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皆為一事四
二十八、皆為一事四
載漪卻是有些懶洋洋,“你老袁這么說,我也就給這位兄弟一個面子,來人啊,帶下去叫那個戲班子幫著扮上,再叫人把殿門大開,跪坐著真是不爽利,咱們就在殿內喝酒,聽聽老袁你,唱的是哪一出戲!”
趙冠侯起身瀟灑的抱拳離開,袁世凱勸酒不提,又問,“朝鮮最近的日子可是不太平,都統大人,您手里頭這些兵將,”袁世凱環視狼藉在地的眾人,不由得點了點頭,“可都是見慣廝殺的,若是在這里頭閑置著,實在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眼快看書新域名.,首字母,以前注冊的賬號依然可以使用]”
“我是護送世子嬪來漢城的,”載漪笑瞇瞇的和邊上的藝妓調笑著,聽到袁世凱這么說,不屑的說道,“可不是對付那些鄉下把式來的,說起來,這朝鮮國王可真是廢物一個,不過是一些鄉巴佬,居然絲毫不能彈壓他們,怎么的,那老李頭,請你出來當說客了?”
“這并沒有。”
載漪嗤笑,“想著他的臉皮也沒有這么厚,還要把咱們這些兒女親家的賓客拉上去打仗。”
“可他已經請表上奏要求朝廷出兵彈壓了,”袁世凱苦笑道,他倒是把自己個推得一干二凈,“世子也發電報給皇上,懇求出兵。”
“若是出兵,都統大人這里的一支精兵,可必然是要就地征發的。”
載漪頓時酒醒了一半,“怎么,我這里三千人的隊伍,就是要被人惦記上了?我倒是不怕見刀見槍,若是今個對付日本人,二話不說,自然就上了,可對付這些泥腿子,難道還要我端郡王,新軍的副都統親自出馬?這些,”他隨意擺了擺手,“在座的,不是哪一家的小貝勒,就是哪一家的少國公,都是有身份的人,叫有身份的人,去做這些掉檔次的事兒?可不成!”
“就是!”一個五大三粗肥頭大耳,但看上去很是彪悍的胖子高喝了一聲,“都統老爺仗義!說的話就是咱們心里想說的話兒!咱們這三千人,帶著這么樣槍大炮來,可不是為了單純送親的,就是為了防備小日本鬼子,免得咱們的屬國朝鮮被日本人欺負咯!若是我這身邊這漂亮的美人被日本人霸占了,那我可是真心疼死了!”
“沒錯,就是這個理兒!”
載漪這個時候目光炯炯看著袁世凱,“我說老袁,你是不是想著借朝鮮人的刀,來試一試我這磨刀石怎么樣啊?”
“天地良心,”袁世凱詛咒發誓,“都統大人說的是什么話兒?別說咱們無冤無仇,就比如這常熟相公和合肥中堂,兩個人再怎么不對付,若是一齊到了這朝鮮,難道還窩里斗不成?大敵當前,總是一致對外的,我袁世凱雖然讀書不多,可這忠義兩字,是萬萬不敢忘卻的!”
“你知道就好,”載漪復又懶洋洋了起來,“咱們都是中國人,記住這一點,總是沒錯的。”
袁世凱又準備說話,不曾想外頭胡琴咿呀,鼓點咚咚咚的就敲了起來,載漪就著邊上的藝妓的手,喝了一口酒,搖頭晃腦的不以為然,“這鼓點,比起京中的幾個大班,可實在是差遠了。”
“您老是行家,行家一聽,就知道有沒有咯!”
趙冠侯長得英俊,虎背蜂腰,身材高挑,扮上了楊延輝,十分英俊瀟灑,夾著一股風流氣兒,不單單是載漪眼前一亮,邊上伺候的藝妓們也忍不住斜著眼偷看,“金井鎖梧桐”這開口第一句話,載漪一聽,就知道,嗨,今個的確是角兒來了!
開場的一句念白,就將殿內的所有嬉笑聲一下子全部消除了,“長嘆空隨,一陣風。”
開場白之后,趙冠侯坐了下來,先自陳身世,又自怨自艾,想起當年金山灘一戰:“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想當年沙灘會,”這里迅速的轉成了流水腔,“一場血戰,只殺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殺得楊家將東逃西散,只殺得眾兒郎滾下馬鞍。我被擒改名姓身脫此難,困番邦招駙馬一十五年!”
一段唱完,載漪是真服氣了,他的眼中露出了十分震驚欣賞意思,“好啊,好啊!”載漪搖頭晃腦的細細品味,“這樣又透又亮,又帶著一股子滄桑氣息的嗓子,沒有幾十年的訓練,是出不來的,我瞧著老袁你這位兄弟才二十出頭吧?那就不是歷練出來的,就是老天爺賞飯吃了!”
楊延輝一番感嘆之后,鐵鏡公主就上來了,這一位青衣長得還不錯,只是似乎有些畏畏縮縮的,看著就不大氣,果然這一唱,龍鳳比較,就落了下風,載漪也只是強忍著聽,“之前聽著倒還好,可和你這位兄弟一比,可就真是山雞和鳳凰比咯!”
“我本是楊四郎把名姓改換,將楊字拆木易匹配良緣。”
鐵鏡公主驚慌失措過了頭,不像是雍容大度的公主,倒是有些像游園驚夢的杜麗娘,就是有些小家子氣了,嗓子和趙冠侯也不夠透亮,細若游絲偏偏又有點聲音,載漪不耐煩的聽了鐵鏡公主和趙冠侯的對唱,最后就等著這么一下子了,鐵鏡公主答應盜來金箭,楊延輝這滿腔郁悶轉為喜悅,那嗓子就好似云雀一下子就沖破云霄,直上青天了!“不由本宮喜心間,站立宮門,”這時候按照規矩都是要換氣的,可趙冠侯偏偏要展露絕技折服載漪,換氣也不換,一下子行云流水般的唱了一個高音的花腔,“叫小番哪!”
載漪聽得只覺得后腦勺發麻,刷的站了起來,揮著臂膀叫了一聲好,大殿內掌聲雷動,饒是袁世凱不懂戲曲,也覺得這趙冠侯唱的委實是好極了!
“好啊好啊,”載漪搖頭晃腦,“這樣的嗓子,天下那里去不得?只怕是日后在御前伺候當差也是夠夠的了,老袁啊,你帳下有人才啊!”