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城樓,在金色燦爛的夕陽下顯得格外莊嚴。.隔著長安街的廣場上游客絡繹不絕,許許多多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準備參觀降旗儀式。
吳解將夾克衫披在肩上,解開了襯衫的扣子,但卻依然熱得夠嗆。他拿著地圖當扇子,呼呼地扇著風,忍不住抱怨:“這都什么天了,怎么還這么熱啊
充當他導游的友華思源笑呵呵地說:“華北平原嘛,一向都是這樣的。只要陽光好,秋天也一樣很熱。在室外多呆一會兒就被曬得難受,更不要說你們已經跑了一整天了。”
他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搖著頭嘆著氣:“老嘍不中用嘍想我華某人年輕的時候,那也是一雙鐵打的腳板,一口氣跑遍五壇八廟都不帶喘的現在……這才玩了幾天,就累了,走不動了”
吳解看看他那明顯的肚腩,忍不住笑了。
“華哥,這次真是謝謝你啦”
“謝什么謝啊你跟小尹戀愛長跑了這么多年,總算是修成正果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們來燕京旅游,還記得通知我一聲,那是給哥哥我面子”華思源頓時來了精神,吐沫橫飛,“反正我也是個無業游民,每天寫完了稿子就是閑工夫。與其在擼啊擼里面被小學生刺激,還不如來陪著你們逛街呢
說著,他沖著站在吳解旁邊,文文靜靜的尹霜眨了眨眼睛:“何況,能夠小尹這樣的美人走一塊兒,可是大有福氣啊你知不知道看了咱們今天發在群里面的照片,多少人都在鬼哭狼嚎,大叫‘我也要當導游,嗎?”
吳解哈哈大笑,尹霜也抿著嘴笑了。
笑完了,她細聲細氣地說:“可惜嫂子工作忙,要是也能一起來玩就好了
“別千萬別”華思源夸張地連連搖手,“我們家那是人民明煮,你嫂子管得嚴啊要是她也來的話,咱們這一路上什么東西都別吃了——街頭的東西不衛生啊,走著吃著不利于消化啊……唉她不來是好事,真的”
“華哥你這么說嫂子,不怕她知道了生氣嗎?”尹霜微笑著問。
華思源聳聳肩:“我當面也是這么說的啊。管我吃什么也就算了,連我說什么都要管,那可就不是人民明煮,而是西太后老佛爺了算了不提這些,還有水嗎?”
吳解大笑,從背包里面拿出一瓶飲料來遞給他。
華思源擰開蓋子,一仰頭咕嚕嚕就喝了至少三分之一,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唉明明肚子里面已經裝滿了,可看到水還是想喝……”
“你需要休息。”
“是啊,人到中年,要服老才行”華思源慢慢爬起來,伸展伸展身體,正想要再說些什么,突然眼睛一亮,“來了來了快看,那就是國旗班”
吳解和尹霜急忙轉身看去,只見在夕陽的照耀下,一群威武嚴肅的軍人正以整齊的步伐從的方向緩緩走來。
他們的步子并不快,也沒有大聲喊什么口號,但隨著他們走近,原本喧鬧的廣場迅速變得安靜起來。人們紛紛聚集到隔離線周圍,急切地等待著。
鮮紅的國旗隨著夕陽緩緩落下,被仔細地收好,在國旗班的護送下運走。
廣場上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熱鬧,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
“你們……今天就要走了嗎?”
“是啊,婚假也差不多休完了。”吳解注視著余暉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的,“今晚的飛機,等下了飛機還要轉車呢。”
華思源沉默了一下,笑著伸出手來:“我晚上要碼字,就不送你們去飛機場了,一路順風”
他和吳解、尹霜分別握了手,然后提著裝垃圾的小包,悠哉悠哉遠去。
“華哥真是個瀟灑的人”
“他是作家嘛,所謂作家,不就是這樣嗎?”吳解笑呵呵說,“心情好了就寫一點,心情不好就不寫,時不時還要出門旅游,采風兼找靈感……其實我當年也想做作家的,可惜文章寫得糟糕啊”
“我總覺得你對作家這個職業有很深的誤解……”
“誰讓我就叫誤解來著呢”
兩個人說說笑笑,走出了廣場。
幾個小時之后,飛機場的候機大廳里面,吳解拿著手機,向父母打電話報平安:“……我們一切順利,等一下就上飛機了……嗯,很順利,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燕京?燕京很好玩啊我們拍了不少照片,回家給你們看……其實你們跟我們一起來的話,不是很好嘛……啊,登機時間到了,我關手機了,等下了飛機再打電話。”
飛機呼嘯著離開了跑道,躍上了黑色的天空,從機窗向外看去,地面一片連綿的燈光,天空也繁星點點,天上的星和地上的燈交相輝映,讓人一時間仿佛身處于神話之中。
“奇怪今天的星星怎么這么多啊這可不像是燕京呢”前面座位上的大叔納悶地嘟嚷,“我也活了快六十歲了,從來沒見過這么多星星”
吳解一愣,疑惑地看向窗外。
眾所周知,燕京的空氣質量一直都有點問題,不僅因為車輛和工業的緣故,更重要的是北方無所不在的沙塵。
記得他們昨天晚上仰望星空的時候,就只能看到稀稀拉拉幾顆星星來著…
他注視著天空中密集得過分的繁星,突然升起了奇異的感覺。
“這不是我熟悉的星空”
隨著這個感覺,周圍的景色突然晃動起來,飛機劇烈地震動,失去了平衡
驚呼聲連成一片,所有人都顯得很慌亂,但吳解心中卻升起了奇妙的明悟
這一幕……他經歷過
而且,他已經想起來了
下一瞬間,一切全都靜止,在靜止的世界里面,吳解站了起來,環顧著周圍的一切,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低頭看向尹霜,尹霜也正抬起頭來看著他。
“這么快就想起來了,真是厲害”她微笑著,笑容里面沒有半點惡意,只有喜悅和贊嘆。
“你究竟是誰?”吳解問。
“我是你的心魔。”尹霜微笑著回答,“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你正在渡心魔劫啊。”
吳解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么,我算是渡劫成功了嗎?”
“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尹霜微笑著,“你已經選定自己的‘本心,了嗎?”
“選定本心?”
“當然,世上從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想要得到,就要先失去。你想要成就金丹,就要選定自己的本心,然后堅守著它,一直前進。”尹霜始終微笑著,很耐心地向他講解,“一個人必定有很多的愿望,但歸根究底,有一個是最重要的——那就是你的本心。”
她盯著吳解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臉上依然帶著笑意。
“看來你還沒有想清楚,那么就算了。不用著急,這是你心中的世界,在這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尋找,慢慢思考,慢慢決定。”
“那么,再見。”
凝固的世界驟然破碎,吳解腳下落空,朝著無盡的黑暗墜去。
他大叫一聲,驚醒坐起,將睡在旁邊的哥哥吳成嚇了一跳。
“阿解,你怎么了?又做噩夢了?”吳成擔心地摸摸他的額頭,發現他沒有發燒,才稍稍松了口氣,“呀又出了一身冷汗……我去弄點熱水給你擦擦,順便把安神湯溫一下。”
小小的油燈點燃,吳成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吳解坐在床上,注視著搖動的燈光,心中悵然若失。
他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那片血河呼嘯著掃過天空,將一大片鮮紅的光芒投在地面上,血河之中,曾經使用“黑袍”這個名字篡奪了神門,將其化為自己工具的天魔獰笑著,狂氣四溢。
“幾萬年的歲月,我已經摸清了這個世界人道和天道的規律有這整個天外天生靈匯成的血河守護,只要我不去大肆傷害那些無關的凡人,它們就不會冒著和我兩敗俱傷的危險出手”
它呼嘯著,狂笑著,一路向南。
九州世界之外,茫茫星海之中,面目慈悲的老僧注視著這一切,深深地嘆了口氣。
“果然不愧是最為機敏的孽鏡天魔,它如此作為,老衲倒是不好插手了
身為半步造化的大能者,他只要一根手指就能碾碎黑袍,但此刻黑袍正游走在九州世界的法則之中,尚未超出限制。
天道感應未起,人道也還沒有求救。
在這種情況下,他若是強行出手,因為他的力量遠比整個九州世界更為龐大,只怕天魔還沒消滅,整個九州世界反而已經處處天崩地裂,生靈涂炭
“罷了罷了看來只能等二十年后斗神長大……或許,暫時的道消魔長,也是這個世界的命運……”
血色長河橫貫天空,不一會兒就越過了大半個九州。而這個時候,許多人間修士已經反應過來,有的想要施法阻攔,有的急忙逃跑報信,更有的被那血氣所攝,大笑著朝著血河里面沖去。
但血河的力量無比強大,施法阻攔的被連著法術和本人一起撞得粉碎;想要逃跑的被拽了回來吸于精血;至于自己進來送死的,當然更加不在話下。
“妖孽休得猖狂”怒吼之聲響徹天地,數位佛門高僧聯袂而來,金燦燦的佛光連成一片,伴隨著數件祭煉了許多代的法寶,化成一座巨大的佛像,端坐在蓮臺之上,抬手攔向血河。
“自尋死路”孽鏡天魔狂笑一聲,涌動血河撲上去,將佛像連同著數位高僧一起卷入血河之中,只見一片血光涌動,金色的佛光慢慢消磨,漸漸黯淡,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僧難過地閉上了眼睛,臉上滿是悲憫。
而這個時候,血河已經來到了青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