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傳燈
第十一卷傳燈
心魔宗的法寶威力驚人,未曾全力催動的時候,那一片青白色的羅網只是迷迷蒙蒙看不清,猶如一層霧氣,罩住了整個長寧城。但得到了十余位煉罡高手的真氣,它立刻威勢大盛,每一條網線都發出耀眼的光芒,猶如一道道電芒,在空中交織成耀眼的雷電羅網。
這雷電的羅網飛快地擴張,僅僅只用了喘口氣的時間,就變得比吳解那朵火云更大。結果原本應該被火云壓住的羅網竟然反過來包向了火云!
青白色電光化作的羅網猛地展開,剎那間鋪展到似乎要將天空完全遮住似的,然后急速地上升,迎著那朵冉冉壓下來的火云倒卷——就像是海里的水母,要展開身堊體將獵物完全裹進去一般。
這一次,吳解沒有突圍。他站在火云中間,操縱著那一朵差不多有半個長寧城那么大的火云,毫不退縮地朝著青白色的羅網沖去。
魔門的法寶固然厲害,可他吳解難道是弱者嗎!
真火法身已經催動到了極致,周圍的火焰至少相當于他本身法堊力的上百倍,這樣的威力,就算是凝元高手也不能正面硬接。這些心魔宗弟子不知道厲害,貿貿然用法寶來和他硬碰硬——嘿嘿,求之不得!
羅網倒卷的速度很快,火云沖鋒的速度更快!但在長寧城中的觀戰者們看來,羅網倒卷包住火云,火云下墜撞向羅網的這一幕,卻顯得很慢。
這是因為緊張的緣故,緊張使得他們的精神高度集中,于是便產生了錯覺,明明很快的東西,在他們看來卻顯得很慢。
但再怎么慢,雙方終究還是撞上了!
當電光化成的羅網和火焰凝成的云朵狠狠撞在一起的時候,赤紅色的火焰和青白色的電光一起爆發。
那一瞬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失去了用眼睛分辨東西的能力,因為他們的視野已經完全被耀眼的光芒占領,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強烈的亮光會占堊據人的心靈,讓人失神,陷入猶如被震攝一般的狀態之中。
晚上出們的人都知道,當迎面有強烈的光芒照過來的時候,人往往會有幾分失神。不僅無法判斷光芒過來的位置,甚至會連躲閃都忘了——在吳解穿越之前的那個世界,就常常因為這種原因引發車禍,以至于各國政堊府都在交通法規里面強調“車輛不得在市區使用強光燈………”
這個世界自然沒有裝著強光燈的汽車,但這個世界有仙人。仙人斗法的時候所煥發出的光芒,一點也不比地球上的強光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比方說現在,能夠使得煉罡飛仙都為之震懾的強光,就在長寧城的上空,在所有人的頭頂,在大家的注視之下,爆發了!
看到它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被震懾了。他們只知道茫然地看著那幾乎遮蔽天空的耀眼光芒,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甚至于什么念頭都沒有想。那片耀眼的光芒不僅亮在天上,也亮在他們心里。耀眼的光芒只存在了一個剎那,可那明亮的耀斑卻在所有人的視野中停留了很久。直到震耳欲聾的轟鳴從頭頂上傳來,伴隨著狂風一起呼嘯而至;直到那混雜著火焰和雷電的暴風席卷了整個長寧城,讓人們感覺到陣陣灼熱和刺痛,他們才終于回過神來。
而這個時候,首先浮上心頭的想法,自然是“究竟誰贏了”誰勝誰負,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如果吳解贏了,意味著魔門的行動基本上已經完全失敗,正派修士們又一次獲得了勝利,捍衛了人間的和平與安寧,也意味著大家熬過了這一次的劫難,就算不一定必有后福,至少是大難不死了。
但如果是魔門贏了,那就糟了!
魔門原本就占了極大的優勢,殺得大家已經到了潰敗的邊緣,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現在吳解已經是大家的最后一線希望,如果連他都敗了,那就真的全完了!
魔門中人做事殘暴冷酷,每一次在人間作亂的時候,都會順手殺上千千萬萬的人,收了血肉魂魄回去煉制邪門法器。如果吳解輸了,他們多半又會和往常一樣,直接幾個大規堊模的法術轟下來,轟得長寧城中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然后收集了大量的血肉魂魄,揚長而去。
經過那么一番動堊亂,只怕這偌大的長寧城中,能夠剩下的活人就不多了……
在場修士之中,扣除極少數幾今年紀輕、沒見過世面的,剩下的無不是老江湖,對于魔門的手段十分清楚——這些年來,魔門雖然限于三教演法的誓言,不曾大規堊模入侵人間,但卻時常在九州邊緣興風作浪,他們每一次出手,必定伴隨著尸山血海,簡直已經成了定律。
別說是修士了,這九州大地上但凡闖蕩過江湖的人,只要不是太過沒見識,誰不曾聽說過魔門的恐怖!
所以大家才剛剛被劇烈的轟鳴和狂風驚醒,就各自施展手段,向著空中仔細看去。眼睛看不見沒關系,還有神識。修為不足,神識無法放出太遠那至少還有耳朵。就算是那些眼睛被強光刺得什么都看不見,耳朵被轟鳴震得什么都聽不到的凡人,也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祈禱正派仙人們獲勝,將那些魔門的兇神惡煞們全部趕走!
他們不敢祈求“消滅”因為害怕魔門的惡徒們還會報復。但他們卻不知道,對于魔門來說,這些九州大地上的人們生來就是有罪的,對他們大肆殺戮,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誰叫當初這些人不肯全一15全意地支持神門,甚至還膽敢支持那些偽君子們,對神門發動進攻呢!
神門被從九州大地趕走,不得不龜縮在天外天慢慢發展;神門宗派從最初的三十三宗漸漸凋零,如今只剩了八宗……這一切的一切,凡人們都要負責!狂魔宗一個長堊老就曾經公開宣稱:“九州大地上那些豬狗一般的凡人……就算殺光他們,也是應該的啊!”
這種荒謬的想法,理所當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就算日子清苦,活得辛苦,但好死不如賴活,誰愿意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從天而降的瘋子給殺了!
所以就算是沒辦法在這場大戰之中出力的凡人,至少也會祈禱,向著老天爺祈禱,向著傳說中斬妖除魔的神靈祈禱,向著任何他們認為有強大力量的存在祈禱。祈禱仙人們能夠獲得勝利,保護他們不被妖魔們傷害。
有的人在心中默默祈禱,有的人則將祈禱的話語說了出來。但無論是默默祈禱還是開口禱告,他們真誠的心意是一致的。
這份真誠的心意很快就凝聚了起來,化作一股常人無法看到聽到的呢喃,在巨響和暴風之中回蕩。
皇宮之中的地穴里,玄冰之中的老者睜開了眼睛。
他是世上極少數能夠傾聽眾生心音的人,別人或許聽不到這風中的呢喃,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非但如此,他的臉上更有幾分動容,露堊出了沉痛和憤怒的表情。
“大難臨頭,蒼生祈愿……這份心意,已經觸動了人道之力。”行將就木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周身的玄冰漸漸開裂,“我不能再在這里休息下去了,大楚國需要我!”
但在玄冰裂開的同時,他的身堊體卻也一起裂開。
早就達到了極限的身軀,已經沒辦法再承載著他的信念,讓他揮劍戰斗了。
老人眼中浮起了不甘之色,右手緊緊堊握著懸掛在腰間的長劍,即使指甲崩裂,鮮血溢出,也渾然不覺。
“可恨啊!只要多給我一點時間……哪怕只有半刻鐘也好啊!”
但是很顯然,離開玄冰的話,他別說是半刻鐘,連半秒鐘都活不下來。在離開玄冰的那一瞬間,他立刻就會死。
昔年揮舞著雙劍掃蕩魑魅妖魔,守護大楚國數百年的強者,此刻卻已經成為了智能龜縮在玄冰之中茍延殘喘的老朽,別說再次揮劍作戰,甚至連離開都不行了……
老人悲憤的嘆息聲在地穴之中回蕩,聲音激蕩著玄冰,發出陣陣低沉的鳴響。
就像是……在為這個他竭力守護了數百年的國堊家,敲響著喪鐘一般。
修士們的關注,百姓的祈禱,劍老人的悲嘆……切的一切,吳解完全不知道。
在火云和電網撞擊、爆堊炸的那個瞬間,他只覺得一股龐大得無法想象的里面迎面沖來,就像是他當初穿越之前在水世界公園玩高速滑道,迎面而來的激流讓他根本無法穩住身堊體,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后仰,然后就像是被一顆彈珠似的,呼嘯著飛了出去。
但在被打飛之前,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
低沉的破碎聲。
這是他一直在期待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他就放心了。就算被打飛了至少十幾里地,他也不再擔心什么了。那種聲音,是構成法器的“節點”破碎而發出的響聲。
雖然之前沒有親自驗證過,但無論茉莉還是杜馨都向他保證,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法寶崩潰的時候,發出的也同樣是這種響聲。
在這一擊之中崩潰破碎的法器,無論怎么看,都只有一件——就是那詭異的青白色羅網。
既然那東西碎了,那么心魔宗的弟子們就沒辦法再封鎖天空,也就意味著他不用再擔心被法寶困住,可以毫無顧慮地盡情戰斗了!想到這里,他忍不住縱聲長笑。伴隨著他的笑聲,因為之前的碰撞而稍稍有些暗淡的火焰猛地騰起,將周圍的土地山石全部點燃,方圓數十丈內直接被燒成了一片火海。
站在這片火海之中,吳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火海猛地展開,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噴向天空,托著他冉冉升起。灼燒大地萬物而產生的無窮烈焰向著天空噴發,再次形成了碩大的火云。
當火云已經足夠大的時候,吳解催動法決,把地面上的火焰也全部收進了火云之中。
于是地上便只剩一大片焦黑,深深地凹陷下去,猶如一今天造地設的深坑。
這坑里的所有土石草木,已經都化作了火云的一部分,化作了吳解力量的一部分。
靈霄火部正法不愧是天界斗神的功法,當真全心全意為戰斗服務,這真火法身一旦施展,整個人簡直就像是不死之身,而且連力量都是無窮無盡的。
難怪那些斗神們可以憑借這種功法和域外天魔戰斗——或者說,也只有這種凌厲霸道得毫無道理的功法,才能夠最有效地對抗那些詭異恐怖的域外天魔。
吳解現在要面對的敵人并非域外天魔,但是……魔門弟子的話,或許可以算是域外天魔的預備役吧。
而吳解自己呢,大約可以算是斗神的預備役。
“預備役對上預備役……冥冥之中的命運,果然是非常奇妙啊!”吳解笑著對茉莉她們說,“天界斗神們主要的工作就是斬妖除魔,我雖然沒他們那么敬業,可今天既然遇到了,提前履行一下斗神的天職,也未嘗不可啊!”
“說得好!去把他們都砍了!”杜若兩眼放光,也不知道是因為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還是因為好戰,“這些魔門的家伙都不是好東西!”
“喂喂!當著和尚罵賊禿,不大好吧!”茉莉立刻抗議,“而且這些家伙哪里有資格叫‘魔門’啊!一群連金丹都沒修成的弱者,放在昔年我們門下,只能當煉器的材料用而且還是劣質的下腳料,只能給弟子們練練手而已。”
“那什么才算好材料”杜馨輕聲問。
“當然要金丹層次,還得是童男童女,最好種堊族特別……”茉莉驕傲地說,隨即反應過來——杜馨已經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杜若的后面,讓正在興高采烈歡呼的杜若擋在她和茉莉之間。
“喂!你這什么意思啊!”杜馨轉過頭去,沒有和茉莉對視,很客氣地說:“沒什么,我覺得這個位置不錯——您繼續講,我們會認真聽的。
茉莉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將怒氣轉向剛剛不幸被兔子大魔王抓住的兩個魂魄,一堊手一個抓住他們,拖進了位于天書世界角落的刑房。
片刻之后,即使隔著層層隔音法陣,凄慘的哀嚎聲也從刑房里面透了出來……
吳解早已沒有分心注意天書世界的事情,他現在正全神貫注地駕馭著火云,再次朝著長寧城飛去。
真火法身并非萬能的,它乍看上去似乎全無損耗,其實消耗的是施法者的心力。今夜這一場場接連不斷的惡戰,讓吳解的心力消耗很大,甚至已經有了幾分眩暈的感覺。他知道,這是身堊體在發出抗議了。縱然再怎么斗志昂揚,他畢竟還是血肉之軀,會累會餓,會受傷也會死亡。心力消耗到這個地步,已經對身堊體造成了沉重的負擔。
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一番。只要休息一兩個時辰,他就能夠恢復精神。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怎么可能休息!
吳解盡可能地提起精神,控制著腳下的火云,在天空中滾滾而行,直向長寧城沖去。
這個時候,長寧城上空的轟鳴和暴風也已經完全平息了
心魔宗的十余名弟子站在空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有點呆滯。
他們之中為首的那個已經因為和翠玉天羅一起承受了巨大的沖擊力,在火云爆堊炸、翠玉天羅崩潰的時候,被炸得粉身碎骨,連稍稍大一點的碎片都找不到了。那么……吳解呢
“那家伙……應該死了吧”一今年輕的弟子低聲說,“連翠玉天羅都毀了,他不可能還活著!”
眾人連連點頭,但隨即就有人反駁:“如果他死了的話,為什么宗主不通知我們撤退”
這個問題很尖銳,頓時讓他們有些迷惘。
長寧城上空的戰斗,按說心魔宗宗主是肯定能夠看到的。正如這個弟子所說的那樣,如果吳解已經死了的話,為什么宗主沒有通知他們
長寧城可是九州七國之一大楚國的首都,也是劍神棄劍徒所宣布的無回谷勢力范圍。在這里鬧事,著實需要一點強悍的心理素質,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可能天外飛來一劍,將你砍成兩段。
因為不擅長飛行的緣故,棄劍徒沒有去天外天堊大開殺戒過。但他曾經在九州之外的極西之國,一人一劍,將意圖在那里有所發展的鼎魔宗幾乎殺了個滅門,甚至連趕來助陣的其余各宗高手都被他殺得狼奔豕突,只逃走了以當代宗主司徒雅為首的兩三個。
那次的殺戮,是最近這幾百年中,魔門遭受的最大損失
所以……在天外天里面,棄劍徒的名字也超級響亮,甚至于被人們拿來嚇唬不肯睡覺的小孩子……
這些煉罡弟子都是聽著棄劍徒威名長大的,雖然限于宗主嚴令不敢違背,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絕對不愿意在靠近棄劍徒的地方多停留哪怕一分一秒!
難堪的沉默持續了片刻,一個弟子忍不住嘟嚷:“宗主怎么還沒通知我們撤退呢”
其他人正想要回答,卻突然臉色大變,齊刷刷地轉頭,看向某個方向。
一道火光從靠近地平線的地方冉冉升起,一會兒工夫就化作一大片火云,然后又一次朝著這邊飛來了!
“天啊!”有人忍不住慘叫起來,“這家伙究竟是什么陘物!”
可他的聲音并沒有傳入同門的耳朵里面,因為更加猛烈的聲響蓋住了他的慘叫。這次的聲響來自于海上。被聲響吸引,所有能夠飛行的修士們都升到了空中,朝著大海看去。
于是,他們看到了令人連骨髓都要嚇得冰冷的一幕。
茫茫東海之中,騰起了比山岳更高的黑色巨浪,正在發出雷鳴一般的轟響,朝著長寧城惡狠狠地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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