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沼澤,俞白等12名化神被血妖團團包圍。
除卻俞蟲兒不在此地,此次前來血龍池的幽天殿尊老,俱都被困于此。
妖潮之內,12名化神尊老俱都各負傷勢,縱然是兩名巔峰修士,都負了不輕的傷。
唯有那名半步煉虛的麻衣尊老,持著一方陣盤,展開了凡虛級陣光,阻擋妖潮侵入大陣。
麻衣尊老此刻面色難看之極,陣光之外,一頭體型如山的王獸率領血妖,圍攻陣光,幾乎將陣光徹底攻破。
想不到,萬萬想不到…那小丫頭俞蟲兒,竟惹下如此大禍。
“俞白!我等被困于此,皆因你妹妹膽大妄為,竟前往王獸之林盜藥,若老夫幸免不死,必定要讓你妹妹付出代價!”
俞白面容苦澀,無可辯駁,他知道,這一切禍端,都是他妹妹惹下的。
十日前,一行幽天殿尊老被傳送入第十三沼澤。
三日前,俞蟲兒脫離隊伍,擅自入王獸之林盜藥,卻惹得群獸圍攻,連累眾人。
就連俞蟲兒本人,都被那王獸一掌轟入血湖之中,打入了第二層之內,生死未卜。
俞白一面擔心妹妹安危,一面卻又對其他道友心有慚愧。
麻衣尊老所言不虛,若眾人死在此地,他妹妹俞蟲兒,脫不掉責任。
王獸,是他們能惹的么?
此刻陣光之外,在王獸的率領下,正有一十六頭化神血妖,攻擊著大陣陣光。
且在王獸的獸吼號召下,四面八方更有無數血妖馳援而來,其中不乏荒獸。
俞白眼露絕望,如此之多的化神,更身處十萬妖潮中心,一旦脫離陣光,能逃生者怕是很少。
至少他俞白自問。是無法憑一己之力殺出妖潮的。
“不知周兄現在如何了…若他在,或許我們的逃生希望會大些。”俞白自語道。
“明尊者在此,又能如何,他畢竟只是化神巔峰,先前在那王獸的攻擊下,已有兩名巔峰道友受傷,就連老夫也未從王獸手中占到半分便宜…他來與不來,都是無礙,偏偏這血龍池最是詭異,切斷與外界的傳音聯絡。否則我等大可請求楚皇出手的。”
麻衣尊老長長一嘆。他仙玉、法力已然無多。再難催動陣盤防御。
此陣光消逝之時,便是12人生死決定的一刻。
逃出血龍池,便生,逃不出。便死。
就連麻衣尊老,都并無十成生還的把握,又何況是其他尊老。
那王獸率領群妖,再一次轟擊陣光,轟鳴之中,陣光裂紋越來越多,眼看便要承受不住王獸進攻。
“諸位道友,準備了…”
麻衣尊者面露決然之色,陣光怕再難撐過下一輪攻擊。一旦陣光崩碎,諸位道友唯有各自逃命,能逃一個,便是一個。
便在此事,一道驚世駭俗的墨色劍光。驟然在長空之上拉開,化作濃墨渲染。
劍光散開的一刻,數萬頭金丹血妖連慘叫都未發出,一個個被劍光粉碎成血霧。
伴隨著墨色劍光渲染長空,一個黑衣黑發的青年步步穿行于妖潮之間,劍念一次次橫掃,妖潮之內,黑壓壓的獸影紛紛爆體而死。
詭異!這一幕太過詭異!
十萬金丹,竟瞬息之間,被人抹殺干凈!
“是誰!此人是誰!難道是一名煉虛前輩不成!”一個個絕望之中的化神尊老,驟然目光一亮。
雖隔著陣光、血霧,看不清那青年容貌,然而眾人哪里不知,此人是來出手相救的。
這黑衣青年,殺戮之強,完全可比煉虛初期的前輩高人!
“他、他是周兄!”俞白目光大震,不可置信。
當那血霧漸漸散開之時,俞白分明看清,那黑衣青年,正是寧凡無疑!
其實何必俞白提醒,血霧一散,在場化神哪一個認不出寧凡?
然而卻無一人料到,寧凡的實力之強,竟到了這一步。
那瞬殺群妖的,分明是劍念之術!
那黑氣騰騰的身影,分明是化身之術!
“明尊者竟有如此之多的底牌手段!”
麻衣尊老心頭翻起驚濤駭浪,這一刻的寧凡,實力全開,給他一種不可戰勝的乏力感。
“我等速速出陣,助明尊斬妖!”幾名化神尊老一見寧凡無人可阻的氣勢,紛紛激動道。
“不必…他一人,足夠…”
麻衣尊老表情忽而有些頹敗,他第一個察覺到寧凡毫無掩飾的煞氣。
很濃重的煞氣,僅僅探查一下,便讓麻衣尊老神念污濁,這是唯有斬殺千名化神之上才可擁有的煞氣。
不會錯!這煞氣濃度,絕對需要斬殺千名化神以上!
麻衣尊老自詡天資卓然,自詡四千載修到半步煉虛,已是天驕。
然而比起寧凡,他只覺得自己一生傲氣,再也提不起半分。
十六頭血妖,皆是目光忌憚瞪視寧凡。
那一頭王獸,更是從寧凡身上感受到如山般的危機。
六百頭元嬰血妖,靈智最低,一瞬間齊齊騰空而起,向寧凡發動進攻。
面對六百元嬰,寧凡眼神依然冷漠,劍念一掃,六百元嬰俱都妖身崩潰,血霧亂飛。
瞬殺元嬰!
冰冷的目光一掃,12名化神尊老俱都背心一寒,16頭荒獸血妖俱都本能地倒退一步,心生畏懼。
在群獸畏懼的關頭,王獸強自一吼,催動血脈之力,讓其他血妖漸漸拋下畏懼,目光重新淡漠。
一頭初期荒獸,更是悍不畏死一躍而起,如山一般碩大的身軀,朝著寧凡正前方進攻而來。沖撞之力,足以夷平一座山峰!
千丈荒獸撞擊在寧凡身上,不,準確地說,是撞擊在寧凡手掌之上,立刻發出地動山搖的巨響。
面對荒獸強有力的撞擊。寧凡僅僅平探單掌,好似推物一般的姿勢,推在荒獸下顎之上。
一推之力,竟讓千丈巨大的荒獸,無法向前挪動半丈!
單比氣力,貌似瘦弱的寧凡,卻遠勝初期荒獸數倍,這一幕太過震撼人心。
隨著寧凡五指一抓,一股恐怖的爪力在虛空之上撕出五道裂縫。
荒獸正被五道裂縫撕中,慘叫一聲。千丈獸身被寧凡生生一爪。撕成六段。一命嗚呼。
“你們,一起上!”
寧凡冷冷出聲,一步邁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壓力席卷開來。
兩頭中期荒獸一躍而起。卻被寧凡雙拳轟出,以推山填海的巨力轟成碎肉血霧。
一頭后期荒獸畏懼欲逃,卻被寧凡直接抓住巨尾,從中撕成兩段。
他的肉身,乃是玉命第三境的巔峰,在尸魔之身的極限狀態下,肉身堪比玉命巔峰強大!
每一拳出,必有一頭荒獸殞命。
踏著群獸的尸骨,寧凡氣勢一沖。僅存的一頭王獸、兩頭巔峰荒獸,竟不顧一切的逃遁。
它們…懼了!
那王獸從寧凡身上,感受到20只同類王獸死亡的氣息。
它的直覺告訴它,眼前的黑衣青年,它惹不起!
“五墓。現!”
寧凡眼露冷光,五指向天一抓,天空驟然浮現五座黑龍墓碑,朝三獸猛然一震。
其中兩道墓碑,鎮在兩頭巔峰荒獸上,只一鎮之力,生生將二獸砸成肉泥。
剩余三道墓碑,皆轟在三頭王獸身上。以王獸鱗甲之堅固,卻也被墓碑砸地獸身稀爛,血流成河。
王獸瘋了!
它被寧凡重傷如此,它心知再難活命,唯有困獸搏死。
然而寧凡甚至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一步邁出,雙翼一振,以詭異到發指的遁速,驟然出現在王獸頭顱之上,一腳…踏下!
王獸碩大的頭顱,直接被寧凡一腳踩爆,碩大的獸身垂地而死。
一股涼氣在12名化神心口升起。
從寧凡馳援而來,到寧凡出手滅妖,僅僅數十息的功夫。
這短短時間,寧凡滅盡群妖,所施展的手段,一個個都是驚世駭俗的神通。
寧凡救了他們,滅了妖潮,他們本該解除陣光,與寧凡道謝。
只是就連麻衣尊老在內,面對此刻冷如寒冰的黑衣寧凡,都感到發自內心的顫抖。
他,不敢開啟陣光!
他怕!他怕這黑衣寧凡,比面對十萬妖潮更怕!
面對王獸,麻袍尊老都有一線逃生希望。但面對黑衣寧凡,麻袍尊老只覺必死!
神念突破煉虛,寧凡一旦化身黑衣,其黑衣之身自然而然是煉虛初期的法力。
揮袖一收,收去近200滴龍血,寧凡步步走近陣光,一指按下,陣光碎!
“你們,怕我?”寧凡冷冷道。
“不、不敢…”除卻俞白之外,一個個化神尊老連忙向寧凡解釋。
口中聲稱不敢,但不敢,本來就是懼怕的意思。
“周兄的實力,真是讓俞某駭然不已…”俞白苦笑,他從未想過,自己結交的人物,竟是如此可怕的高手。
“放心,我既出手救人,便不會殺人。嗯?蟲兒姑娘不在此?”寧凡語言雖冷,卻有一絲關心,聽在俞白耳中,讓他對寧凡的畏懼稍減,悲從心來。
“蟲兒她,怕是不能活了…她墜下血湖已三日,雖說命牌未碎,但…”
言罷,俞白將所發生之事簡略一說,一聽俞蟲兒被打落血湖,墜入血龍池第二層,就連寧凡都眉頭一皺。
第二層,可是有煉虛血妖存在,俞蟲兒墜入血湖已有三日,若是死,怕早已死去。
既然俞白說俞蟲兒未死,怕此女有什么手段護身、隱藏,故而未死吧。
只是若繼續拖延下去,此女仍是難保不死的。
“血龍池開啟一月,一月之內,我等無法離去,亦無法向外界傳音…還有二十日,我等才可離開龍池,向楚皇大人求救,但那時。蟲兒怕已然死去。”
“從道義而言,她的莽撞,連累諸多道友陷入性命之危,百死都不可惜。但她畢竟是俞某妹妹,俞某決定,前往第二層,救她一救,縱是死在第二層…也是俞某之命!只是俞某儲物袋中,還有些許靈藥,是為家母之病所搜集。煩請周兄替我將藥送歸俞家。如此。俞某縱死,也不枉與周兄相識一場!”
俞白面露死意,倒是個孝子、賢兄。
他結下儲物袋,遞給寧凡。大有托孤之意,但寧凡卻并不去接,驟然轉身,一步邁出,卻化作紫煙,一步遁入血湖。
“我去帶她回來,應不難的。你去,什么也做不到。”
聽聞此言,俞白面色大變。想要阻攔寧凡,為時已晚。
若因自己妹妹,連累寧凡也死,他俞白難辭其咎。
“周兄!”
俞白意欲同去,助一把力。卻被麻袍尊老等人攔住,勸道,
“你去,只是累贅…明尊有此實力,只要謹慎一些,縱然是第二層的煉虛兇獸,也不會貿然攻擊他。明尊是個有分寸之人,若不能救人,他不會白搭一命。”
言罷,滿場尊老,盡皆沉默。
若之前還有人懷疑寧凡是拙劣小人,此刻卻再無人會有這般荒謬想法。
一個為救朋友之妹、可身赴險地之人,豈會是什么小人?
至少寧凡此刻的所作所為,讓這群正道尊老都自愧弗如。
“可笑我等自詡正道,還不如一個魔修…正魔,當真值得執著、計較么?”
在場的化神尊老,齊齊道心動搖。
寧凡躍入血湖,遁速催動到極致,一路向下,直達第二層之中。
他救人,并非貪戀俞蟲兒姿色,亦非為了什么名聲、道義。
僅僅是為了回報俞白起身相迎的交情,僅此而已。
他自不會為了俞蟲兒拼上性命,只是若能救援,自會稍稍出力。
“傀,現!”
幾乎出現于第二層的一瞬,寧凡毫不猶豫,召出三大煉虛傀儡。
以其化身堪比煉虛的戰力,加上三具煉虛傀儡,縱然是在第二層區域,只要速去速回,應無大礙。
降落于地,寧凡神念一掃,十萬里內,竟有不少打斗痕跡,似是俞蟲兒所留。
好在這些痕跡大都是化神對決,看起來,俞蟲兒好似遇到化神追殺。好在墜下血湖最初,并未遇到煉虛,否則怕是早已死去。
縱然未遇煉虛,一個化神初期的女子行走第二層,仍是兇險之極。
“她入第二層,已有三日,我可沿她逃遁路線尋找,若尋不到她,則速速返回。”
寧凡雙翼一振,與三具傀儡一道,化作四道遁光,直追俞蟲兒而去。
一路所遇血妖,竟絕大多數都在元嬰之上,半日飛遁,起碼遇到五十頭荒獸堵截,皆被寧凡與三傀以雷霆手段滅殺。
若說第一層之上,寧凡動用了自身最強實力,那么在第二層,寧凡則動用了傀儡在內所有能使用到的力量。
半日飛遁,沿途凌亂的血跡越來越近。
在一座幽谷之中,無數獸吼沖天而起,而一個裹著黑色斗篷,嬌軀染血、面色蒼白的銀甲少女,手捧一株靈藥,絕望地望著重重圍堵的兇獸。
“一、一百四十頭荒獸,三頭煉虛血妖…就算我有師父賜下的‘欺天斗篷’,都逃不掉了…怎么辦…”
少女抿緊蒼白的唇,心頭不甘。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株靈藥,好不容易才有了治好母親的希望,她去王獸之林盜藥,原本就是為了這一株藥而已…
若逃不掉,則母親誰來拯救…
“哥哥一定恨死我了,我太沖動了,連累了那么多人…”
眼見群獸在三道煉虛獸吼之后,一擁而上,少女俏臉立刻失了血色。
“不、不要…”
墨色一散,無數劍光驟然在幽谷炸開,一片片元嬰血妖碎身而死!
俞蟲兒忽而覺得自己身體好輕,似乎飛了起來。
她低頭一看,一道強用力的臂彎,正攔胸橫抱,將其攬在懷中。
那手掌,正好死不死地按在她一邊酥胸之上,但那手臂的主人似乎并未察覺到行為冒失。
俞蟲兒回頭一看,小嘴微張,再難合攏,因為救她的,竟是寧凡。
鼻頭一酸,竟嚶嚶啜泣起來。
“周、周明,你怎么來救我了…我,我…我不要你救!”
“安靜一會兒!”
寧凡目光一沉,他心思全在四面八方的兇獸之上,哪有時間理會俞蟲兒的少女心思。
“殺!”
一字令下,三具煉虛傀儡皆是拳芒轟出,但凡被拳芒波及到的兇獸,非死即傷,群妖大亂。
而寧凡毫不猶豫,攬著俞蟲兒,與三傀急遁而走,毫不停留。
開玩笑,一百頭荒獸,三頭煉虛,就算寧凡底牌再多,也不會傻到與它們玩命。
且一旦開戰,必定會因為波動引來更多兇獸,到時候便在劫難逃。
“煉、煉虛傀儡!竟有三具!這怎么可能!”
俞蟲兒縮在寧凡懷中,小臉驚呆了。
她無法想象,自己之前頗為鄙夷的寧凡,竟有如此之強的傀儡護身,煉虛傀儡,縱然是雨界世家,都不一定擁有!
她想詢問,卻心知此刻逃命要緊,不是時候多問。
輕輕回頭,一見背后窮追不舍的兇獸,俞蟲兒頭皮發麻,其中遁速最快的一頭煉虛兇獸,幾乎已追到寧凡三百丈之后,灼熱的吐息幾乎能吹到俞蟲兒臉蛋上。
她更是看到,那巨獸張口巨口,朝著寧凡背心吐出一道血色極光。
“小心!”她驚呼道。
下一個瞬間,極光將寧凡、俞蟲兒連同三具傀儡,一并吞沒。
猙獰、得意的獸吼,響徹密林。
在那煉虛兇獸看來,這一道極光,滅殺寧凡等人綽綽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