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跟著張天來,在村子里走著。幾個聞訊趕來的村委,也跟在了他們身后,這個六、七個人的xiao隊伍,很快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
不過那些村民們只是遠遠地看著,卻沒有一個人走上前來,和他們説話,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隔膜,把楚揚一行人和他們隔離了出來。
楚揚看著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之前在老家的時候,村里的人見了他都笑著打招呼,成了名之后,那些粉絲們見了他更是親熱的往前擠,但如今他當了官了,卻不知怎的,仿佛有一種力量,讓這些老百姓遠離了他。
此刻,楚揚的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李明哲和他灌輸的那些虛無飄渺的“為官學”。
“當領導就要保持神秘感,不能和下面的人多接觸,這樣他們才會敬畏你,才會怕你,你才有權威。”這是李明哲告訴他的。可是楚揚在心里,不認同他這個説法。
如果真把自己搞得高高在上,老百姓是怕你了,敬畏你了,但心卻也離得遠了。他來當這個官,不是為了抖威風的,而是為了老百姓辦好事,讓他們信自己,崇拜自己的。他要的效果,是讓這些人和他的那些粉絲一樣,見了他,就覺得親切,就覺得高興,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接近,説話。
但直到這一刻,楚揚才體會到,想要做到這一dian,有多難。
跟著張天來,楚揚來到了一間破舊的民房里。和周圍那些光鮮漂亮的新房相比,這間破敗的土房,顯得是那么不協調。
楚揚跟在張天來后面,一腳邁進堂屋,就覺得眼前一暗。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他不禁心下惻然。
十來平米的堂屋里,擺了近半的垃圾。高高地一直堆到了屋ding,散發著一股惡臭的味道。僅容一人走過的通道另一側。是一個殘破不堪的鍋臺,上面的鍋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還破了一個大口,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xiao泡臟水,泡著幾根紅薯。旁邊幾塊磚頭支起一塊破木板,上面放著兩個破碗,一只碗里面放著半碗米粥,已經發餿了。還落著許多蒼蠅,楚揚等人一進來,這些蒼蠅立刻被驚了起來,到處亂飛,發出“嗡嗡”的聲音。
堂屋同里屋之間相隔的門上掛著一道門簾,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條印著大紅喜字的門簾,但同樣已經黑得看不出本來面目了。
張天來搶先一步,想要替楚揚掀開簾子,卻被他一把拉住了。
“不用,我自己來。”楚揚淡淡説道。同時伸出手,絲毫不顧忌那上面的污漬,一把掀了開來。同時人走了進去。
許麗麗一直跟在楚揚的身邊,從進到這間屋子起,她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在一開始的時候,她甚至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口鼻。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有些不合適,便強忍著把手拿了下來。
楚揚進到了屋子里,望著眼前的景像,再次呆了一呆。
屋子里同樣堆著半屋的“垃圾山”。一個已經塌了半邊的xiao土炕上,一個人在上面躺著。頭發蓬亂得像一堆稻草,穿著一件到處露棉絮的黑色舊棉衣。他整個身體蜷曲在炕頭。枕著同樣發黑的一個枕頭,身上半蓋著一條破被子。
在他的身邊,凌亂的放著一堆藥瓶子,有的已經擰開了蓋子,空了,還有的沒有打封。這些藥瓶子,是他這個屋子里看上去唯一有些干凈和現代感的東西了。
聽到有人進了屋,炕上的這個人也沒動彈。他臉色枯黃,指甲油黑,閉著眼睛,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提醒著,這個人還活著,恐怕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死人。
“張三,你醒醒,醒醒,縣里的楚縣長來看你來了。”張天來對著炕上的男人説道。
“啥?”張大民熟悉張天來的聲音,他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扭動著脖子,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縣,這是我們村的張天來,你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兩年前他可不是這樣的。你看他的樣子,像多大年齡的?像不像五十多歲的?其實他今年才三十七,正經的好勞力呢。”
張天來説到這里,有些感慨地説道:“大民可是個能干,要強的孩子啊,頭幾年的時候,他在村里開xiao賣部,自己又賣服裝,在附近到處追集(注:追集,就是追著附近自由農貿市場的交易日),可賺了不少錢。”
張天來説到這里,指著窗外對面一棟漂亮的二層xiao樓説道:“你看那棟樓,那里原來就是大民的”。
“那他怎么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楚揚追問道。他的聲音有些沉重,顯然心里也已經想到了什么。
“哎,還不都是病給鬧的!”張天來嘆了口氣,隨即説道:“三年前,大民他爹查出了胃癌,到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擴散了。治了三個月,花了六十多萬塊錢,還是沒保住一條命,就走了。沒過一年,他老娘又得了這病,兩場病,把家底都折騰光了。去年上秋,他也沒躲過去,去醫院查出來是胃癌晚期,沒錢住院治病,只能買dian藥吃對付著活著。買賣也干不了了,房子也賣了,老婆孩子跟人跑了,現在就靠著在村里撿dian破爛換dian錢……”張天來説到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仰起脖子看了看屋ding,不説話了。
在他身后,幾個村委也都不出聲了。他們沒有張天來那么大的膽子,這些話,在縣長面前,他們不敢説。
楚揚dian了dian頭,隨即從懷里掏出五百塊錢,放在了這個可憐人的枕邊上。
“好好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楚揚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地説道。
“謝謝……謝謝縣長。”張大民虛弱的聲音微不可聞。
不過就在此刻,他仿佛覺得伴隨著這個年輕的縣長輕輕地拍打,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順著肩膀流進了身體。那股氣流一進到身體里,就直接停留在了胃部,仿佛在那里形成了一個xiao暖爐。
之前,因為病痛的折磨,這里每天都要發作十幾次,疼起來如刀攪一樣難受。每到了這個時候,都是靠著一些止疼藥撐著。但此刻,這股暖洋洋的感覺一起來,他頓時覺得那疼痛都緩解了不少。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是用感激的目光看了這個楚縣長一眼。
“我們走吧。”楚揚放下了錢,對著眾人説了一聲,隨即徑直帶頭走出了這里。
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過著這樣的生活。就算是以前在五尊大陸,他所見的那些平民,也沒有如此苦法。那里的普通人信奉、依附于修真勢力、門派,只要不懶不傻,靠著自己的雙手都能吃得起飯。至于因病致貧的情況,更是不存在。因為修真門派都有丹藥,那些醫治普通人的丹藥也很便宜,很充足,所以基本上就算是不修煉的普通人,也能無病無痛直到老死。
看著張大民過的日子,楚揚只覺得那些人和他比起來,就像是生活在天堂一樣。
他隨手一道真氣,已經在無形之中,殺滅了張大民體內所有的癌細胞。這對于他來説,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xiao事,如果是在成就金丹之前,想要做到這一dian還要花些力氣,但現在金丹已成,以他的修為,基本上普通人的病都可以手到病除。每一個修真者,都同時是神醫圣手,他們對人體的了解程度,是普通人絕對無法想象的,現代醫學在他們面前,就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兒童。
楚揚給張大民留了五百塊錢,倒不是因為他不想給的更多,而是以張大民現在這樣的情況,給他太多的錢,不但幫不了他,反而會害了他。楚揚幫他治好了病,接下來相信他只要不笨不懶,早晚有一天會回到從前的日子。
但這并不是治本之策。不解決村民們患病的根源,像這樣的例子,以后還會出現。
楚揚跟著張天來,接著又走訪了幾戶類似情況的人家,情況都差不多。有的家里條件比張大民好些,但基本上得了這個病,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就只能等死了。
楚揚沒有一一替他們治療,只是看那些危重的、已經快要不行的病人,才替他們治了一下。倒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真氣,而是他覺得像這么治下去,實在是太慢太慢了。
這些檢查出病來的人還好些,那些潛在的呢?
想要徹底治愈,其實很簡單,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聽他一曲“九轉生滅”就好了,以這些普通人的體質,楚揚有把握在一轉之內,便把他們的身體調理好。
雖然演奏一曲“九轉生滅”消耗的真氣,遠比這樣單個治療要大得多,但卻是群體治療,算起大帳來還是合適的。
更何況,除了這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辦。
“這些人,確定都是因為喝了不干凈的水得的病嗎?”楚揚轉完了一圈,坐在大隊部的會議室里,開口問道。
“楚縣,這是我們自己花錢,找京城的專家做的水質檢測報告,你看看,重金屬超標一千多倍!這樣的水誰敢喝啊,現在村里的人都喝桶裝水,可做飯總不能也用桶裝水吧。”張天來一邊説著,一邊把一份檢測報告遞到了楚揚面前。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一管到底,你轉告鄉親們,讓他們放心!”楚揚説著,拿起這份檢測報告,轉身就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