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臣劍氣如龍,寧凡煞氣滔天,雷竹島上,一時風云變色,萬修震驚,無數修士朝雷臣閣禁地趕來。
紅衣豁然站起,手持一令牌,催開雷臣閣大陣,遮蔽了所有斗法之波動。
三名窺虛被紅衣授意,立刻離開雷臣閣,穩定島上局勢。
旁人的行為,寧凡毫不關心,他的眼中,此刻只容得一個周臣。
這周臣遠不如云天決厲害,但放在煉虛老怪之中,絕對已是一等一的劍修強者。
他的劍意,與云天決之劍有本質不同。
寧凡劍意加身,細細品味著周臣撲面而來的強橫劍意,心中漸漸明悟。
“有情劍!且這劍中之情,是男女之情,若再細分,則是‘悲’情!”
他話語一落,周臣立刻老眼微驚,驚訝的是寧凡第一眼就看出他劍意的本質!
不錯,他領悟的劍意,正是有情劍,與大多數無情劍修相比,他周臣,是一個異類。
他寄予劍中的情,是一段男女之情,那情,以悲劇收尾…
周臣一生,對陣過無數雨界劍修,其中能一眼看破其劍意為有情劍者,無一不是煉虛劍修!
能在有情劍的基礎上,再看破男女之情者,至少也是問虛劍修。
能看出劍中悲意者,必為有碎虛眼界的劍修,周臣一世,只遇三人!
那三人之中,有一人,便是云天決。其他二人,一位雨界劍皇,一位四天云游散仙。寧凡,是第四人!
這并不奇怪。寧凡劍道非九界最強,但在無數劍修之中,眼界絕對算是極高。
“老夫小覷你了,你修為雖低,但對劍的領悟,雨界之中,白衣劍神之下,無人可比…若非為了十萬年靈藥,老夫絕對愿意以劍會友、交你這個朋友!為人之仆,忠人之事。得罪了!作為補償。可讓你一見老夫此生最為珍愛之劍!”
周臣微一咬牙。指訣一點,背后劍匣忽而傳出一聲清吟,冠絕古今。俄而間,周臣已長劍在手,是一柄木劍。
那木劍之木,透露著一絲海棠之香,若寧凡沒有聞錯,是垂絲海棠之木。
此劍極為普通,仿佛輕輕一振,便會折斷。
但寧凡明白,普通至極的劍,落在周臣這種級數的劍客手中。便會化作最不普通的劍。
在姑蘇之時,他曾經悟劍,早已明悟‘弱劍強意,強劍弱意’的道理。
若是飛劍,自然是材質越強韌越輕盈越好,畢竟難免會法寶碰撞。
若是重劍,亦需注重材質,需大開大合,橫掃千軍。
周臣的劍,明顯不是飛劍,更不是重劍。
此劍是一柄意劍,令劍體無窮弱小,而發揮最強劍意的意劍!
寧凡需要防御的,絕非周臣的劍芒,而是劍意。
劍意無孔不入,縱然是雷甲也無法徹底防御。
目光微沉,原本寧凡還準備取巧召出雷甲御敵,如今看來,倒是無法取巧,需拿出真本事,否則絕無法擋下周臣一劍。
三名窺虛安定了局勢,已然返回,見周臣竟動用木劍,俱是目光大變。
“什么!三長老竟然用了‘海棠木劍’!此劍殺人無血,傳聞三長老一生,從來只以此劍誅殺問虛老怪,死于此劍的問虛,少說也有十人!想不到三長老面對一個區區周明,竟動用此劍!”
“區區周明…”寧凡眉頭微皺,這三個窺虛老怪,還真是自命不凡,把他寧凡當成螻蟻了么。
欲讓周家成為后盾,可不能令周家小覷自己,至少,要拿出讓周家看重的實力。
如此,便更加不能留手了。
“雷甲,現!”
寧凡指訣一變,赫然是召喚元雷之甲的指訣。
作為周家煉虛,三名窺虛自是知曉元雷之甲的秘術,但此術極難修煉,需吞噬元神之雷才能修有所成。
除了雷皇將此術修至極高境界,從無一名周家修士將此術修至銀甲之上。
這也難怪,殺戮一名化神修士,且還必須是雷修,才可煉出一道元神之雷。
想要防御煉虛攻擊,至少需金甲。想要突破金甲,沒有上萬元雷根本不可能。而傳聞雷甲一入金甲之階,所需元雷數量更是龐大。
內海一共才有數百化神,這還是把幽海四族、周家底蘊算了進去。
且不說這些高手之中雷修只占少數,殺盡雨界化神,都無法搜集足夠元雷突破金甲的。
在三名窺虛眼中,此術無疑是一個雞肋之術。
見寧凡施展此術,他們自是不以為然的。
“此術必定是小姐賜予此子的,呵呵,此子終究是化神小輩,對抗三長老最強一劍,竟然只懂得召出銀階雷甲,如此拙劣防御,豈能擋住三長老的劍意?”
“不必看了,此子必敗…”
三人話音剛落,忽然全部變成啞巴,眼如駝鈴圓睜,難以置信。
卻見寧凡白袍之上,忽而披上金色雷甲,且那金甲,傳出的浩瀚雷力,足以防御沖虛一擊,分明是三階雷甲!
“不可能!此子竟能將雷甲修至三階,這、這,這怎么可能!”
“自雷皇之后,雨界竟又出了一個人物,將雷甲修至金甲三階!此子單憑此甲,便足以縱橫問虛、罕有敵手…因為有此甲在,幾乎沒有幾個問虛老怪,能傷到此子!而我等…”
“而我等,雖說是煉虛高手,但終究只是窺虛,縱然傾盡全力,也必定連他一根毫毛也無法傷到!”
三名窺虛,面色震撼,口中啞然無言。
所有對寧凡的小視之心,都在此刻消逝一空。
一旁觀戰的紅衣。望著猶如金神的寧凡,冷眸再次訝異,喃喃低語。
“這小子,不過進了一次黑雷塔。僅僅十日功夫,竟獲得如此大量的元雷,真是讓我驚訝,便是我當年搜集元雷,也沒有他這個速度的。”
縱然是紅衣,獨自一人入雷塔,所獲得元雷,都只能靠殺戮而來,自然沒有寧凡獲得元雷效率高、速度快。
寧凡有雷十一相助,直接收購。趕上了群情激憤、誅殺應龍的大潮。成為屠龍英雄。每至一層。便有一層雷主傾全力搜集元雷、贈與寧凡。
寧凡不是一個人戰斗,不是一個人搜集元雷,速度自然不是獨行的紅衣可比。
周臣輕吸一口。目光愈加凝重,郎聲道,
“周明,你雷甲雖強,可擋法術體術,可擋實體攻擊,卻偏偏難擋‘意’,妖意也好,神意也罷,魔意也可。任何種類的意,歸根究底都是意境二字。法力修實,意境修虛,突破化神、煉虛境界之所以需要提升意境,歸根究底,是要求修士明悟‘實’與‘虛’的轉化。”
“第一步意境,為‘實境’,第二步意境,為‘虛境’,第三步意境,是傳說中的‘真境’。意境天生有品,但這品卻可借感悟一步步提升…”
“老夫的劍意,名為海棠劍意,借一株垂絲海棠領悟,初領悟時,低劣無品。但老夫苦心修意,此意境品階,已從低劣無品,一步步上升至九品、八品、七品,如今這海棠劍意,已是六品意境!小友,接劍!”
周臣絮絮說了一堆,實則是提點寧凡,將自己對意境修煉的感悟,傳授給寧凡。
這是補償,補償他對寧凡出劍的錯誤。
他對寧凡拔劍,一來違反了紅衣的命令,二來違反了自己的心。
在見識寧凡劍道領悟、雷甲之強后,他隱隱已有結交寧凡的意思。
但他一心忠于主上,不忍靈藥失去,縱然失去與寧凡結交的機會,縱然違背紅衣命令,縱然斗法之后需自廢一臂,也唯有拔劍而已!
他之一生,情已逝,只余恩。他對主人的忠誠,原本是為了報恩而已。
若恩也失去,則他孤獨修道萬年,只余一場道成空的余悲。
周臣的點撥,一字一句,都傳入寧凡耳中。
每一句話語,都是周臣親身經歷萬年孤獨、所領悟的道悟,可謂一字千金。無數雨界修士懇求周臣,周臣也不會告知半句,但今日他對寧凡拔劍,實為不得已,唯一補償,只有這一場道悟而已。
寧凡細細咀嚼周臣的話語,心中明悟漸漸增多。
他神意為雨,魔意為山,妖意為扶離,他以驚人道悟相繼悟出三種意境,并最終融合為一。
但直到回憶意境誕生的一刻,他仍無法看透意境的本質,只知回憶意境是第二步意境。
如今周臣卻告訴寧凡,意境的修煉,實際上是將‘法力修實,意境修虛’的虛字修煉而已。
往昔一幕幕困惑,在今日,俱都解惑。
由無到實,凝法成修,由實入虛,碎法成意,破碎虛空,可成命仙,領悟道真,可成真仙。
寧凡心思愈加空濛,皆因周臣之點撥,而解了無數大惑,修真路上,自是少了無數坎坷。
“多謝!”
他向著周臣一抱拳,并無責怪,只有感謝。
周臣向他拔劍,并非私怨,只為忠心,絕非小人,故而寧凡不怪周臣。
周臣贈寧凡一場道悟,寧凡自然心存感激。
但此刻雙方斗法,自不可留情,皆需全力以赴。
寧凡的目光愈加專注,而周臣的心也全部沉入海棠木劍之中。
周臣有必須拔劍的理由,寧凡則有必救洛幽的決心。
這是一場斗法,卻可影射所有修真血影。
太多的時候,為爭奪有限的修真資源,為了守護各自的道,修士不得不戰,不得不殺,別無選擇。
“劍起!”
周臣猛然揚劍,殺機如云,尚未催動劍意,卻先有劍氣撲面斬向寧凡,足以斬殺尋常窺虛!
寧凡目光微驚。這劍氣絕對是周臣無心釋放。無心釋放的劍氣,便已足以斬殺尋常窺虛,若是那全力釋放的劍意,豈不是連問虛都可瞬殺!
難怪當初兩名雨殿煉虛。聽聞周臣的大名,好似聽到什么夢靨,如此畏懼。
莫看周臣還差一步才可沖虛,但實則其手中,早有數名沖虛、甚至一名太虛的性命!
此人若非一些特殊原因,絕不會停留在問虛境界,雖沒有云天決那么變態,卻也絕對是雨界縱橫的劍修!
嗤!嗤!嗤!
一道道隨手釋放的劍氣,打在寧凡胸口,激起一道道雷光波紋。
仗著雷甲之強。寧凡擋下了這些隨手劍氣。但寧凡知道。真正難以阻擋的,是周臣借助最弱之劍、釋放的最強劍意!
周臣,抬手。
這劍意。要來了!
“不好,速退!”
三名窺虛幾乎一瞬間便駭然而逃,直到撤出雷臣閣大陣外,才稍稍安心。
紅衣自是無須逃的,只是看到周臣萬年不改、愈加執著的劍意,第一次嘆息。
“周臣,你還如當年一般固執…我為你四次素雷滅憶,你終究忘不掉過往。若你能忘,萬年之前,你便已是沖虛。如今的你,早已是碎虛,我手下長老,你的資質,明明最高…”
以紅衣冷漠的個性,都會為周臣扼腕,足可見此人資質之高了。
紅衣也只是一嘆,旋即變回往日冷漠,靜靜看著寧凡,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寧凡身上。
“你能在周臣的劍意之下,撐‘多少年’呢,若能撐過百年,我便出手救你,若撐不過,就讓你稍稍吃些苦頭,讓你之前屢次激怒我。”
紅衣言罷,自己都皺了眉。
古怪…自己為何會‘報復’寧凡,是那萬株雷草分神中、化形的那株在作祟么。
“有些棘手了…”確實棘手了,從前的紅衣,冷漠如冰,元神萬分之后,為求不影響本心,更是將所有元神細分成草,草木無情,元神合一之日,自也不會有情。
無奈偏偏有一株雷草被人動了,化形為人,有了心,有了情。
對修煉無情道的紅衣而言,這情是毒。甚至一絲絲過往記憶,都因那一絲情愫而被翻起。
“我不是寧紅紅,我是紅衣…”紅衣皺眉,再次施展素雷滅憶之術,滅去自己剛剛恢復的一絲記憶。
她曾是寧紅紅,但如今,不是了。她要做回自己!
那一瞬的心動,也隨意泯滅,歸于平靜。
“若撐‘百年’,我可救他,只為大業,若他‘十年’已死,則沒有出手相救的意義,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紅衣的語氣,再次變回冰冷無情。
寧凡望著周臣,凝望那通體微紅的木劍,危機感越來越強烈。
下一瞬,周臣劍意如潮水,將寧凡淹沒。
一道冷漠、悲傷的蒼老聲音,從周臣口中一字字念出。
“悲劍四式,第一式,十年生死兩茫茫!”
那猶如潮水的劍意,完全無視雷甲堅固,直接侵入寧凡識海。
寧凡回憶意境的品階,為第二步,遠在周臣六品劍意之上。
但對意境的體悟,卻遠遠不如周臣深刻。
因為周臣的劍意,融入了他萬年修道的悲哀。
那悲哀,無可彌補,無從訴說,化作最為痛楚的劍意,可刺碎修士的心。
寧凡雙目呆滯,只一個瞬息,仿佛經歷了十年、百年、千年、萬年的歲月。
那是一段悲傷如劍的回憶,獨屬周臣。
寧凡的心神,被劍意封鎖。
他的神智,沉淪于一片虛構的世界中。
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小山村,山明水秀。
他模樣大變,是一個16歲的負劍少年,但這少年的模樣,與寧凡迥然不同,倒是與周臣有幾分相似。
寧凡頭腦昏疼,他記不起過往。
一絲回憶意境的力量,在識海流淌,片刻后,他雙目清明,認出了此地殘夢。
周臣做夢都想不到,寧凡的意境力量,是回憶,并在周臣的回憶之中,蘇醒過來!
“這里是周臣劍意的世界。外界劍意觸碰,只有一個瞬息,但這里是意識的最深處,一個瞬息。卻可被人為拉伸萬年之久。這里,就好似一個夢…沉淪在這場劍意之夢中,無人可自拔,唯有被周臣萬劍穿心斬殺,而我,借助回憶意境的力量,蘇醒!周臣,漏算了!”
寧凡立在一株垂絲海棠樹下,那海棠樹,長在小山村的村口。
海棠樹后。一個桃紅衣衫的少女。羞羞碾碾。走出樹后,對寧凡嫣然一笑。
那少女眉目清秀,青絲高挽。左臉之上有一道疤痕,卻不掩其秀美。
她望著寧凡,眼光是那么癡,那么動情。
“臣哥哥,聽說你被赤岳劍派的仙師看中,即將被收為仙師弟子,恭喜你…”
少女的美目之中,柔情很深,但寧凡卻不為所動,微微有一絲厭煩。
他雖多情。但還沒多情到對任何素不相識的女子動情,即便是幻夢中。
“我不是周臣。”寧凡話語冷漠,他目光掃視天地,朝村外走去,尋找著破除劍意鎖識的方法。
在其即將離村之際,忽而被那女子柔荑拉住。
“臣哥哥,爹爹說你加入仙宗,成為仙師,就會有錢有勢,救回不要我,我本不信的,但,但…你…”
少女因為傷心,而哭得不知所措。
她的笑容,本只是強顏歡樂,誰會喜歡情郎離開身邊。
“我不是周臣!”
寧凡冷冷回頭,但再次看清女子容貌,忽然心頭一軟。
似乎為了讓寧凡沉淪夢境,那女子容貌也極為配合地變作了紙鶴。
“臣哥哥…不要走…”少女柔若無骨的身體,無助地跪在地上哀求。
“紙鶴!”寧凡目光一冷,他不喜歡有人設計他的女人,即便是在夢境,也不允許!
“紙鶴是誰?我不是紙鶴,我是海棠,木海棠!”少女似負氣般站起,氣得是寧凡竟又一次叫錯她的名字。
周臣少年之時,很喜歡捉弄木海棠,常常故意叫錯海棠的名字,逗她生氣,再哄她笑。
這一幕幕發生于寧凡眼前的殘夢,都是周臣的劍意之悲。
周臣是要以自己的悲意,擬出一場幻夢,囚了寧凡心智,令其沉淪悲傷,萬劍穿心。
這便是最強的悲之劍意。
“不論如何,與我斗法,卻利用了紙鶴,終究令我不悅,不過說起來,這里是我的幻夢,周臣的劍意,應該只是令我夢見道侶,而不是有意為之…我的夢,他看不到,他的過去,我卻能看到!從這種層面而言,若我破掉他的殘夢,便勝了他這一劍!”
知曉周臣并未有意設計紙鶴,寧凡目中怒意稍減,溫柔地扶起木海棠。
不論如何,此刻的木海棠,便是紙鶴,而寧凡,則是周臣。
名字雖不同,但在寧凡眼中,紙鶴就是紙鶴,無人可傷。
周臣的殘夢,以悲結尾,其愛侶必定身受橫禍,令其孤獨萬年,無法抹滅痛苦。
寧凡一面要破去殘夢,一面又不允許化身紙鶴的木海棠,受到任何傷害。
他拉起木海棠,護在身前,眼露溫柔,
“跟我走!”
“臣哥哥,我們去哪里?”木海棠見寧凡沒有拋棄她的意思,眼露喜色。
“去赤岳劍派!周臣的修道經歷,看來是從赤岳劍派開始的。你跟著我,無人可傷你!紙鶴!”
“說了好多遍,我是海棠,木海棠!”少女不悅道,她是紙鶴的身體,卻帶著木海棠的記憶。
便在剛剛離開山村不久,一場大劫,驟然降臨小山村。
一個融靈修為的長眉老道,踏天而立,藐視山村若螻蟻。
“想不到掌門師兄竟能從這破山村中,發現一名有情劍道的弟子,有此弟子在,他必會大受祖師喜愛,地位更加牢固,周臣!區區一個山村少年,妄圖阻我奪取掌門的大計,哼!他不是修有情劍么,他不是有一個紅顏在這山村之內么,老夫便殺了其紅顏,令其憤怒無情,看他還能否讓祖師中意!”
長眉老道神念放出,橫掃山村,卻忽而狠狠咬牙。
“木海棠呢!她去哪里了,為何不在村中!”
當年的周臣,在拜入赤岳劍派當日,失去摯愛。
寧凡入夢,卻絕不容許宵小危害紙鶴,即便那紙鶴,是虛幻的,是頂著木海棠的身份。
縱然如此,他也不許任何人傷及紙鶴,誰傷,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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