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爭鋒
第八卷爭鋒
九州大地廣袤萬里,尋常人走一年也沒辦法從這一邊走到另一邊。但對于吳解他們這些距離煉罡飛仙之境已經不遠的修士來說,即使要穿過整個九州,也不過飛上四五天就行。
當然,前提是有合用的飛天法器。畢竟不借助法器飛行,那是煉罡仙人才做得到的事情。
從長安城向北,是著名的三千里秦川。這條因為發源于大秦山而得名的大河滋潤了兩岸的秦川平原,也造就了天下聞名的“中原”。
九州七國,或曰東南,或曰西北,唯有大漢不以方位得名,究其原因,便在于這秦川大地。
昔年九州初分,圣皇離辛定都長安,天下各地皆分封諸侯,唯有秦川寸土不分,直屬天子。時人便稱之為“天子食邑”,或者更直白一點就叫“帝家田”。
圣皇以來,歲月難以計數,這九州大地經歷了無數的戰爭與和平,無數的分分合合,一個又一個王朝興起衰落,猶如走馬燈一般。但無論哪一個王朝,只要是有進取之心的,都想要揮軍秦川,把帝家田變成自己的領土。
這固然是因為秦川大地之富庶,在天下九州之中首屈一指,也是因為其重要的歷史地位,讓人們都將其視為九州的中央。所以一個王朝若是能占了秦川,定都長安,那就會被列國都尊為中央之國,儼然成為九州大地的霸主。
“……當然,事實上是先成為霸主,然后才能占據秦川和長安。”白蓮堂不空和尚笑著說,“貧僧少年時候,曾經很癡迷于民間傳說中‘秦川有王氣,占了秦川就能稱霸天下’的說法,在這里尋訪了二十多年,雙腳幾乎走遍了三千里秦川。最后確定,這地方真的沒什么特別的。”
“秦川本是尋常地,不尋常的是萬古以來歷朝歷代對它的向往,是離辛大帝掃平天下劃分九州的萬古偉業。”易悌點頭道,“人心所向即是人道,那么人心所向,自然也就是中原。”
眾人從空中遙望著下方那片溝壑相連綿延無盡的大平原,看著平原上一片片繁茂的農田,一片片郁郁蔥蔥的樹林,遙想當年離辛大帝掃平天下劃分九州時候的威嚴,遙想這數萬年來歷朝歷代對于中原大地的向往,不禁都有些出神。
“只恨晚生了幾萬年,不能得見當初的盛況!”白帝閣眾弟子之首“大夢劍”沈岳嘆道,“我們雖然被凡人稱之為神仙,其實也不過就活個上千年。不能飛升的話,終究還是要化為土灰……要是能夠生在那個風起云涌的時代,跟隨離辛大帝掃蕩群魔,打出一個太平天下,就算只能活幾十年也值得啊!”
“大師兄你又這么感嘆了,我們這個時代也沒什么不好的啊。”白帝七劍中被稱作“千影劍”的女劍士馮琳笑道,“要斬妖除魔,哪個時代都一樣。”
“成就感不同啊……”
“天下人說起劍修,首先想到的必定是棄劍徒,甚至很多人就只記得他一個。我覺得生在這個時代也不錯,至少有個追趕的目標。”七劍之中以快劍著稱的“閃電劍”太白晚君若有所思地說,“與其和天下英雄爭個高低,不如去試著追趕棄劍徒的腳步。如果有朝一日,后世弟子說到這個時代,會把我的名字放在棄劍徒之前,那不是很好嗎?”
“……這個好像難了點……”
“是啊,不大現實呢……”
“就算本門祖師恐怕也不敢說比棄劍徒強吧……”
“太白師兄,你的想法比大師兄更離譜啊!”
被諸位師兄弟們一番嘲笑,太白晚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然叫道:“你們不要這么看不起人啊!有夢想不好嗎?”
“可夢想也要切合實際吧,太白師弟,你的夢想太離譜啦!”
白帝閣那邊的說笑聲自然傳到了青羊觀這邊,吳解笑了笑,轉過頭去看向易悌。
易悌自然明白吳解的意思,笑著搖了搖頭。
諸如“超過棄劍徒”這種想法,他不是沒有。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不會去追逐這種虛無縹緲的目標。
與其追求超過棄劍徒,還不如追求成道飛升來得實際。至少青羊觀每一代都有好幾位飛升成功的祖師,但古往今來,卻只有一位棄劍徒!
三千里地很廣袤,吳解他們為了防止飛得太快闖進埋伏,所以一直比較謹慎地控制著速度,這一天下來,他們還在秦川上空,估計就算連夜趕路的話,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飛出秦川,越過邊界的天水河,踏入北周國境內。
考慮到不久之后可能就會有戰斗,他們沒有連夜趕路,而是隨便找了個小鎮落下住宿。
九州山河圖里面有無數的城鎮村莊,但卻沒有一個居民。這詭異的環境足以把一般人嚇瘋了,可對于吳解他們來說,卻是正合適。
對于準備大戰一場的仙人們來說,圍觀群眾越少越好,一個都沒有,自然是最棒了!
隨便找個地方住下,然后在小鎮周圍布上幾重陣法作為防護,這就算是一個臨時的營地。為了確保安全,三派還商量好了輪流守夜——其實這也只是一個形式罷了,對于他們這個境界的修士來說,幾天不吃不睡都沒關系,睡覺和守夜,與其說是休息和安全的必要,不如說是交流的必要。
誰都知道,正邪大戰遲早會打響。他們這邊總共才十八個人,而魔門八宗就算每宗派出三個,也有二十四人!人數差距這么大,自然要求他們彼此之間有著默契的配合。而默契不能從天上掉下來,必須在相處之中產生。
所以在決戰之前,他們寧可多花一點時間,培養彼此之間的信任和默契。
這一夜過得很平靜,唯一的插曲就是在下半夜的時候,白帝閣的吟風劍林野在即將落山的月光下彈琴,琴聲悠揚、平和純正,令人有飄逸出塵之感,真是讓人難以想象如此平和的琴聲居然出自于素來有“劍瘋子”之稱的白帝閣精英弟子之手。
這一曲琴聲,也讓吳解對于白帝閣有了新的認識。
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白帝閣就是一群戰斗狂,隨時隨地準備發動自殺式攻擊——向麟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正所謂“琴為心聲”,能夠彈奏出那么平和曲調的人,應該不會是一個兇狠好斗的人才對。
或許,白帝閣的弟子們也并不都是那么好斗的吧……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他們來到了北周國境內。而且巧得很,沒過多久就遇到了萬壽山的弟子。
這些騎著仙鶴的玄門中人似乎一點都沒把三教演法放在心上,自顧自地在一處風景秀麗的山巔上開茶會,看到他們出現,還招呼他們一起來喝茶。
吳解他們這一行十八人里面,真正懂得品茶的風雅之士一只手就能數完:青羊觀的易悌和安子清、白蓮堂的不空、白帝閣的林野。除了這四個之外,其余的人,好一點的諸如吳解,會假模假樣學著做出品茶的姿勢,差一點的諸如白蓮堂的天龍大師,直接把一壺好茶當熱水喝了,讓萬壽山的弟子們看得嘴角抽搐,恨不得從他手上把茶壺搶回來,免得糟蹋了東西。
喝完了茶,吳解就開門見山地詢問最近情況如何,得知瞰天宗的弟子們直接奔著接天神峰去了,說是要在九州山河圖里面試著爬爬看,看看這座神山究竟有多高。而神刀堂的弟子們自從和落日派一戰,受損甚重,目前正在休養。
“我們可以去拜會一下神刀堂的道友們嗎?”
“當然可以,想必他們會很歡迎的。”萬壽山眾弟子之首歐陽云笑著發出了一道靈符,讓靈符為他們指路。
在靈符化成的白鶴領路下,他們很快找到了神刀堂。
之前的那場戰斗顯然十分激烈,神刀堂的弟子們幾乎個個帶傷。但見到白帝閣七劍出現,他們卻顯得非常興奮,甚至還表示要以刀會劍,和他們較量一番。
“都這樣了還要打?!”吳解嚇了一跳,他的醫術高明,一眼就看出這些神刀堂弟子們是真的有傷在身,其中好幾個傷勢還頗為嚴重,需要好好休息調理一番。
這個時候不好好養傷,反而要跟人動手比武?
找死也不是這么找的吧!
他很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并且表示對于醫術頗有信心,可以幫助療傷。結果神刀堂眾弟子們楞了一下,就笑著拒絕了。
“我們神刀堂的規矩是受傷之后盡可能不用額外的治療,全靠本身修為恢復,以促進身體的成長。”神刀堂傷勢最重的蕭虎雄哈哈大笑,拍著胸口的繃帶,完全不在乎可能把傷口給打裂了,“想要把自己鍛煉得猶如刀一般堅硬,猶如刀一般鋒利,就要能夠承受足夠的痛苦,從痛苦之中成長起來!”
看著這個完全不把身體當回事的壯漢,再看看不遠處已經跟白帝閣弟子們動手開打的那幾個,吳解只能無語。
難怪神刀堂雖然歷史悠久,門下弟子卻始終不多,像這樣搞法,他們大多數的弟子恐怕都活不了多久吧!
他曾經聽說神刀堂的座右銘便是“舍刀之外、別無他物”,一直以為這句話是自我勉勵的理想,現在才明白……原來這群人不是說著玩的,他們真的做到了!
舍刀之外,別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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