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中了幻術!”
寧凡驀然抬頭,向天望去,此刻的天空,哪里還是之前看到的那般支離破碎,而是完好無損。
天,也不是之前的天了!
這天空的顏色不是湛藍,而是紅!血肉般的顏色!此刻天空收縮蠕動之下,就宛如動物的食道****在蠕動一般,詭異至極!
更因那種程度的天空蠕動,使得四面八方,有了大片大片的酸霧,瘋狂朝著寧凡席卷而來。
寧凡不知道這酸霧是何神通,卻能從中察覺到足以致命的危險感,這酸霧太強!便是準圣沾上一絲,也會直接溶為血水!此術絕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會死!
“血靈子,憑你區區三紀輪回的始圣修為,沒有資格讓我主出手!給我滾!”
不待寧凡施加手段防御,其身下所騎的第三步修為天狗,已先一步口吐人聲,繼而張口一吞,朝那漫天酸霧吞去。
這只第三步天狗的獸口之內幽暗深邃,更有星辰閃爍,儼然口中藏著一片星空。一吞之下,輕易便將天地間的酸霧吞了個干凈。
身后追趕而來的老者,頓時有了震怒,幾個晃身追了過來,終于攔在了前方,將天狗前進之勢阻下。
那老者周身藏著血光之中,那血光更是在其背后,凝聚成了一個巨大血環,傳出滔天威壓!
寧凡目光頓時一凜。
以他的修為,根本無法透過血光,看到那老者容貌,卻也能認出老者背后的血色光環,是始圣之環!
與曾經森羅取巧用出的始圣之環不同,這名老者的始圣之環,給寧凡一種不可戰勝之感,仿佛只需這始圣之環力量一催,便可殺盡眼前一切第三步以下的生靈!
“哼!我倒是誰,原來是太古陰山的鴉天狗,難怪可以不聲不響的穿過陰川,偷襲此地。想不到向來自視甚高的你,居然也會認人為主,供人騎乘。且所認主人,居然還是三大真界共同緝拿的罪人!你,是想背棄你前代主人與我混鯤圣宗的約定,與我圣宗為敵嗎!”
“少廢話!那老家伙與混鯤圣宗定了什么約定,關我鳥事!我只知道,若非我主逆樊出手相救,你混鯤圣宗已將我捉去祭煉因果盤了,爾等不仁,便別怪我鴉天狗不義!今日說什么,也要在你混鯤圣宗的地盤大鬧一場!吃光你的門徒子弟!”
“孽畜找死!”
“你他娘才找死!”
眼看身下的第三步天狗,就要與對方那名圣人交戰了,寧凡忽然覺得眼前一黑,繼而所有的畫面全部破碎、消失…
一陣涼風吹過,寧凡一個激靈,醒轉了過來,從幻術之中脫離。
此刻的他,已經不在幻術之中,也不在天狗的背上,而是坐在一艘巨大樓船之上,漂浮在黃泉大海。
他坐在舢板上,一旁,屠皇滿面凝重地施展著神通,正拼命將他從幻術之中救回…
“呵呵,你小子命還真大,居然把你救回來了…”
話音剛落,屠皇便咳出血來,一身氣息已經萎靡至極,顯然是以為強行動用了修為的緣故,而有了巨大損傷!
“我中幻術后…你強行動用修為救了我?”
寧凡緩緩站起身,神色復雜地看著屠皇。
剛才那番幻術,來的無聲無息,倘若不是屠皇所救,他絕無可能從那等幻術之中逃離,以他微末修為,碰上幻術中的圣人,多半會死于幻術之內…
他欠了屠皇一條命啊。
屠皇氣息虛弱,連開口都懶得開口了,只點點頭,算是回答。
“你的損傷,似乎很大…抱歉,都是因為我…”寧凡嘆道。
“我用得著你,才會拼死相救,此為你我交易的一部分,故而你不必有任何歉疚。過來,幫我壓下傷勢!”
“好。”
此次火魂塔之行,因為某些緣故,屠皇本來是不可以妄動修為的,但此刻卻是為了救寧凡脫離幻術,使了全力,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反噬,甚至損傷了根基。更麻煩的,則是被寧凡所中幻術所波及,而這一傷勢,才是最可怕的,所造成的損傷,只差少許,便要了屠皇的性命!
此刻她已沒有多余的力氣給自己療傷,在寧凡清醒的瞬間,便重新封住了全部修為。
療傷之事,便需要寧凡相助了。這一次,她顧不得太過顧忌與寧凡的男女之別,而是直接脫下衣物,不著一縷地呈現在寧凡面前,可惜,這一次呈現并無任何美感,全身上下居然布滿了猙獰可怖的傷勢!
寧凡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
屠皇的傷勢嚴重程度,已遠遠超出他的想象,更超出了他目前療傷術的治愈范圍!那等恐怖的傷勢,并不僅僅是妄動修為被反噬,更有大片大片的血肉,因為被某種可怕神通所波及,直接抹消,露出了血肉下的白骨,甚至能從屠皇的脊背后面,看到其體內臟腑…
“這不可能是反噬所造成的傷勢!”寧凡凝重道。
“當然不是…我還真是好奇,你究竟在幻術中看到了什么東西,我不過想去拉你一把,居然被幻術中圣人級別的大神通所傷,一身血肉幾乎被腐蝕掉大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屠皇大感興趣的問道,平靜的神態,好似那千瘡百孔的身體,不是她的一般。
“六道黃泉的幻術內容,因人而異,因為六道黃泉有著推演古今未來的神通,故而此地幻術往往會幻化出修士的古今未來。根據內容不同,幻術威能也會有細微差異。但大多不會彼此差異太多的…”
“我一次來到六道黃泉,所看到的幻術,是被一群仙王修為的蜂妖圍攻…成百上千的仙王蜂妖,以我當時半步仙帝的修為,都險些死在幻術之內,只能逃離。”
“而你…幻術之中居然出現了圣人神通波及!莫非你的過去或是未來,有這么一幕可怕的事情發生么…”
屠皇很難想象,寧凡究竟看到了什么東西,才會連累她受到這么嚴重的傷勢。
“我看到鴉天狗,血靈子…他們是第三步修為,在拼斗…我聽到了血靈子的吼聲,還有鴉天狗與血靈子的交談…還聽到了我兩位夫人的聲音…”
寧凡一點點回憶著幻術內容,并將其中內容,講給了屠皇聽。
至于他本人,則也在思索著幻術的奇異…
這幻術,真的與中術者本人的過去未來,有著某種關系是么…
紙鶴與微涼,確實與他大有關系,聲音出現在幻術之中,倒也可以理解。
但鴉天狗、血靈子…這樣的圣人對決,與他的過去未來有何聯系呢?
想不通。他的過去,應該世世為蝶才對,只有這一世才入了人間道。很難想象,前世蝴蝶之身毫無修為的自己,會和圣人級存在有所牽扯。
又或者,幻術看到的一幕,并非與自己過去的蝴蝶之身有關,而是…和自己的未來有關?
還有逆樊…
這個名字,寧凡絕不是第一次聽到,他曾在蠻荒古域得到一塊貫空巨石,石頭上便曾有兩個古妖文字,寫的就是逆樊!
甚至,在他最初得到貫空石的那場交戰中,此石還曾飄出一道黑霧妖影,自稱叫做逆樊。
后來,他奪得貫空巨石,并從此石之上感悟到古妖鎮族神通歸墟指…
然而最讓寧凡印象深刻的,卻遠遠不是這些。
而是…自他伸手觸摸石頭上‘逆樊’二字的時候,所出現的奇異感受。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那是一種,好似過去與未來的對視…那是一種,時空交錯的恍惚感!
之前,寧凡只道這種詭異感覺是一種錯覺,但此刻念及六道黃泉幻術的奧妙,寧凡才知,他與這逆樊的關系,絕不簡單!
“六道黃泉可推演古今未來,也就是說了,你所看到的人物,要么是與你的過去有交集,要么,是與你的未來有交錯…說起來,你所描述的兩位圣人,我在夢境之中倒是聽說過一個。我聽說過鴉天狗,貌似是替某個真界大勢力鎮守陰山的守山獸…”
“哦?你還夢到過這些?那你夢到過血靈子這個名字沒有。”
“血靈子?沒有夢到過。不過真界圣人何其之多,我的夢范圍并不是特別大,不知道這名圣人沒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聽說過逆樊這個名字沒有,根據幻術的對話內容,此人似乎是引得三大真界共同追殺的罪人…”
“逆樊?哪兩個字?”
“忤逆的逆,樊籠的樊。”
“這個名字沒有在我夢中出現過…”
寧凡微微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寧凡總算將屠皇的傷勢暫時壓制住了。
至少從表面上看,屠皇缺失的血肉被修復了回來,恢復了之前的白皙光滑,當然,氣息還是十分虛弱就是了,顯然內傷嚴重,損了不少根基。
寧凡在幻術中看到了圣人交戰,使得出手相救的屠皇,被那圣人交手的波動所波及。不過幻術終究只是幻術,不可能真模仿出圣人級別的斗法波動,否則屠皇就算修為全開,也不可能在圣人斗法波動中幸存的。
真要是圣人造成的傷勢,也絕不可能是如今的寧凡能夠治愈的。
療傷完畢,屠皇重新取出一件干凈衣裙,穿戴整齊,整個穿衣過程,已經懶得避諱寧凡了。
甚至于,穿戴完整之后,她還大感有趣的挑逗了一下寧凡,問寧凡‘我的身體好不好看’。
寧凡果斷沒有回答這個無聊問題,而是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一從幻術中蘇醒,他便忙于治療屠皇,此刻才有時間觀察周遭。
那只馱他進入此地的天狗,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根本看不到半點狗影。
這艘樓船似乎是屠皇取出來的,若無此船,他和屠皇便等于在這無邊大海,沒有絲毫立足之地。
海上漂浮的六座古山,雖然可以立足,但理智告訴寧凡,還是不要靠近那些地方為妙。
尤其是…不要靠近最東面的那一座!
寧凡目力極強,即便隔著數十里距離,他也能一眼看清東面古山上的巨大文字。
六道輪回無你
這文字,居然還是古妖文字!且這筆跡…這字里行間的氣息…寧凡只覺得有些眼熟。
竟似乎…與那貫空石上你的逆樊二字,有著某種相同!
耳邊不由自主地,便會響起幻術之中聽到的那些話語。
‘逆樊,你斗膽!三大真界都在追殺你,你居然還敢跑到我六道輪回自尋死路,真當我遠古圣宗弱小可欺嗎!哼!今日便叫你有來無回!’
‘少廢話!那老家伙與混鯤圣宗定了什么約定,關我鳥事!我只知道,若非我主逆樊出手相救,你混鯤圣宗已將我捉去祭煉因果盤了…’
逆樊!
是逆樊!
這一處六道黃泉,有逆樊的足跡!他,來過這里,并在這里留下過文字!
莫非逆樊曾經強闖過六道輪回?
莫非強闖之后,逆樊更在黃泉之上,古山之側,留下了這么一句石刻話語?
六道黃泉無你…
六道黃泉無你…
逆樊來到六道黃泉,是想來這里找人么…
找誰…
寧凡只覺此刻的自己,面對這些古山文字,赫然又有了當年那種時空交錯之感。
這一刻,他頭一次對于逆樊二字,有了茫然。
這一刻,他頭一次有些看不清,什么是過去,什么是未來…
他的心中對于逆樊有成千上萬種猜測,然而最終面對這古山文字,他只是沉默,沒有多說什么。
更不可能跑過去近距離探查這些古山文字的!
很危險,非常危險,這行文字表面上看,與當年的逆樊二字氣息很像,似乎是同一人所刻。
但,所包含的感情,卻絕不相同!
當年的逆樊二字,帶給寧凡的感覺,很平靜…
而這六個字,卻帶給寧凡撲面而來的殺機,與瘋狂!
上窮碧落下黃泉,九天十地皆殺盡!
寧凡從中感受到了這種瘋狂殺機!倘若他跑到這座古山附近,只會有一個下場,那便是…被古山文字的滔天殺意所滅殺!
這六個字的威壓,甚至比采藥圣人留在大卑族的石碑,要強大百倍、千倍!殺意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兇險!
倘若刻字之人真是逆樊,那么這個逆樊,又該是何等強大的修士,比采藥圣人還要強大百倍千倍么…
“時間不多了,我們該辦正事了。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在船上等你,而你,需要潛入這片黃泉之海,去這片海底,替我尋找一個答案。”
“如何尋找?”
“我將我的眼,借給你一只。你帶著它,潛入海底,它會指引你朝正確的方向前進。當然,若無此寶,你冒然潛入黃泉深處,必死無疑。所以接下來我會解封此寶,并將此寶的逆流時間點,設置到你跳入黃泉之前,倘若你死在黃泉深處,此寶會令你時光倒流,回到未死之時…”
屠皇檀口一張,吐出一道流光,繼而便將那物密密封印一一解開。
此物的真容,終于呈現在了寧凡眼前,赫然是一個散發月光氣息的金質寶盒,其上布滿古奧靈紋,更有一個豬臉浮刻,呈現其上,豬臉的嘴里,含著一個金元寶,貪婪的神色,刻畫得惟妙惟肖。
此寶是一件先天法寶,但由于過于殘破,威能損耗嚴重,竟然連曾經是先天哪一品級都無法分辨了。
而在此寶解封的瞬間,寶盒上的豬臉,竟忽然含著金元寶,含糊不清地說話了。
“美人啊美人,你終于肯將你二爺爺放出來了,嘿嘿,是不是想通了,終于要做本盒靈的壓寨夫人了?算你有眼光,莫看二爺爺如今只是個形貌猥瑣的豬頭盒靈,從前完好之時,可是堂堂掌管一方的水軍元帥呢!美人啊美人,我們打個商量,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講一個我當年西行的故事,你給我聞一聞你的肚兜,嘿嘿,我要肚兜,二爺爺我想要好多好多的肚兜…”
回應這豬臉盒靈的,是屠皇冷漠無情的一拳,直接將這豬臉打得陷進盒子里了,但繼而,豬臉又極其無恥地鉆了出來,沖著屠皇色瞇瞇地傻笑。
霎時間,寧凡有些理解,屠皇為何要將這法寶密密封印了。
大概不是出于擔心泄露法寶氣息的目的。
大概…只是想將這色瞇瞇、惹人厭的盒靈給封印住!
寧凡甚至暗暗猜測,屠皇大方的將此寶送給他,未嘗沒有徹底擺脫這個色瞇瞇盒靈的意思…
“拿去!現在這東西是你的了!這寶盒猥瑣歸猥瑣,但卻相當實用。若是他嘴賤,你只管拿拳頭去揍,揍多了他就聽話了!”
屠皇一把將寶盒遞到寧凡手中,豬頭盒靈頓時吵吵鬧鬧,極不愿意被轉送給寧凡。
可惜豬頭盒靈的抱怨,被屠皇通通無視了,此刻的屠皇,內心反倒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哪有功夫理會這個煩人盒靈。
想起之前寧凡施展定天術一事,考慮少許之后,屠皇決定給寧凡一個提醒。
“在你進入六道黃泉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的定輪回術,可是學自三大真界的混鯤圣宗?又或者,你和你們東天祖帝一樣,都是偷學而來…”
若是偷學,此事可就十分危險了,當年的東天祖帝,便是前車之鑒!所謂的東天祖帝自創之術,這說法其實并不準確,只能說,說對了一半…(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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