激發使用,便相當于陰神真人出手——而且威力很大,尋常的陰神真人絕對不可能抵擋得住
吳日民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煩?竟然需要使用這枚玉符?
“糟糕”他失聲叫道,“我的朋友出事了”
眾位真人見他突然臉色大變,不由得面面相覷。那位站在門口的真人心中一驚,急忙撤去隔音法術,只聽得門外乒乓作響,無數家什粉碎的聲音連成一片,更有爆炸和轟鳴之聲,簡直就像是在拆房子一般。
聽這聲音,分明是有人在樓下鬧事。
“好大的膽子”主持海市的幾位真人勃然大怒,一個個化作遁光朝樓下沖去。但吳解的速度比他們更快,只見雷光一閃,他的身影便已經消失不見,頃刻間穿過了整個三層。
他在路上目光一掃,便確定出事的不是二樓而是底樓。當別的真人還在半路上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底樓的樓梯出口,冷冷地看向這片繁華的銷金窟
海市的底樓乃是以空間法術布置的娛樂場所,雖然乍看上去不大,其實內藏乾坤。無論撫琴作畫還是飲酒賭博,各種享樂應有盡有,而且十分華美舒適
在此享受的多半是跟著陰神真人來湊熱鬧的金丹修士,但諸位真人也常常來此消遣。吳解當然不例外,他有時候被吳日民請來參觀書法,有時候被柴韜請來品嘗他發明的菜肴,更多的時候則會來到演武場,為在擂臺上威風八面的杜若吶喊助威。
這底樓的地形,吳解是熟悉的。但今天他卻不熟悉了——因為底樓好幾處空間法陣都已經破碎,那些法陣中的東西全都溢了出來,將底樓到處堆滿。更有無數家什已經被打得粉碎,因而受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但他顧不上這些,急忙神念掃過,尋找自家人的身影。
吳解的神念何其強大只是一掃,便找到了那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演武場旁邊。
雷光一閃,他已經出現在了演武場——或者說演武場的廢墟——旁邊,來到了臉色蒼白坐在地上的杜若,和口吐鮮血扶著房柱勉強站立的柴韜這里。
吳日民正靜靜地躺在杜若身邊的地上,臉上依然毫無表情,眼睛大大地瞪著,目光之中尚有憤怒之色,卻已經沒了半點氣息。
他的致命傷,是胸口的一道劍痕。這一劍凌厲得超乎想象,只一劍就斬滅了他全部的生機
吳解面沉如水,頭發無風自動,冷冷地掃視周圍:“誰于的?”
“那個娘娘腔。”柴韜憤怒地指著不遠處一個正在數名金丹修士拱衛之下的陰神真人。
吳解轉頭看去,只見那是一個身材嬌小、面容陰柔俊美,乍看上去猶如絕代佳人的男子。他臉上還有驚恐之色,手上一把金色短劍寒光四射,仔細看去,可以看到他的臉頰上還有一道細小得幾乎看不出的傷痕。
吳解猛一跺腳,強大的法力鋪天蓋地,將這一帶空間完全籠罩,以防仇人逃走。然后才低聲問:“究竟怎么回事?”
“剛才我在臺上又勝了一場,這人見我雙刀不凡,就要我把刀賣給他。我不肯,他就讓幾個人過來搶。”杜若苦笑著說,“姐姐我沒本事,讓人一頓打,刀也被搶走了。這時候阿韜和老吳趕來,想要奪回我的刀,雙方混戰起來——混戰之中,他猛地出手,那一劍真是神鬼莫測要不是老吳催發玉符,我們大概都是死人了。”
吳解自然知道杜若的那對寶刀,它們一名柳眉,一名新月,耗費了無數天材地寶,花了無數的時間精力才煉制而成。不僅鋒利無比,更有杜若一絲神念蘊含在其中。只需長期溫養下去,遲早會成為兩件法寶——事實上,這對雙刀所用的煉制手法,和吳解的火焰刀、雷霆槍如出一轍。
仗著這對寶刀,杜若在擂臺上威風八面,不止一次儀仗兵器之利擊敗比她強的對手。所以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刀,都非常出名。
但吳解怎么也沒想到,在這本該很安全的海市里面,居然還會有殺人越貨的事情發生
“諸位,我姐姐的話你們想必也聽到了,難道你們不想說點什么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中怒火勉強壓下去一些,但話音之中卻還是有壓抑不住的怒氣,就像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隨時都可能噴出烈焰,將敵人吞沒。
“她傷到了我的臉。”那俊美得如同女子的陰神真人開口了,聲音清越婉轉,猶如鶯啼一般。
吳解沒有回答,陰沉著臉指了指杜若。
杜若現在的樣子很是狼狽,臉上身上多處帶傷,披頭散發,顯然被群毆奪刀之際,很吃了一些苦頭。
“那時候我手下留情的。”俊美的真人眉頭一皺,不悅地說,“若是我不留情,她當時就已經死了”
吳解的臉色更加陰沉,指了指杜若的臉。
杜若臉上有好幾處傷痕,其中最慘的是眉心一道劍傷——若非她本體是靈鬼,能夠聚散無形,這一劍便是致命傷。而這傷勢竟然直到現在都還沒消失,可見傷得有多重
“她是鬼魅之類吧,挨幾劍有什么關系”
“我刀上又沒毒,你臉上那道傷痕,法力一轉就能治好”杜若憤然怒吼
“你知不知道我的臉有多重要”那俊美的真人也大怒,“敢傷到我的臉,殺了你都是輕的”
吳解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二字來形容,簡直就跟暴風雨之前的天空沒什么分別。
就在這時,盧玉齋的聲音突然傳來:“誤會誤會大家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
隨著話音,十幾位陰神真人接連趕到,常思偷偷來到吳解旁邊,傳音道:“此乃群仙會的執事黃鶯仙子,她是郎尊者的情婦。”
吳解一愣,訝然轉頭看著他。
“情婦?仙子?”他忍不住問,“可他是男的”
“……自從昔年孤龍影那件事之后,郎尊者就喜歡上了這個調調。”
吳解正想要說別的什么,突然周圍的空間一震,一股強大的壓力憑空而來,將附近一大片空間完全鎖住。
伴隨著這股壓力,空氣變得沉重陰郁,令人幾乎有窒息的感覺。
“我還在奇怪小鶯兒怎么去了這么久,原來在這里遇到麻煩了”伴隨著粗野的聲音,一個披頭散發、臉色青黑的高大男子緩緩走了過來。
他走得不快,可所有人全都飛快地讓開,沒有誰敢攔在他的路上。
“你在這里拖拖拉拉的于什么?信不信我家法處置”那高大的男子目光掃過,看到吳解和杜若等人的時候,一股殘暴的殺意陡然而生。
但他并沒有立刻發作,而是轉頭對黃鶯“仙子”呵斥:“一點小事,怎么拖了這么久”
“妾身無能,竟然驚動了老爺,罪該萬死”黃鶯話雖然這么說,臉上卻只有委屈,沒有半分害怕之色。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走吧。”那男子自然便是群仙會的副會長,蓬萊海域六大尊者之一的郎子青。他看都沒有看周圍其余人等,歪了歪頭,示意黃鶯跟自己走,便回頭準備離開。
雷光一閃,吳解攔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是什么意思?”郎子青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眼中殺機一閃,“蒹葭派想要造反么?”
“差不多吧。”吳解一開口,就讓諸位真人同時駭然變色,“一條人命,總該拿一條人命來還,才算是合情合理吧”
“這人膽敢向群仙會的執事出手,當真罪大惡極”黃鶯尖叫,“沒有禍及家人,已經是法外開恩,你還想怎么樣”
吳解沒有理會,冷冷地看著郎子青。
“看來蒹葭派真是打算要滅門了。”郎子青冷哼一聲,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傳我的命令,明天調集人手,便去連翠云島一起沉了”
“何必等明天呢?”吳解淡淡地說,身上卻有無法掩飾的殺機騰起,“選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看今天就是個好日子——所以就麻煩你死在這里吧”
話音未落,雷光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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