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塵緣
第五卷塵緣
吳解和蕭布衣一直在沙漠中修煉,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對于修士來說,人間的歲月是沒多大意義的,一次專心的潛修少則幾年多則幾十年,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無論是吳解凝練太陽真火和領悟劍術的修煉,還是蕭布衣完善布衣神相道法和熟練復合符咒的修煉,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如果沒有什么外物干擾的話,他們或許真的會修煉好幾年。
但意外總是會發生。
入秋的某天晚上,眼看著天上明月高懸,吳解正在月光下冥想,于精神世界里面參悟棄劍徒傳授的神妙劍法,卻突然被蕭布衣給叫醒了。
“你看!”蕭布衣指著天空,有幾分疑惑地說,“有人施展‘星移斗轉’的法門,遮蔽了東南星野的天象。”
吳解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在占星之術方面,吳解是個徹徹底底的外行,完完全全的一竅不通。不過他有個好習慣,不懂就問。
“所謂星野,就是星象和人間九州的對應。東南星野對應的就是楚國,遮蔽東南星野的天象,就意味著讓天下占星者無法通過星象來判斷楚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蕭布衣笑著說,“這人做得極為巧妙,本事稍稍差一點點的占星者都看不出名堂來——嘿嘿,看這手法,倒像是我的同門……”
吳解皺起了眉頭。
他雖然不懂天象,可至少還是有政治和軍事常識的。
有什么情況需要特地遮蔽東南星野,以使得天下占星者無法了解楚國的情況?當然只有“楚國正有大事發生”的情況下!
在他的印象里面,楚國目前可以說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完全是太平盛世,看不出有半點天災人禍的跡象。而且因為皇帝身體不好,一時間也沒有對外戰爭的可能。
按道理說,楚國皇室根本沒有遮蔽天象的必要。
而如果遮蔽天象的不是楚國皇室所供奉的高人,那情況就有點不妙了……
“你有別的辦法來占算楚國情況嗎?”他問。
蕭布衣自然也明白這種現象背后的意義,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他的指揮下,吳解收集了許多沙子,以真氣為篩,將它們細細篩過,篩出了一批極細的沙粒。
然后這位布衣神相的真傳弟子就被發跣足,手持紅塵萬字幡,在這一大片細沙之中步罡踏斗,開始施展吳解看不懂的法術。
這番施法看起來十分辛苦,他足足花了近半個時辰才完成法術,而此時已經滿頭大汗,臉色也因為真氣消耗過度而稍稍有些發白。
“幸不辱命!”完成法術之后,蕭布衣顧不上擦汗,便將結果告知吳解,“楚國氣運雖然還算穩固,卻呈現出天柱傾塌之勢,更有邪氣犯帝星,少帝星盤光華黯淡……依我看來,恐怕是皇室之中有人要發動政變,殺皇帝太子,奪取皇位!”
吳解聞言,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楚國皇帝跟他的關系還不錯,而且當初他受過忌前輩的指點,欠了一份人情。按說欠了人情就該報答,但修仙者最忌諱的就是牽涉到皇位爭奪之中——這種政治事件牽一發而動全身,很容易就釀成大禍,到時候所有牽涉進去的修仙者都免不了要纏上一份因果。
“如果事態發展下去,會造成什么大規模的災難嗎?”他想了半天,沉聲問道。
“不會,這是皇家內部的事情,誰上臺誰下臺,充其量死一批忠于舊皇的人,不至于釀成大災難。”
吳解點了點頭,正想要將此事放開一邊,突然心頭靈光一閃,猛地跳了起來。
篡位者上臺,必定要對忠于先帝的勢力大開殺戒,而別人不說,至少林家父子肯定是忠于先帝的!
“糟糕!!”他失聲大叫,急忙問道,“現在情況發展到哪一步了?還來得及阻止嗎?”
“不確定……遮蔽天象的那人道行比我高深,又有強大的陣法輔助,我能夠窺探到一些情報,已經是仗著法術比他高明才勉強做到。想要算清楚的話,實在有心無力。”
吳解眉頭緊鎖,又猶豫了一下,最后咬緊牙關捏緊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做出了決定。
“我現在就趕回去!不管來得及來不及,總要試著補救一下!”
蕭布衣反而納悶了,疑惑地問:“這人間宮廷政變,跟我們修道者有什么關系?你這一去,可就是自己踏入紅塵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涉足其中,免不了因果纏身啊!”
“就算因果纏身也顧不得了。三叔夫婦都在京城,而且以三叔的脾氣,肯定是會死忠于先帝的。”吳解又看看天上的月色,估算了一下時間,更是連連搖頭,“眼看著這兩天就是十月十五,老五他肯定已經進京趕考了——沒準都已經考了一兩場,這件事一旦發動,他也逃不過!”
“你幫他們已經幫得足夠多了……”
“自家叔叔和兄弟,談不上幫得夠不夠!”吳解斷然說道,“就算阻止不了政變,我至少要把他們全家給救出來!”
說著他向蕭布衣道別,縱身躍起,駕著劍光,朝著東南方急急忙忙飛去。
蕭布衣站在月光下看著那道雪亮的劍光漸漸遠去,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后搖搖頭,苦笑一聲,也駕起法器,朝著楚國方向飛去。
他自問欠了吳解極大的人情,若是眼見著吳解涉險而不去幫忙的話,實在是心中不安。修道者若是連心都不能安,那從此想要再有進步就很難了。
無論是出于義氣還是為了修道的心境,他都要走這一趟!
明亮皎潔的月光下,一道雪亮的劍光和一抹氤氳的云氣一前一后,朝著楚國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天下還有另外幾人看著天空。
一座位于深山之中的祭壇上,一個身穿黑色袍子的老者注視著天空,沉默不語。
片刻之后,一個同樣穿著黑袍,容貌秀麗、氣質冷淡的少女急急忙忙飛掠到祭壇上面,向他行禮之后問道:“師叔,剛才師尊感應到有人在擾亂天象,便令我來向您請教。不知道此事可會對我天外各宗帶來什么麻煩?”
“能有什么麻煩?”老者不屑地說,“區區一個煉罡境界的晚輩,又沒有得到大道真傳,能給我們造成什么麻煩?”
他搖搖頭,很不客氣地說:“尹師侄,你去告訴你師傅,專心準備下一次三教演武才是正理,這種瑣碎的小事不要理它!”
少女欠身行禮,應聲退去。
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黑發之中露出一雙猩紅如血的眼珠,眼神中卻清澈如水,看不到半點猙獰之意。
見少女遠去,老者不禁皺了皺眉毛。
“這么多年了,我始終算不清這丫頭的來歷……她今世的事情,門中早已查清,可為什么我一直有些懷疑?莫非她前世是正道中的大修士,渡劫失敗轉世而來嗎?”
“不對啊……就算如此,我也該多少算出一點名堂才對……”他說著忍不住嘆了口氣,“怪只怪那李布衣將傳承之地弄得太過隱蔽,沒有大氣運之人相助,強行破門的話必定會玉石俱焚……若是我能夠得到他的真傳道法,必定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到時候天下便再無我算不清的事情了……”
而一株某個小鎮外樹林中的古木上,蘇霖也正躺在樹頂看著天空沉吟。
“遮蔽東南星野……哈哈,原來那東楚國的國師長春道人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兩位師弟之一啊!只是這位長春師弟法力雖然不錯,手段卻差了點,要么就直接硬干,要么就只改一點,這種遮遮掩掩不干不脆的手法,簡直就像是把線索鋪在我的面前,隨便看看就能知道端倪!”
他掐著手指算了一下,搖頭嘆道:“怪不得他隱匿了那么多年之后突然跳出來,原來是勾結了邪派中人當靠山……嘿嘿,只是你這靠山不怎么牢靠啊!”
他一邊笑一邊占算,突然臉色一沉,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急急忙忙又算了一番,才停下手上的占算,沉吟起來。
“我那小師弟和吳道友怎么也牽涉到了這件事里面?還有那文運之人竟然也牽涉其中……區區一件小事,竟然將天運、福運和文運都牽涉進去……不對,似乎還牽涉到了武運之人……啊呀!這可是要小事變大事了!”
他說著翻身站起來,正要出發,卻又停下了腳步。
又仔細占算一番之后,他露出了笑容,再次躺下。
“無妨、無妨。對方主事那人的命數恰恰被吳道友克制,任他機關算盡,也免不了付諸東流!”
“哈哈!當真是神通不敵天數啊!”
“……神通不敵天數,自古如此。”施法之后臉色略略有些蒼白的長春真人站在占星臺上,目光透過黑夜,遠遠地看向皇宮,看向那正藏身于玄冰之中的老者,“忌道友,任你本事再大,也逃不過一個死字。這番你為了留下力量,以便日后危急關頭拔劍守護大楚國,自愿冰封……可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機會啊!”
“前輩真是神機妙算!”朱權在旁邊贊道,“輕輕巧巧就將那半魂道人給封在了地下,那陣法隔絕三界,就算外面殺得血流成河,他也絕對沒辦法知道!”
“能夠不殺太多人的話,還是別殺那么多比較好。”長春真人露出悲天憫人之色,嘆道,“雖然說皇位自古都是用人命堆起來的,但得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多留下一些人才,日后也可以省許多力氣。”
“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還難找嗎?”朱權哈哈大笑,“那些文武將領們要是肯老老實實合作,自然可以保住他們的榮華富貴,要是他們執迷不悟的話……我大楚國十六個郡,還愁找不到肯為我效力的人嗎?”
月光之下,他的笑聲劃破黑夜,隨著夜風飄蕩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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