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記第二百五十七話 錐心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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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話 錐心


更新時間:2014年06月13日  作者:熙禾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種田經商 | 熙禾 | 食味記 

有那么一瞬間,花小麥實在很不想進門去。

最近這幾日,家中原本就有些氣氛不對頭。

孟老娘是所有情緒都寫在明面兒上的人,從不考慮給任何人臉面,唐茂林一家三口在孟家院子一住就是大半個月,始終拿“找不到活兒做”當借口,從不肯主動提要搬出去,她心里已經很不高興,只是看在好歹是親姊弟的份上,勉強將那股火壓了下來。

只不過,她雖沒發作,終日里卻始終垮著一張臉,見了誰都像是上門討債的,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情狀,瞧著也委實嚇人。唐茂林和丁氏已經盡量陪著小心,那唐冬雁更是壓根兒不敢輕易靠近她跟前——今兒卻是為了甚么,終于鬧了起來?

花小麥朝孟老娘的方向張望一眼,見她生龍活虎,曉得她應是沒吃虧,心中安定了些,伸手摸摸肚子,輕輕嘆了一口氣,踏入院門。

不想進門又怎樣?這是她的家,眼下孟老娘一個人在里頭孤軍奮戰,她這做兒媳婦的,怎能只立在門外事不關己地瞧熱鬧?

“師傅……”

那周蕓兒膽小,最是害怕這種場面,見花小麥抬腳就要往里去,急忙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你懷著身子呢,別進去,好嚇人……”

花小麥回頭沖她笑笑,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要不你先回家去,今日咱們暫時就不學廚了,等明天……”

周蕓兒趕緊搖頭:“我還是陪著師傅的好。”

說著。就憂心忡忡地望了望院子里地下,那一片碎裂的碗碟。

這姑娘,性子內向怯懦,見了生人連說句囫圇話也難,卻很貼心啊……

花小麥再不言語,牽著她進了院門,先看了看唐茂林,接著便把目光挪到了丁氏和唐冬雁身上。

這一看之下。便立時倒抽一口氣。

唐冬雁倒還好,可那丁氏,額頭上竟擦破了半個巴掌大的一塊皮,里頭隱約有血滲出,傷口邊緣還有些紅腫,連帶著眉骨附近也腫了起來,再加上她可能已經哭了許久,眼泡兒也是紅成一片,冷不丁瞟上一眼。很是唬人。

這……該不會是孟老娘下的狠手吧?

花小麥方才在珍味園受了些油煙,本就不大舒坦,加上她有了身孕之后。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很容易受驚嚇,但凡附近的動靜兒大一點,一顆心便會砰砰跳個不停。這會子瞧見那丁氏頭上的傷,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趕緊望向孟老娘。

“小麥回來了?”

然而她那婆婆卻顯得十分鎮定,遠遠地朝她臉上張了張:“那招廚的事。可辦得妥當?”

這還是孟老娘頭回當著唐茂林一家三口的面,大喇喇地向她詢問小飯館兒的事體,花小麥心思不在這上頭,卻也不得不耐著性子答:“嗯,與那位譚師傅已經說好了。八月重新開張的時候,他就來鋪子上干活兒。”

“嗯。”孟老娘點一下頭。“招到了一個,你就不用太著急,另外一個廚子,慢慢踅摸不遲。”

她一頭說,一頭沖周蕓兒抬一抬下巴:“蕓兒,你師傅在醬園子里沒吃東西吧?這有身子的人餓不得,勞你去廚房幫她張羅些吃食,然后便替她簡單收拾個包袱,陪她往縣城走一遭——我脫不開身,就麻煩你了。”

“娘你這是干嘛?”花小麥不明就里,又從不曾聽她這樣客客氣氣地說話,心下更覺沒著沒落,忙開口發問。

“哼,家里這雞飛狗跳的,萬一傷了你如何是好?”孟老娘冷笑一聲,“敢是我如今脾性越來越和善,就連這跑來投奔我的親弟弟,都敢往我頭上騎!你要教訓你媳婦,在哪里不行?偏偏要在我眼前,你這是打給誰看?”

原來……是唐茂林動的手嗎?平日里看著如此平和的人,戾氣竟這樣重?嚯,怪道孟老娘性子彪悍,搞了半天,卻是家風啊!

花小麥忍不住在心里腹誹了一句,但很快,就覺出些味兒來。

孟老娘說得沒錯,那唐茂林倘若有打媳婦的習慣,在老家時憑他怎么打去,誰也管不著。可現下,他們卻是借住在親戚家里的,當著親戚的面兒打人,這是打給誰看?

她在醬園子不過耽擱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恰在此時,坐在地上哭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丁氏忽然開了口。

她捂著心口,仿佛悲痛欲絕地嚎啕道:“我不就是多口問了一嘴嗎?若是不能問,你好好兒告訴我不行,憑什么打我?我在家時,我爹我娘也舍不得動我一個指頭,嫁了你這么多年,到頭來,落得個板凳敲上頭的下場,嗚嗚嗚……”

話沒說完,就又大哭起來。

“你在我家里嚎甚么喪?”孟老娘氣不順得很,恨不能上前去踢她一腳,罵了一句,轉頭對花小麥道,“你莫理,趕緊吃了飯進城去,這陣子且跟著郁槐住在鏢局,他雖是個漢子卻不馬虎,自曉得照應你。”

花小麥搖了搖頭。

這種情況下,她怎能抽身走了,只把孟老娘一人留在家中?

“娘,我不摻合,他們若再動手,我也不往前湊,你放心,好歹我得知道出了什么事啊。”她沖那橫眉立目的婆婆笑了一下,轉身看向低頭不語的唐冬雁,“冬雁,你來說,究竟怎么回事?”

孟老娘口中嘟囔了一句,卻沒再阻攔,那邊廂,唐冬雁動了動嘴唇,抹一把淚,將聲音壓在喉間,細若蚊蠅地道:“其實,也沒什么……”

整件事說白了,還是與村東那小飯館兒脫不開干系。而之所以鬧起來,也不過是因為四個字——“按捺不住”。

家里開著飯館兒,最近正在裝潢擴建,眼見著是很能掙錢的,這一點,唐茂林一家三口心知肚明,只是從未曾搬到臺面上來說。

恐怕也是指望著孟老娘或是花小麥主動開口,在那里給他們找個事兒做吧?

然而一連好十幾天。這婆媳兩人都沒動靜,甚至那唐茂林將家里的木頭物件修整了一個遍,花小麥也只在嘴上連連道謝,卻絲毫不提讓他去小飯館兒干活兒,就算是再有耐性的人,也難免熬不住。

方才那譚師傅來了,花小麥被小耗子叫走,才剛剛出門,丁氏就笑呵呵地拉著孟老娘。很隱晦地問了問,這郁槐媳婦究竟在忙什么,為何要招廚子。

孟老娘是不給她面子的。當下便尖酸刻薄地譏誚了幾句。所說不過“跟你有甚關系,你問這么多干嘛,你心里打著歪主意呢”之類云云。

假使擱在平常,那丁氏被人當頭當面地刺了一通,大約也就不會再說下去,然而在聽唐冬雁詳細描述了小飯館兒的現狀之后。她也實在是有些眼紅,一個沒忍住,便笑著道:“我也是剛聽說,原來郁槐媳婦開著一間小飯館兒,很有些名氣的。如今正在裝潢。其實我們家茂林,那木工活兒做得怎樣。大姐你是瞧見的,眼下只是尋不到工,若是能在那小飯館兒找個事做,咱們兩家都方便啊。”

正是這句話捅了簍子。

孟老娘心中清楚他們打的是什么主意,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何能忍得?當即撂下臉來,冷涔涔地道:“呵,我說呢,茂林在外頭閑逛了大半個月,愣是一個活計都沒找到,原來你們是在這兒等著哪!你們活這么大歲數,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家遭了災,你們自己不想著謀生,反而指望著別人來帶攜,我就問你一句,憑啥?我家小麥是個臉皮薄的,茂林去了小飯館兒干活,因他是舅舅,就算出了岔子,小麥也不好說,工錢么,還得照樣發給你們,這算盤打得可真是精!”

不等丁氏回嘴,她又接著道:“現在你們便只說是讓茂林一個人去干活,待小飯館兒重新開張,你和你閨女,是不是也打算去掙倆銅板花花?你們一家三口跑到我這里來躲災,我好心收留你們,瞧這情形,保不齊往后就得養活你們全家一輩子,這種話,你怎么有臉說出來!”

心中所想被毫無遮掩地扯開,晾在白日頭底下,任是誰面子上也掛不住。唐茂林一張臉立刻紅成一片,待要解釋,卻見那丁氏霍地站起身,似還想再說什么。

他也不知怎么,心頭那股火一下便沖了起來,簡直壓都壓不住,伸手揀了個小凳,噗地丟過去,正正砸在丁氏額頭上。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唐冬雁抽抽噎噎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蔫巴巴地道:“表嫂,我們真沒有打你那小飯館兒的主意,只不過是因為我爹找不到工,心里發急……”

孟老娘卻不打算讓她往下說,把手一抬,徑自對花小麥陰陽怪氣地道:“好了,前因后果是怎樣,你既已知道,總該走了吧?趕緊去鏢局尋郁槐去!我這弟弟七八年不見,是長本事了,在我家都敢打媳婦給我看,這是要挾我呢!你懷著老孟家的種,萬一有個閃失,我往后去了地府,可沒法兒跟郁槐他爹交代!”

花小麥使勁沖她擺手。

她的脾氣強硬,花小麥素來知道,但眼下這情形,再說這種話,不是在拱火嗎?

可終究還是晚了些。

蹲在墻根下的唐茂林本來一直沒做聲,聽了這話,終于再憋不住,一下子站了起來。

方才打媳婦,純粹是無奈之舉,這會子孟老娘還不依不饒,他只覺得腦袋都給怒火燒木了,不管不顧地高聲道:“得了吧大姐,郁槐媳婦不是好好兒地站在這里嗎,我可沒磕了碰了她!倒是你,你才貨真價實,弄掉了老孟家的種呢,還是兩個!”

孟老娘被刺中多年心病,臉刷地就白了,眼睛也瞬間轉紅,一個字也吐不出。

花小麥身上一寒,只覺那顆心要從腔子里蹦出來。她也顧不得許多,忙三兩步趕過去扶住孟老娘的胳膊,將拳頭一捏,咬牙回頭冷聲道:“你說什么?!”

今天有點事,只能一更了,明天爭取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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